天上掉下一輛載滿餡餅的汽車把張帆砸暈了。

　　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啊。他沒想過，人生也能夠定制。

　　如果能夠選擇，他想成為上課睡覺也能考全校第一的天才。背地里說著拽什么拽的酸話，實際上自己早就羨慕那樣的腦子羨慕到流口水了。

　　他也愿意有走在路上經常被星探搭訕的煩惱，抽屜里整天被小紙條巧克力填滿，再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自己不喜歡吃。

　　最重要的是，他想選擇一對稱職的父母。不像以前的自己，根本就沒有父母的概念，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為什么拋棄自己。當然，如果這對稱職的父母又非常有錢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真的什么都能定制就好了……

　　“當然了，什么都能定制。”

　　河伯帶著張帆離開了一開始的白色房間，張帆才發現，房門外有一塊金色的牌子，上面標記著自己的ID7000000037986。

　　門外是白色的走廊，走廊兩側全部都是寫有不同編號的白色房間，有的房門緊閉，有些房門大開，只是房間里的人不知去哪了。

　　“別看了，參與活動的npc有相互屏蔽機制，在這你是永遠看不到的。到了關卡里，隨你看個夠。”

　　“關卡？”張帆有些懵，隱隱嗅出了坑的味道。

　　河伯微微一笑，“你以為為什么能夠定制詞條數值呢？當然是要通過每個詞條相對應的關卡啊，只有通關的人，才能資格定制本關的數值。”

　　“那如果沒通關……”

　　“會死。”

　　走廊盡頭，是一個滿是懸浮屏幕的電腦室。不同屏幕呈現的畫面也不相同。有的屏幕上不斷變換著詞條，有初始財富，智力，容貌，親情等等。有的屏幕像電視劇一樣播放著張帆從小到大的影像畫面，甚至有些屏幕在播放剛剛在白色房間里，與河伯對話的自己。

　　張帆第一次從上帝視角看自己，這種感覺很怪異。

　　“這是你的走馬燈。所有的數據都會有存在過的痕跡，但你如果在關卡中失敗了，這些數據會被清零。這就是參與定制活動的代價。

　　詞條有上百種，就算到時候你通過了九十九關，在第一百關中通關失敗，還是要算作你通關失敗。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河伯臉色嚴肅起來，“到現在為止，你還可以放棄定制人生的機會，回到你原本的人生中去。你想好了嗎？”

　　張帆抬頭看向屏幕上也在抬頭的自己，那樣無望的人生，真的有回去的必要嗎？

　　“想好了，我要定制專屬人生。”

　　河伯笑得神秘莫測，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扇門。

　　那扇門越來越亮，像極了那次迎面而來的亮光，淹沒了河伯的身影，只能聽到他的聲音。

　　“那就好好享受你的第一關吧。定制詞條——性別。”

　　光門越靠越近，直到張帆自己也被光源淹沒，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色。也只是一瞬，白色褪去，逐漸顯示出實體化的景觀。

　　先是一條紅白相間的塑膠跑道。跑道很寬，足以容納幾十人同時站在起跑線上，不是常見的環形，而是直直向前，一眼望不到盡頭。跑道兩側的白色也漸漸被綠色代替，變化成廣闊的草原。

　　張帆發現自己的身體時實時虛，像是處在加載中的不穩定狀態，周圍似乎出現了一些虛影與自己的狀態一樣。虛影越來越多，直到數量不再增加，自己的身體才徹底變成可視的實體，穩定下來。

　　“這么多人？”

　　虛影們都是和張帆一樣的人，張帆猜測，估計都是和自己一樣選了定制人生的npc。大家也都是從白色房間出來的，好不容易見到同類，開始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我還以為是騙人的……真的沒想到啊。”

　　“對啊，我本來以為我死了的。”

　　“丟！！！什么玩意兒啊這都是，還真是游戲？誒，你們有沒有遇到什么管理員啊？”一個大塊頭滿嘴罵罵咧咧，見沒人理他，順手抓了一個干瘦的小個子男人詢問。

　　“啊，大哥，我也不知道啊……

　　我確實遇到一個管理員，他說世界是游戲，我就信了啊……”

　　小個子男人顫顫巍巍，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惹怒了眼前的大塊頭。

　　大塊頭放開小個子男人，狠狠啐了一口，“一會兒誰也別和老子搶！”

　　“憑什么？都來這了還拿自己當根蔥……”

　　“就是啊，誰不想通關呢。”

　　張帆沒有說話，他在等待管理員頒布規則。雖然這是一場多人比賽，但規則沒出來前，誰也不能確定就一定是淘汰制的游戲規則。

　　身旁的老頭一臉興奮，望著跑道摩拳擦掌，這是最讓張帆感到奇怪的人。

　　在場的人大概有五十個左右，四十多歲的人占大多數，其次像張帆這種年紀的人會有一部分。

　　剛剛那些人的對話然給張帆對選人標準有了一些猜測，那就是這批npc都是隨機生成的普通人，因為生活過得很不好有了希望可以選擇人生的想法，張帆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這種想法出現在飽受社會打擊的中年人身上最常見，但這個老伯看著七八十歲，顯然已經過了飽受社會打擊的年紀。而這位老伯的穿著整潔又考究，手腕上甚至還帶著一塊看著就價值不菲的手表，這派頭看起來就像是個有錢人。

　　張帆不明白，這種人還有什么遺憾的嗎？

　　老伯注意到張帆的打量，笑呵呵地走上前和張帆攀談，“小伙子這么年輕怎么也來了這里啊？”

　　“因為窮啊。”張帆扯了扯自己起球的衛衣，都到這了也不用避諱什么了。

　　“年輕就有盼頭啊，再窮也有機會變富的。不像我，老了，不來這里就真的成一把灰了。”老頭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育起了張帆。

　　張帆笑了笑，“老伯是因為活得太好了沒活夠才來了這里。而我是想換一種活法才來到這里。大家選擇相同，也沒有對錯。”

　　老頭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和張帆說什么。

　　宣布規則的人一直沒出現，跑道上的人等得沒了耐心，開始抱怨起來。

　　“什么開始啊，我們要在這呆多久啊。”

　　“那誰知道，要通關所有的關卡，估計得要十八年吧。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大塊頭早就放開了小個子男人，他有了新的搭話目標，一個清秀的短發女生。短發女生穿著寬松肥大的衛衣，瑟縮在人群的最邊緣的地方一言不發，但還是因為清秀的外貌被大塊頭注意到了。

　　“喲，妹妹，你年紀這么小，是有什么想不開的啊。”

　　女孩雙手抱膝蹲在原地，像是沒聽到大塊頭的話。張帆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她聽到了只是在假裝不在意。

　　大塊頭依然糾纏不休，“和我說說嘛，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了做個朋友嘛。”

　　沒人愿意在這種時候蹚渾水，有人還樂得看笑話。短發女孩無助地捂住了耳朵，大塊頭見狀還用手去拉她的胳膊，“妹妹這就不禮貌了，我和你說話呢。”

　　“人家不愿意和你講話還非要講，確實很不禮貌哦！”

　　張帆擋在了短發女生的身前，抬頭微微仰視著大塊頭。雖然身高上輸了，但氣勢不能輸。

　　“跟老子在這演什么英雄救美啊！趕緊給我滾。”大塊頭捏了捏手指，向前推了張帆一把。張帆早有預料，右肩靈巧地閃開讓大塊頭撲了個空。

　　大塊頭在人前丟了臉面更加地生氣，舉起拳頭就向張帆襲來，突然，拳頭在半空中停住——

　　大塊頭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直愣愣地定在了原地，不言不語不動，似乎連呼吸都停住了。大塊頭的拳頭一點點分裂成數字，字母和符號，這些字符逐漸擴散消失。拳頭只是一個開始，接著是他的軀干，腿，頭，整個人就這樣一點點消散在人們眼前。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看熱鬧的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恐慌，如果說之前被管理員科普是一次震撼，那擺在眼前的事實簡直就是一次精神的洗禮了。

　　“比賽還沒開始。希望大家遵守規則哦！”

　　有一個聲音響起，那聲音似乎是環繞在人們四周的，無法判斷聲音的方位和來源。

　　張帆看到跑道盡頭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看發型和衣著和河伯有幾分相似。

　　那個聲音繼續講著，“真是非常遺憾，已經有一位選手出局了。管理員希望大家能夠遵守社會層面的道德規范，這里，也不是法外之地。”

　　人群一片靜默，懲罰有時候的確對于規則的維護至關重要。

　　“回歸到我們本詞條的關卡上來。

　　本場關卡的詞條是，性別。

　　關卡玩法，躲避所有的障礙物，在限定時間內，跑到重點，選擇你想成為的性別。

　　請注意，通關條件有二。

　　限定時間內完成，以及不能讓任何障礙物觸碰到您。”

　　閱游戲無數的張帆望著那長長的跑道，一下子理解了通關規則。

　　這是一場真人跑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