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銘順著張帆的手看去——

　　那是一塊顏色略顯斑駁的“鵝卵石”，個頭不大，但形狀還算規則，規則得像是……龜殼的形狀。張帆等了好一會，才看到這塊偽裝的“鵝卵石”，伸出了腦袋觀望下四周，很快就又縮了回去。

　　秦懷銘覷著眼鏡，對張帆的發現還有些存疑，“小兄弟，你的意思是，這些偽裝成石頭的烏龜才是我們遇到的障礙？但是，這和剛剛的巨石，好像是兩種概念吧？”

　　“確實，”張帆站起身，活動下膝關節，在冷水里泡久了多少有些僵硬，“不過障礙的概念本來就不單一，如果把這場比賽比作一場游戲，我們會經歷很多游戲場景。不同的場景，對應的障礙大概率不會相同。”

　　這是張帆在之前的工作中學到的，為了玩家的游戲體驗服務。游戲進行到一定階段切換場景，對于玩家的確具有一定的刺激。但這種視覺帶來的新鮮感不會維持多長時間，最重要的還是要變換玩法和難度。

　　想法人人都懂，但做起來會涉及到各種問題。人不夠，錢不夠，時間不夠，任何理由都能成為退而求其次的理由。這也是為什么圈錢的爛游戲那么多，但真正的精品幾年都出不來一個。

　　當然，他也在賭。他在賭，能夠將萬物宇宙打造成一個多人在線大型游戲的造世主，一定是對游戲有著獨特的追求和想法。同一類型的障礙，他不會應用兩次。

　　秦懷銘咬咬牙，前面消失的人越來越多，自己除了相信張帆好像也沒別的辦法了。他繞過那塊偽裝成石頭的烏龜，無視正在游動的各種水底生物，向前前進了一大步。他驚訝地發現，真的，什么事也沒發生。

　　秦懷銘不可思議地看向張帆，聲音中透著驚喜，“還真是這樣，小兄弟，你怎么推理的？”

　　“我不懂推理。”張帆搖搖頭，“但我懂游戲。”

　　這還只是第一關，還不足以讓張帆頭痛。他擔心的是以后，玩法越來越復雜，難度越來越高，即便他再懂，也都難逃消失的結局。但現在擔心也無濟于事，還不如早點通關，早早結束泡冷水的痛苦。

　　一眾人小心翼翼，只有張帆和秦懷銘，一老一少，大步流星地向終點走去，似乎一點也不畏懼會消失。

　　有些小聰明的人雖然看不出這河里有什么規律，但跟在張帆的身后一定沒錯。于是，就形成了一個奇特的現象。

　　所有的幸存者都自覺地排成了一列，跟在張帆的身后，嚴謹按照張帆走的每一個腳印前進。

　　河伯的身影逐漸清晰，張帆已經能清楚地看到河伯在朝他招手。河伯身后，仍然是長無盡頭的河流，蜿蜒至天際。

　　頭頂的倒計時還剩三分鐘，剩余的所有人都排著隊列來到了河伯的面前。站在隊首的不是張帆，而是之前那個短發的清秀女生。

　　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剛才怯怯的模樣，她所站的河水區域已經被血染紅。張帆站在她身后，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寬松的衛衣袖子被她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手臂。

　　她的膚色白皙，但手臂上布滿了可怖的疤痕，很難想象她以前到底經歷過什么。右手，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格外矚目。

　　“不錯不錯。”河伯拍拍手，“既然分不清障礙，那就鏟除所有障礙。這種通關方式，很值得表揚。

　　這位npc喲，請問，你想定制的性別，是男性，還是女性呢？”

　　短發女生毫不猶豫，“男性。”

　　“踏過這條河流分界線，你將實現你的愿望。”河伯伸出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短發女生走到了河伯的左手邊，在踏過去的一瞬間，就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明明還是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已經是千差萬別。之前的清秀女生，如今成了有些小帥的男孩子。

　　喉結慢慢顯現，身高沒變，但骨架已經沒了剛才瘦瘦小小的感覺，多了一種精瘦感。

　　短發女生這一瞬間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暗暗稱奇，張帆看向“她”，“她”也回望了一眼張帆，完全是小弟看向大哥的既視感。

　　身后的秦懷銘更是激動，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和喉結。

　　“下一個。”

　　河伯看了眼張帆，嘆氣道，“原來以前是個游戲策劃啊……”

　　“游戲策劃怎么了？”張帆

　　“我們造世主最討厭游戲策劃了，”河伯越講越興奮，簡直把幸災樂禍寫在了臉上，“作為程序員，他覺得產品經理沒一個好東西。”

　　張帆的嘴角抽了抽，深感以后的關卡絕對不會順遂。

　　“好了，一樣的臺詞說多了也累人。后面的直接報吧，做男做女？”

　　“男。”張帆

　　張帆邁過了河流線，站到了短發女生，不，現在已經是短發男生的身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喉結五官和某些重要部位，還好還好，沒影響。

　　“哥哥……”

　　身旁，血腥氣襲來，還有青少年變聲期間獨有的小男孩的稚氣聲音。

　　張帆看著一旁的小弟，心里還沒適應這個變化，但還是恭喜著，“恭喜啊，變成男孩的夢想終于實現了。”

　　“嗯，謝謝哥哥。我叫祁月，以后，你就叫我祁越吧。”

　　張帆點了點頭，“我叫張帆。”

　　“嗯……”祁越不是愛攀談的人，說話只說重點，“以后再遇到哥哥的話，我會幫你。”

　　張帆忍不住看了一眼祁越一身的鮮血。當時自己還英雄救美擋在了祁越前面，沒想到這才是真正手腕凌厲的大佬。

　　排在張帆身后的是秦懷銘，秦懷銘挺直了身子，對河伯點了點頭，“女。”

　　大家對于男變女的關注度明顯高于女變男，尤其是其中有一些知道秦懷銘這號人物的，恨不得因為這個八卦重回原本的人生，讓所有人都知道，著名實業家秦懷銘終生理想是變成女人。

　　排在隊伍末尾的人探出頭，都想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秦懷銘走到河伯的右手邊，滿鬢的花白胡須竟然逐漸脫落了，他伸手撫上自己的臉，明顯變得纖細的骨骼和已經全然消失的喉結……

　　秦懷銘的臉上飛出兩朵紅暈，眉眼中現出女人的嬌羞。

　　“下一位npc。”

　　“男。”

　　重現選擇性別的人是少數，除了秦懷銘和祁越，陸陸續續還有幾個人選擇了站在與原本性別不同的位置上。

　　當然，還有人會比較糾結。

　　頭頂的倒計時還有一分鐘，沒有進行選擇的人還有五六個的樣子。

　　排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歲左右，微胖的身材，頭頂也顯出了歲月的痕跡。

　　眼鏡男面對河伯的提問，有些為難地自言自語，“這讓我怎么選啊？”

　　排在隊伍后面的人忍不住催促，“這有什么不好選的，你快點行不行，沒看時間都快結束了？！”

　　眼鏡男還在糾結，“做男人，壓力太大了。做女人會不會好一點，如果我變成一個美女，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河伯微笑著提示，“本關的選擇僅限于性別本身哦，相貌詞條會另有關卡。”

　　男人邁向右側的腳步又停住了，“那我還是要考慮考慮……”

　　倒計時還有三十秒，男人身后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誰也不知道倒計時結束后會發生什么，會不會按照消失處理。

　　隊伍最末的一個女孩子弱弱提出疑問，“那個……如果他還沒選擇好，是不是我們可以先做選擇？”

　　眼鏡男惡狠狠地回頭，“憑什么，按照順序來，你不知道嘛？！”

　　張帆看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故意拖延時間。誰也說不準以后的比賽是什么機制，有可能是團隊協作，也有可能是淘汰制，這里遇到的所有人變成隊友不要緊，最怕的是變成敵人。現在先下手為強，以后能和自己競爭的人越少越好。

　　河伯笑瞇瞇的，對這種行為不置可否。

　　時間只剩幾秒鐘，眼鏡男還在故意拖延，突然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了一把，跌在了河伯的右手邊。

　　河伯還是笑瞇瞇的，“好的，這位npc作出了選擇，女。”

　　“不是，我不是！”眼鏡男想反悔，但身體已經出現了變化，圓臉多了幾分女氣。他低頭，看到了自己逐漸隆起的胸部。眼鏡男變成了眼鏡娘。他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的變化，兩只手不停抓著自己本就稀疏的頭發。

　　僅剩的幾個人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自己想做的選擇，只有眼鏡娘一個人，追悔莫及。

　　張帆一點也不可憐他，這種事，自作孽不可活。

　　“恭喜在場所有的人成功通關，我們休息一下，準備進行下一關卡的試煉。”

　　河伯的話剛一落音，河流和草地連帶著周圍的人都已經化成了虛影，被一片白光掩蓋。

　　張帆除了白光什么也看不見了。他感覺自己在移動，只是因為速度過快什么也看不清，一切的景物都幻化成了白色。

　　那片包裹他的白色逐漸向前褪去，化作一扇普通的白色房門。

　　房門上有一個金色的門牌，上面的id是7000000037986。

　　自己的房間？他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