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大陸有兩大帝國,為別為江北秦國和江南寧國。
其中江北大寧帝國共有九府、一百二十城,劍閣所屬即為順天府武義城。
諾大一座順天府除了一座歷史底蘊深厚,如今更是聲名鼎盛如日中天的劍閣之外,還有一些其他門派。只不過這些門派與劍閣同處一府之地,就如夜晚中的點點繁星,哪怕再出彩,無非也就是比周邊星辰明亮幾分。
而劍閣則是那璀璨皓月。
何為皓月?
哪怕在最低谷時,只余一彎月牙,也比整片天空的群星都要璀璨奪目,這就是劍閣在順天府的地位,千年以降,無從其右。
武義城東北方向,距離劍閣約莫百里路程的都境峰,便是這群星中的一顆。
六月十四日,養傷一月有余,確認傷勢完全痊愈之后,項洲鴻便下山前往都境峰看望爺爺。
有劍閣的駿馬,百里之遙,也就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早上吃過早飯出發,中午不到,便到達了都境峰的山門所在。
臨近山門,項洲鴻輕撥馬頭,向著一側的小路走去,這條小路正是通往后廚所在。
雖仍未開元成功,但作為何齊放的親傳弟子,哪怕永遠是一介凡俗,項洲鴻此番歸來,也能稱得上是衣錦還鄉了,但少年卻毫無拜訪那些昔日同門的想法。
對于都境峰,項洲鴻的心態很復雜,一方面對當初那地獄三年,是有很大芥蒂的,畢竟多達九次的險死還生,誰能釋懷?
尤其是最后幾次,都境峰主許懷波愈發覺得開元希望渺茫之后,對開元失敗而重傷的少年更是直接不管,任其自生自滅。
少年最后幾次重傷之后從昏迷中醒來,都是孑然一身,如被人遺棄的貓、狗一般,獨自舔舐著傷口。
甚至在滿身鮮血的少年好不容易掙扎著回到住處時,還會被人責怪弄臟了地面。
這番遭遇,如何釋懷?
可與此同時,少年對都境峰的同門們也心有愧疚,當初因為自己,耗費了都境峰太多資源,耽誤了不少同門的開元一事。
回到故地,往事點點滴滴浮現在腦海,馬背上的少年思緒紛飛。
只是不等少年多想,就被一聲少女歡呼打斷了思路:“洲鴻哥哥,你怎么回來了。”
少年聞言,翻身下馬,迎向少女,柔聲道:“想你們了,就回來了。”
不算項洲鴻和眼前少女,后廚共有六人,少年的爺爺和另外幾位伙夫、幫廚,其中有一對是夫妻,而眼前少女便是那對夫妻所生,名為章璇,與項洲鴻年紀相仿。
項洲鴻昔日被爺爺撿回之后,多虧了少女父母的幫襯,連項洲鴻年幼時的‘口糧’都是少女母親所喂食的母乳。
項洲鴻與章璇兩人自幼一起長大,親如兄妹。
不止少年、少女兩人,整個后廚幾人在這修者為尊的都境峰內抱團取暖,幾人之間親如一家。
本就熟門熟路的項洲鴻在章璇的帶領下,三步并作兩步走,不一會兒就回到了自小長大的都境峰后廚,幾人的住處也在此地。
“爺爺。”剛跨過院門,便把那些陳年爛谷子的破事拋到腦后的項洲鴻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便有一位手持鍋鏟,須發灰白的老人走出。
少年快步上前,走到老人身邊,再次興高采烈道:“爺爺,我回來了。”
明明喜不自勝的老人卻‘不悅’道:“明天就是六月十五了,你們劍閣大典這么重要的日子,你一個內門弟子怎么能在這個時候下山回家。”
“沒事的,爺爺,我下山有和師傅打過招呼。”
看著面前明明開心的很,卻還要‘疾言厲色’批評自己的老人,少年索性不再說話,笑吟吟的耍起了無賴,爺爺你隨便說,總不能趕我走吧。
就在爺孫兩人說話的空檔,又有兩人走出,一男一女,伙夫打扮。
其中那名婦人對少年說道:“別聽你爺爺的滿嘴瞎話,你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也不知道是誰隔三差五就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就怕哪天你突然回來了,住的不舒服。”
婦人身邊的漢子先對少年點點頭后,隨后對身旁婦人道:“讓他們爺倆聊,你的活我去給你干了,你去準備幾個菜,等會大家一起喝幾杯,給洲鴻接風。”
被揭老底的老人剛想說話,還要嘴硬幾句,少年搶先說道:“謝謝章叔、李啊姨,這趟回來師傅和師兄、師姐們給了我一壇參酒,說是每日一杯,對身體很好的,等會大家一起嘗嘗吧。”
隨后又對兩人身后還在廚房中忙碌的另外三人說道:“還有一些茶葉和水果,都是外面那些人拜訪師傅時送來的,章叔、李啊姨、王叔、陳叔、楊叔,等會我給你們送過來。”
少年所帶來的這些參酒、茶葉和水果要么是那些江湖中人造訪劍閣時所攜帶的禮品,還有一些更是專程送予萬劍鋒主何齊放的禮物。
這些東西沒有一件是凡品,尤其是這茶葉,乃是千秋園所產,一年產量不過二三十斤,有價無市,極其珍貴,除了差香濃郁之外,還能滋養身體。
已在武道山頂的何齊放對這些身外物看的很是淡泊,基本都被其隨手送予幾名弟子,包括凡俗之身的鄭群和項洲鴻,而且在幾位師兄的刻意安排下,鄭群和項洲鴻每次都是收獲最大的。
而項洲鴻的那部分,基本都在每次回家的時候帶回院子,分給院內眾人了。
老人這些年年紀越大,身體反而愈發硬朗,就是托這些珍品所賜。
在山上,師傅從來沒有給一眾弟子們介紹過這些東西的出處和來歷,所以少年雖然知道每次回家時送出的東西都價值不菲,但不知道具體有多珍貴。
但就算知道又如何?少年必定還是毫不猶豫的送出,在少年心中,這么多年,只有兩處真正的心安地。
一是修道之前所處的這滿是煙火氣的后廚,另外則是那明明那高聳入云但卻極接地氣的萬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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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境峰主許懷波的書房之中,一張棋盤兩側,有兩人相對而弈。
兩人之中,一人須發皆白,另一人正值中年。
就在兩人殺到中盤,難解難分之時,門外傳來一聲敲門聲。
中年男子頭也不抬的皺眉道:“何事。”
“父親,項洲鴻回來了。”門外之人恭敬道。
聽到門外弟子的回復,身心盡在棋局之上的兩人都是一愣,隨后盡皆沉默不語。
門外之人等了良久不見回復,便識趣的離開。
對弈兩人,白發老者為都境峰大長老,中年男子則為現任都境峰主許懷波,也就是項洲鴻昔日的師傅。
許懷波其實已年過甲子,之所以是中年面相,只是因為三境,也就是龍淵境的修者,壽元一般在兩百載左右。
許懷波的年紀,按三境修者來看,本就正值壯年。
半晌之后,沉默良久的許懷波率先打破沉默道:“我們要不要設宴招待一下項洲紅?”
同樣沉默許久的老者在聽到許懷波的詢問后嗤笑道:“你丟得起這個人,都境峰也丟不起。”
聽到身前老者的回復,都境峰主惱怒道:“那下次萬劍鋒上的那位二弟子過來時,你去招待。”
見身前老者不言語,猶不解氣的許懷波繼續說道:“當初那九次開元,別忘了,也有你一份。”
按照江湖慣例,劍閣這種頂尖宗門走出的內門弟子,無論去往哪座江湖門派,地主都會為其設宴接風。
相差不多的頂尖宗門由同輩出面即可,一些小宗門更是主事之人親自招待,這就是頂尖宗門的底蘊所在。
別覺得委屈,類似都境峰這種小門小派,如能和劍閣這種頂級宗門搭上線,對于他們來說,那是無上榮耀,更何況是劍閣的內門弟子親自上門‘拜訪’。
可如果駕臨之人是昔日被自己所拋棄的棄子呢?再如果雙方還有極深‘淵源’呢?兩人顯然都有些拉不下臉。
都境峰主許懷波和幾名長老估計做夢都想不到,一個不得開元的廢物居然引來了劍閣的關注,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還被何齊放收為了親傳弟子。
萬劍峰主何齊放是何許人也?
天下修者兩百萬,其中總有一些驚才絕艷之人,遠超同行者。
如水火雙法驚天下,一入道榜即探花的平江府主練鳳仙;
一人獨掌四系法術,結印速度龍華第一的琉璃閣主櫻瞳;
雙修道門陽則和法系雷法,且陽則、雷法當世雙第一的龍虎山老天師;(注1)
當世刀法第一,開宗立派時卻取名劍池的刀圣韓橫江;
孤身一人,挑戰大寧軍方武、法第一人的當世武圣王重九。
…………
每個時代總有那么一些人獨領風騷,傲視群雄。
于是便有好事者為此評出了三榜,為天下英豪排名。
三榜分別為天榜、地榜、人榜。
其中人榜所收錄為龍華大陸兩大帝國中實力最強、潛力最高的年輕人,因此人榜又被稱為潛龍榜;
而地榜所錄則是當世最強的十名武夫,因為地榜又被稱為武榜;
天榜則不同,由于道、法兩系人數相加還不如武夫數量,再加上兩系略有相似,都不修體魄,專攻道術和法術。因此天榜所錄十人,便是當世道法兩系最強者,而天榜別稱道榜還是法榜則取決與天榜第一人是哪一系,當世天榜第一為道門龍虎山的大天師,因此本屆天榜則又被稱為道榜。
而萬劍峰主上那個與弟子相處時,毫無架子可言的中年人,一人一劍便在百萬武夫所屬的武榜之中,位列第五,且武榜評其:若非受限于資質,必進前三。
而項洲鴻,就是被這樣一位傳奇人物收為了親傳弟子。
如果就此和都境峰分道揚鑣也還好,可讓都境峰人尷尬之處在與少年的爺爺堅持留在此處,導致項洲鴻每年總要回來探親幾次。
之前幾次,拉不下臉接待的都境峰主假裝不知項洲鴻的到來而糊弄了過去,可幾次三番之后,事情便傳回了萬劍鋒,于是前不久便有一位萬劍鋒的二弟子親自上門找到峰主許懷波,詢問自己的小師弟是否有失禮之處?或是劍閣萬劍鋒與貴宗曾有過節?為何我小師弟前來造訪,你們都境峰連招待一番都不肯賞臉?
雖然陳跡當時笑容和煦,但被問話的許懷波真可謂如履薄冰,如坐針氈。
糾結了良久的許懷波想到當日陳跡的‘和煦笑意’,最終還是對門外青年吩咐道:“安排設宴,宴請劍閣項洲鴻,你親自去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