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是虛幻的,那......天空之下的人類呢?這片沙漠之上的王國呢?它們是不是也是虛幻的?
還是說,他們是被關進“楚門世界”的囚徒,在自以為自由地演繹著別人安排的劇本呢?
周培毅沒有細思下去,他自己也有些擔心,擔心不僅僅這個世界是虛構的幻境,還擔心更加廣大的世界,也會是一個更加廣大的布景。
拉娜還是一臉懵逼聽不懂的模樣,但拉菲拉卻停止了這個話題。
“大人,我們現在有必要和拉娜小姐說明情況嗎?”她不無擔憂地說,所用的語言也換成了伊洛波的通用語。
“如果她是這個幻境的一部分,那她知不知道其實并沒有關系。”周培毅的表情異常嚴肅,“但我傾向于不是。”
“只有她不是,還是所有人都不是?”拉菲拉問。
周培毅搖了搖頭,說:“我知道星宮的主人,在地心的那些過去的神子們,他們會做夢。星宮上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們夢鄉里看到的場景,他們夢里會有虛幻的人影,甚至,在他們夢里出現的物件,會變成星宮之上的現實。”
“這里也是一場夢境嗎?”
“可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說,但我就是感覺到有詭異。”周培毅說,“這里所有人,除了沒有場能之外,在我看來都是真實存在的人。和他們說話會有回答,觸碰他們的身體會有反應。但在夢境里面,應該只能看到投影,看到播放的影片才對。”
“會是更高一層次的幻境嗎?”拉菲拉憂心忡忡。
周培毅沉默了。
能騙過萬象流轉,騙過煉獄的鏈路重構,那確實不是一般的幻境了。但最重要的是,這里的天空似乎騙不過天心羅盤。
“你們嘰里咕嚕說什么悄悄話呢?”拉娜疑惑之中又有些生氣,“一定不能給我聽懂嗎?”
“等你長大了就能聽懂了。”周培毅敷衍地搪塞說。
“還是沒把我當自己人。”拉娜氣鼓鼓地說。
拉菲拉和周培毅對視了一眼,便安慰拉娜說:“很抱歉,拉娜小姐。我們剛剛說的事情,如果你知情了,會對你造成傷害和影響,絕不是我們有意要隱瞞你。或許,現在還不是讓你聽懂的時候。”
“那你們以后會告訴我嗎?”拉娜不甘心,但也還是乖巧地問道。
周培毅點頭:“只要我確信你是能承擔這一切的人,我就會毫不猶豫地讓你承擔。但現在不行。”
“嗷。”拉娜有些失望地抱著枕頭滾到一邊,“那你們繼續嘰里咕嚕吧,我先睡覺了。”
拉菲拉很快就切換回伊洛波的通用語:“她會知道嗎?”
“她會不會知道,這不取決于我們,取決于這個世界。”周培毅冷著臉說,“如果我們能從這些星象月相看出來,這片天空在循環播放二十年為周期的虛幻視頻,那會不會早就有其他本地人也發現了端倪?”
“我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所以無論是王城的公主,還是一直掌握著這些信息的,女王陛下本人。她們很有可能已經知道,天空之上是虛幻的。”周培毅冷冷地說,“而沙漠之中的女王,每二十年進行一次‘更替’。”
這里他所用的詞語“更替”,而不是交接,拉菲拉讀懂了他言語之中的諷刺,也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可能存在的惡意。
“天空之上只有月亮是真實的。那這里的傳說呢?這里的人相信,女王從月亮獲得了能量,凝結成月淚水晶,用月淚水晶來保護這個世界。”拉菲拉輕聲說,“這也是虛幻的嗎?”
“我不認為這虛幻,月淚水晶確實蘊含著場能,這種場能和大地地脈之中的力量一起,形成了某種屏障。”周培毅說,“沒有這種屏障,像是沙蟲那樣的怪物,很有可能早就吞噬了這個世界。沙蟲可不是從我們抵達這里后才突然出現的,拉娜早就聽說過沙蟲的故事。這說明過去的時間里,它們多次出現過,從而留下了記錄。”
“女王在保護這個世界,免受深淵的侵蝕嗎?”拉菲拉憂慮地說,“但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那女王就沒有理由去守護它了.......”
“如果女王不去守護這個世界,那她會做什么?”周培毅自問,然后馬上自己回答道,“她會把這個世界之外的力量,那些許諾她自由的力量,當作是救命稻草。”
“您擔心她會淪為深淵的奴隸嗎?”
“我不只是擔心,從月淚水晶的情況看,她很有可能已經在這樣做了。”周培毅握住了劍箱的背帶,“但我還不清楚,她是不是我的敵人。”
“如您所說,如果女王陛下已經投靠了深淵,我們就必須阻止她。”
“阻止她之后呢?是打破這個世界的天空,告訴這里一無所知的人類,告訴他們‘你們活在虛幻里面,你們都不是真正擁有生命的人類’嗎?”周培毅咋舌,“還是說,這里必須有一位女王,必須有人承擔起保護這個世界的責任,哪怕這個世界是假的,一些布景,一個精心編制的夢境呢?”
拉菲拉搖了搖頭:“我想我沒有答案,騎士王陛下。但可能,這也是這里的女王每過二十年就要進行‘更換’的原因吧?”
就像是某個世界總要有一位巫妖王一樣,這個世界恐怕也不得不需要一位女王,才能維持世界的平衡和運轉。
周培毅和拉菲拉同時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在哀嘆女王和這里不知情人類的命運,還是物傷其類,想起了被世界樹導演的伊洛波世界呢?
“不管這個女王,是主動被深淵污染,還是二十年就是她的‘使用壽命’,深淵的威脅確實很近了。”周培毅陰沉著臉,哪怕心情很差,也要用理智去做判斷,“我必須到那座塔里面去。”
“要怎么去?闖進去嗎?”拉菲拉問。
“當然是找人帶我們進去。”周培毅冷笑一聲,心里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