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抬手制止,說:“誰也別動,曹將軍一生叱咤風云為國盡忠,是我們尊敬的前輩,就讓她在這里。”
“是,將軍!”青蘭和月兒低首后退兩步。
清音回到床前,環顧了一眼室內,說:“青蘭,月兒,你們叫人把前面的屏風往左移開一點,案上不要擺那么多裝飾品,多放幾本書就可以。還有,瑤光琴放在那邊的架上,這床上的紗帳嗎,給我換成青色的。”
“是!”青蘭即出去,很快,幾名丫環進來,大家一起,按照清音的安排把房間重新布置一遍,當撤的撤,當換的換,也就數盞茶的功夫,就都收拾好了。
清音看一眼室內,很是滿意,說:“現在,你們準備午膳,并告知大家,今天本將軍正式開府。大家都辛苦了,正堂之中,擺上筵席,全府無論尊卑,官職大小,大家一起歡聚。好了,你們都出去忙吧!我需好好休息一會。”
“是!”眾人退出,即在青蘭和月兒的安排和指點下,做飯的做飯,擺席的擺席,安置房間的安置房間,倒也是井井有條。
清音再次凝望曹婉茵將軍出征畫像,為這位傳奇的女將軍由衷的敬佩,但將軍年僅二十五歲年齡即芳華消逝,是出于什么原因呢?諸多傳說者皆語言不詳,難以了解其實情,并且多有崇敬之外對她的誤解。
奚景瑤曾說:“我聽父親說過,曹將軍在先皇三年,也就是二十八年前,率軍民平定香州叛亂,獲得朝庭的嘉獎,并封為平南將軍,賜建平南將軍府。那年,她才十五歲。其后,她多次率軍抵御外敵,鎮守邊關,但一直未談及婚嫁,平南將軍府也因此成為京城特立獨行的一府。曹將軍不與朝庭權貴來往,并禁止男丁入府,違者皆杖責驅逐,終至京城內外流言蜚起,誣其為妖女,欲禍亂朝綱。十八年前的一天,她從香州省親回來,聽說染上了瘟疫,被府外民眾集體圍攻,最終病亡。”
清音甚是唏噓。
但這里面看似一切正常,理所當然,卻也有很多疑點,比如曹將軍十五歲即封為將軍,賜建平南將軍府,當是得到朝庭的莫大恩澤,自組織軍民平叛,其智力其出色的領導才能,也決不是孤辟之人,為什么一直不曾婚配?而且拒絕接觸男丁,不與朝官往來,這似乎有點說不通。再說染上瘟疫,十八年前,香州方向似乎沒有發生瘟疫,又何來感染之說?
……咦,我怎么知道十八年前香州沒有發生瘟疫?
清音忽然驚覺,為自己的篤定判斷感到吃驚,想起軟劍,想起瑤光琴,對仗高歡軍自己超常的武功和見識,她現在連自己都感到害怕。我是誰,我來自何方,要往何處去?
清音霧水朦朧眼晴,凝視畫像中曹將軍的眼神,其冷峻,堅韌,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但美目的深處,似乎還藏著一種淡淡的憂怨。曹將軍颯爽英姿,容顏姣好,如果不著鎧甲,而換上女裝,絕對是大夏傾國傾城的天仙上人。
清音的眼前,浮現出曹婉茵白馬銀槍,萬人軍中吶喊沖鋒的場景。她現在迫切想知道曹將軍的生平事跡,以及她在京城的生活,還有是如何病故的。
這時,青蘭進來,說:“將軍,筵席已擺好,是否可以就餐?”
清音說:“好,開餐!”
“是!”青蘭跑進膳房,大聲說:“將軍吩咐,開餐!”
“是!”丫環婆子和廚師們一聲應答,迅速端起五珍菜肴,朝正堂而來,擺滿了四大桌。
前院護衛和內院女眷都來了,齊聚一堂。清音在青蘭和月兒的陪同下,由內堂來到正堂,眾人齊齊行禮:“將軍!”
清音壓下手,說:“本將軍得蒙圣上垂恩,賜住將軍府,今天能正式開府,得蒙各位的辛勞,把一切都照料好了。本將軍特備薄席,邀大家一起用餐,以示感謝,今后將軍府的一切,還有勞各位打理,這里就不一并說了,但請大家務必遵守府內規定,勿以強者欺弱小,凌駕他人之上,失將軍府的顏面;若有違者,輕則警告罰沒,重則杖責出府。”
眾人齊聲說:“謹遵將軍訓令。”
清音說:“好了,閑話不多說。今天大家歡聚一堂,不分主次,大家隨意入座,有酒有肉,敞開了吃。”
“謝將軍盛情!”眾人高興,依次入席,雖說不分尊卑,卻也懂得進退,遵從規矩,還是男女分開,主次分明,畢竟有一半是宮中出來的人,這禮節見得多了,不能少。
清音,青蘭,月兒,和內院另兩名管事的媽媽坐在一桌,清音說:“趙叔叔,王伯伯,你二人一起坐過來吧!”
趙王二人忙起身恭身說:“將軍,我二人坐這兒挺好。”
清音說:“大家一家人,何必那么生份,你們坐過來就是。”
“既如此,將軍盛意,我二人受領了!”兩人即起身,和清音等人坐在了一席。
清音高聲說:“大家不必拘束,隨意喝酒吃菜呀!”
“是!”
將軍府共三十二人,護衛八名,雜役兩名,司膳五名,丫鬟十名,管事四名。主人是清音,隨行有青蘭和月兒,管家是趙家成,護院頭領是展智,還有王伯伯,乃是近兩年守護平南將軍府的老人。
八名護衛喝了點酒,但也不敢喧嘩,他們是退役的軍人,得朝庭撫安,分配到各新建的府等當護衛。他們感念皇恩,以軍人的職責守護各院,不敢有絲毫怠慢。
酒過終旬,眾人陸續散去,清音說:“王伯伯,您且留下,晚輩有事相詢。”
王伯伯點頭,司廚雜役等開始收拾酒席殘局。王伯伯隨清音來到偏室內,兩人復分主次落坐。
清音問:“王伯伯,您是府內的老人,見識且廣,晚輩請問,平南將軍府內可還存有曹婉茵將軍的生平記錄?或是您可見過曹將軍本人?”
王伯伯五十多歲,或許是生活困苦所致,胡子都有些白了。按照年齡,他比曹將軍還要早出生十多年,即使沒見過曹將軍本人,也應該聽過她的事跡,況且能夠守護將軍府至今,自是有一番情意,所以,清音即找他打聽。
王伯伯說:“將軍,我非京城人氏,也沒見過曹將軍本人。五年前,我由東征將士復員回鄉,隨商隊從東州到得京城,經人引薦,謀得這份差事。三年前將軍府前任看護故去,我便接替了這份職責,卻是不知曹將軍生平。”
清音有些失望。
王伯伯說:“不過,聽人說,將軍府以前所有的卷宗,都被封存在內院閣樓里。但府衙有令,非將軍府主人和皇上諭令,不得開啟閣樓。”
清音欣喜,說:“謝謝王伯伯。”
王伯伯起身見禮,說:“開啟閣樓的鑰匙,已交于管家保存,將軍可自去。小人看護府邸,幸得再遇巾幗女將軍,甚是欣慰。小人本欲離去,但得將軍不嫌棄,仍留我在此,小人不甚感激,但只將軍吩咐,小人盡己所能,必回報將軍。”
王伯伯退出,清音便著青蘭從趙管家處取來鑰匙,然后帶著她和月兒,趕去閣樓。
閣樓位于內院偏西房的二樓,有上下兩層,封存凌波府卷宗的地方在二樓,而三樓已空置。
青蘭打開了閣樓的門,清音進去,青蘭和月兒就守在門外。
清音上了二樓,但見窗戶密封,樓內一片昏暗。她便打開了一扇窗戶,光線透進來,照亮了里面的擺設,原是幾重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卷,文房,字畫,古董,瓷器等,應該是曹將軍生前用過的東西。曹將軍死后,府內人員即散去,府衙清理其遺物,該燒的燒,該封存的封存,就成了這樣。
書架上布滿了灰塵,還有蜘蛛纏的網。清音依次看過去,想要尋找有沒有曹將軍的手記,以及府內記錄事件的手冊。可是尋遍了整個書架,除了多的兵書及武學秘芨,便是桑蠶養植,病理書札等,卻是沒有別的記錄有用的東西。難道,封存書稿的人,得到某種授意,而刻意消除了有關曹將軍的一切記載?
清音一無所獲,便關好窗戶,下了閣樓,月兒迎著問:“將軍,可找到您要找的東西?”
清音搖搖頭,青蘭便鎖好門,三人往回走。
清音,青蘭,月兒三人便巡查了府內各處的房舍及庭院布置,趙管家還是盡職盡責的,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包括衣食住行,清音也就放心了。
平西將軍現在還是個虛職,并沒有授與諸如兵符之類的可以領兵,也不需要每天臨朝面圣,或處理軍需文件,只有在皇上宣召,或者有緊急軍務,才在得到通知后,由內務府引導上朝。而現在,作為本朝唯一的女將軍,清音有的是時間,可以不受約束的做自己的事情。
清音回到房中,整理了自己帶過來的東西,這一顆漂泊的心,終于有了安定的地方。她本以為碧云居就是她最后的歸宿,沒想到來一次京城,居然做了將軍,還擁有了這么大的一個將軍府,這真是做夢一樣。
清音回看曹將軍的影壁,這位傳奇的女子,此時讓她魂牽夢繞,那種要了解她的欲望越來越濃。是不是,除了閣樓,將軍府還有別的秘密所在?或者,記錄曹將軍事跡的手冊,被她藏起來了,為的也是不讓人知道吧。
唉,我都想什么呀?人家曹將軍已然故去,無論是何種原因,后人都不該去打擾她,去揭她的傷疤。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手冊,是我憑空猜想,無的放矢。
清音失笑。
清音再次看向影壁,發現影壁有些歪斜,或許是剛才青蘭和月兒取下紗幔時扯動了吧!她走過去,把鎧甲和槍移開一點,用力移動影壁,想要把它扶正。
誰知這一動,她忽然發現影壁后面的墻上有異樣,似有一扇門的輪廓嚴絲合縫的鑲在墻上。
清音即移開影壁,撫摸著墻上那道似有若無的門,想要尋找機關打開。
清音的手,觸到了一個起點,墻上一個拇指大突出的點。她毫不遲疑,便用力按了下去。
墻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門的輪廓忽然向內陷去,接著向一邊敞開,露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墻洞,里面烏黑,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