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mèng)(mèng)魘有許多種顏色。

　　名為原罪的夢(mèng)(mèng)魘，也如是。

　　只是宗教喜歡給人下各式各樣的定義，于是夢(mèng)(mèng)魘變成了7位。

　　但不至如此。

　　人類(lèi)在世一切可被抽象涵蓋的外延之惡，都是滋生夢(mèng)(mèng)魘的產(chǎn)(chǎn)物。

　　其中一個(gè)(gè)，名為「有生」，最為強(qiáng)(qiáng)大，以吸食人類(lèi)最美好的感情及因其產(chǎn)(chǎn)生的欲望為生存和發(fā)(fā)展的基礎(chǔ)(chǔ)。

　　好奇心，也是「有生」最?lèi)?ài)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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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次輪回，節(jié)(jié)點(diǎn)(diǎn)，A13，時(shí)(shí)間，2120年，8月13號(hào)(h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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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月！”

　　頭發(fā)(fā)卷得像雞窩，兩只眼圈黑得似黑洞，那蹬得溜圓的瞳孔外，眼白里滿(mǎn)是紅血絲。

　　一管試劑，一張紙，李元沖到百月面前。

　　“怎么了？你又多久沒(méi)睡了？”

　　讓李元不惜花一天時(shí)(shí)間坐城際飛機(jī)(jī)、雙手僅捏著兩樣?xùn)|西到了加城，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但哪怕如此，百月在意的，只是李元現(xiàn)(xiàn)在的身體狀況。

　　他看起來(lái)不太好，極差，狀態(tài)(tài)極差。

　　“先別管那個(gè)(gè)！”

　　李元伸出手，舉起兩樣物品，放在她眼前搖晃：“看，這是什么？”

　　“什么？”來(lái)不及多思考，百月低頭看像手里的兩樣物品。

　　試管里是一注血，旁邊是檢測(cè)(cè)報(bào)(bào)告。

　　“什么意思？”

　　看著報(bào)(bào)告上的結(jié)(jié)論數(shù)(shù)據(jù)(jù)，百月猛然抬起頭，望向李元。

　　“我不是人。百月，我不是人。我的DNA，變異了，它現(xiàn)(xiàn)在，是一種類(lèi)人DNA擬態(tài)(tài)，但我不知道它什么時(shí)(shí)候變成這樣，以及為什么變成這樣。如果我是被感染再變異的，感染源是什么我也絲毫不清楚。如果，我是從出生起便是如此，那這就是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你知道嗎，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類(lèi)人的……DNA擬態(tài)(tài)？”

　　百月喃呢著重復(fù)(fù)李元的話(huà)，不可置信。

　　“對(duì)(duì)，這意味著，這是一種能夠?qū)⒄麄€(gè)(gè)人類(lèi)文明都?xì)緄牟《?，但也可能將人類(lèi)變成新人類(lèi)，你明白嗎？而且，我拿了自己血給患有各類(lèi)癌癥的小白鼠做實(shí)(shí)驗(yàn)(yàn)，你猜怎么著？”

　　百月看著李元瘋狂的表情，搖頭。

　　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擔(dān)(dān)心。

　　“它們，無(wú)一例外，全都好了。但是，代價(jià)(jià)是，它們身上的所有DNA，都變成了這種擬態(tài)(tài)。而且，這種擬態(tài)(tài)繁衍的速度，比癌細(xì)(xì)胞快上100倍，然而，當(dāng)(dāng)它們轉(zhuǎn)(zhuǎn)化了所有原始DNA以后，它們的速度就會(huì)(huì)放緩，尤其是有絲分裂的速度，這意味著，一旦感染了這種擬態(tài)(tài)病毒，姑且暫時(shí)(shí)叫它病毒，所有感染了它的生物，都將無(wú)比長(zhǎng)(zhǎng)壽?！?p>　　李元嘴里的話(huà)越發(fā)(fā)癲狂。

　　“不，不不不，不只是長(zhǎng)(zhǎng)壽……甚至，甚至是永生！”

　　“永生……”百月呆呆地重復(fù)(fù)，最后，急著問(wèn)，“你沒(méi)有泄露出去吧？你沒(méi)把這個(gè)(gè)實(shí)(shí)驗(yàn)(yàn)結(jié)(jié)果告訴別人吧？”

　　“我……”李元眨巴著眼，說(shuō)，“我，我沒(méi)有，但是我記得……今年4月多的時(shí)(shí)候，我去醫(yī)(yī)院驗(yàn)(yàn)過(guò)血，還記得嗎，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我滿(mǎn)身紅疹，實(shí)(shí)在是癢得難受……”

　　百月捂著嘴，很快得出一個(gè)(gè)結(jié)(jié)論：“很有可能你就是在那附近感染到的擬態(tài)(tài)！但是……等等，當(dāng)(dāng)時(shí)(shí)醫(yī)(yī)院沒(méi)測(cè)(cè)你到底是過(guò)敏還是核輻射？接著呢？快點(diǎn)(diǎn)吧詳細(xì)(xì)情況告訴我！”

　　“我記得醫(yī)(yī)生說(shuō)……他沒(méi)辦法判斷，要發(fā)(fā)給宏川那邊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室看看，但至今沒(méi)有……”

　　李元說(shuō)到一半，瞪大了雙眼。緊接著，他焦急地把手里的東西砸的砸，燒的燒。

　　紙張燃燒的臭氣彌漫在空中，有些嗆鼻。

　　“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jīng)知道了?！卑僭碌橢^，面色焦慮。

　　“不，如果他們不行動(dòng)(dòng)，我們就裝作無(wú)事發(fā)(fā)生?！?p>　　“為什么？這很危險(xiǎn)(xiǎn)，會(huì)(huì)要了你的命?。。?！他們很可能會(huì)(huì)抓你去做實(shí)(shí)驗(yàn)(yàn)，而且，就算你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全身上下的都是擬態(tài)(tài)細(xì)(xì)胞，也還是一屆凡人，他們要是舉著槍逼你，你怎么辦呢？”

　　“重新來(lái)過(guò)，百月，我可以重新來(lái)過(guò)，我們都知道那臺(tái)(tái)機(jī)(jī)器在哪里。”李元堅(jiān)(jiān)定地看著她，“這次若是還是失敗了，沒(méi)關(guān)(guān)系，不要緊，我可以再來(lái)一次，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成功為止。”

　　“李元，你沒(méi)必要這樣?！卑僭灤奶鄣乜粗?，“你看看外面，你看看網(wǎng)(wǎng)上那些的輿論，你看看你頭上這新出現(xiàn)(xiàn)的淤青，又是坐車(chē)的時(shí)(shí)候被認(rèn)(rèn)出來(lái)了，對(duì)(duì)嗎？這次是海平面上漲和地震，這自然災(zāi)(zāi)害，以你凡人之力，又怎能與之匹敵？他們只會(huì)(huì)認(rèn)(rèn)為你無(wú)能，認(rèn)(rèn)為你廢物，哪怕你做了再多努力，只要失敗，你永遠(yuǎn)(yuǎn)都是罪人。瘋癲的世人，信仰和希望破滅的那一刻，只會(huì)(huì)毀掉他們自己造出的神，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明白，百月，我一直明白，可是我不在乎，人類(lèi)文明若是延續(xù)(xù)，那我在當(dāng)(dāng)世背上多少罵名，都無(wú)所謂，一切是非對(duì)(duì)錯(cuò)(cuò)，皆可由后人評(píng)(píng)判，又怎能在乎這一時(shí)(shí)的情緒和自私的不滿(mǎn)，放棄任何一個(gè)(gè)可能存在的希望？”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實(shí)(shí)驗(yàn)(yàn)過(guò)，我的血，目前，在沸騰狀態(tài)(tài)下，液體內(nèi)(nèi)，場(chǎng)(chǎng)的能量會(huì)(huì)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高于普通人的血液，也就是，當(dāng)(dāng)我換了一種思路，把我的血制成一種武器后，它在沸騰狀態(tài)(tài)下，如果以1g的份量彈射出去，那么，它的威力堪比0.38口徑的子彈。如果，我把它注入到孢子細(xì)(xì)菌中，那么，孢子細(xì)(xì)菌將獲得耐高溫的屬性，并且能夠通過(guò)快速繁殖迭代使總?cè)哼M(jìn)(jìn)化，再如果……”

　　“別告訴我，你把它打到了生物里。”百月緊張起來(lái)。

　　“如果，我把它打進(jìn)(jìn)章魚(yú)這樣的生物體內(nèi)(nèi)……”李元咽了一下口水，“我便獲得了一個(gè)(gè)具有自愈能力且可以無(wú)限繁殖的新族群?！?p>　　“不……不，不……”

　　百月?lián)u著頭后退，差一點(diǎn)(diǎn)撞倒桌子。

　　“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jīng)……”

　　李元臉上的瘋癲，被悲憫和內(nèi)(nèi)疚取代：“不瞞你說(shuō)……珠寶街市，將在1個(gè)(gè)月后淪陷，屆時(shí)(shí)，那里，都會(huì)(huì)是那新族群的子民，也……人也……都會(huì)(huì)成為它們的食物?！?p>　　“咣當(dāng)(dāng)！”

　　桌子，椅子，玻璃，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百月，走吧，我們?nèi)ブ匭聛?lái)過(g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