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幾枝
她又是滿臉的情緒,堆疊在眉頭。
眼眸中蕩漾是惆悵,深層的悲傷掩蓋了她平日的歡脫。
我推著車走在她的邊上,其余人則跟在我們后面,她們讓我陪著她。
我有點不知所措,時不時偷瞄著她。
她只是低頭自顧自的走著。
后面的人推了我一下,我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她們紛紛給我使了個眼色,眼睛像噴了火似的,嘴巴齊刷刷的歪向曾晴。
哎,我這不是還沒有找到最好的方法么。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我輕輕哼唱著。
她最喜歡陳醫生的歌,平時總是為他著迷。
我唱的太難聽了也許。
“嘶——”
她白了我一眼,眼神非常兇狠,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回過頭,左手夾在脖子上比刀,對著脖子劃了一下,伸出舌頭。
她們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眼睛里的火蛇已經燒到了我面前。
“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獨自孤單變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
“我沒離開”
我重振旗鼓,打開手機搜索了半天,找到這首歌。
“……”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陪你把想念的酸擁抱成溫暖”
“陪你把彷徨寫出情節來”
“未來多漫長再漫長還有期待”
她開始跟著輕聲的哼著,步伐也輕快了些。
扭頭看著我,皺著眉頭,眼白比眼黑多。
我知道她好點了,背著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我從背后聽到了他們的歡呼聲。
“好呀!你們串通起來對付我!”
她猛的轉身,一路小跑。
……
“你唱的真難聽!”
她揶揄著我。
“你喜歡就好”
我推著車,撥弄著把手中間的指南針。
“誰喜歡呀!”
她拍了一下我的胳膊。
“誒!上次的還痛著呢!”
她好像真的相信了。
仔細的看著我手上還未脫落的血痂。
“真的還疼嗎?”
我看著她,笑著搖了搖頭。
“早就不疼了。”
“嘁——”
后面的燈泡們看見曾晴情緒緩和之后紛紛如雨后春筍般鉆了出來。
你一句我一句的,我沒有插嘴的機會。
吉祥提議一起去對面華師大操場的草坪坐坐,大家都是同意的。
我們一行人女生居多,東西也多,學期末各種東西都要帶回家。
總歸是兩個男的承包下了所有。
我的車已經掛滿了各種裝著學習資料的包,左肩一個書包,右肩一個書包,胸前背一個書包。那也許是我身體最好的時候。
隨后還去超市買了許多零食,飲料,甚至還有啤酒。
我是非常討厭喝酒和抽煙的,我不覺得在這個年紀喝酒抽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并且對其嗤之以鼻。但今天我覺得可以陪他們喝一點。
買了的東西掛在了我的車上,原本樸素的車現在頗有流浪漢騎的二八大杠的味道。
……
終究還是給我找到了機會,我們并排走在一起,兩側的樹陰能阻擋少許的陽光。
她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落在樹陰中。
我說她像是跳舞,芭蕾舞。
她朝我做了一個芭蕾舞經典的提著裙邊下蹲的動作。
我就看著她的跳躍在光斑之間,像塵世的精靈一樣。
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到了草坪邊的階梯上,總算是休息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打開零食,喝上啤酒,看得出她想借現在來忘掉之前的悲傷。
“還是看得見的,不是嗎。”
我幫她打開了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之后,二氧化碳急不可待的逃逸出了鋁罐。
她接了過去,狠狠的喝了一口。
“哎——”
她上嘴唇沾著白色泡沫。
我一把幫她抹去。
“咦…你好臟!”
我始料未及,遞給她一張紙巾。
她狠狠地擦了擦嘴。
好像擦的過于用力了,嘴唇都擦紅了她也沒停。
她還是不開心的吧。
淚水并沒有堅持住,掛在睫毛上,在眼角匯聚,滴落在臉頰上。
“以后還是能看見的。”
我只能輕輕的安撫著她,拍了拍她的背。
太陽慢慢還是離開了,正如老班那樣。
但也正如我所說,以后還是能看見的。
……
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最后只剩我,曾晴還有吉祥。
紫色揉搓著紅色的夕陽啊,白天的痕跡即將要被抹去。
是周圍斷斷續續的竊竊私語,是周圍還在運動的吶喊助威,是周圍逐漸停歇的陣陣蟬鳴。
風永遠是最勤奮的,它帶著這些縈繞著我們,告訴我,現在我真的很開心。
這些最平淡的,最普通的日子,是我最迷戀的。
我轉頭看了看她,她也在看著我。
我和她說,起風了呢。
她低語著,我不記得她說了一些什么,她的眼神很嫵媚,我情不自禁的捧著她的臉吻了她。
我的手指劃過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我想把她的樣子記在心里。
在這不算悶熱的夏夜,空氣噴了青草味的香水,我親吻著她,注視著她。
她思量了許久,她說她很愛我,現在非常的喜歡我。
是我全方位的包容她,支持她,貫穿了她現在所有的時間。
我們各自躺著看著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我聽著她對我呢喃,我拉著她的手,我能感覺背后草的質感,能感覺到從她手掌帶來的溫度。
她握的很緊,說要我給她講故事。
“從前吶,有一只小雞,叫彼爾德姑娘”
“她是一只非常倔強的小雞。”
“她罵了小花,她罵了小草,她罵了河流”
“因為小花迷住她的眼睛,小草欺騙了她的鼻子,小河留住了她的腳步”
“她知道自己生氣不管它們的事”
“她也許在氣自己。”
“她氣自己為什么留不住自己想要的”
“有一天,有一朵蒲公英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說她喜歡這朵白色的蒲公英”
“直到突然刮了場大風,蒲公英全散了”
“她哭著追逐漫天的蒲公英。”
“而蒲公英則對她說,我飄向小花,飄向小草,飄向河流,飄向你目所能及。”
“我將用我短暫的時光,守護住你的所想所愛。”
她應該是睡著了吧,面向稀疏的星辰,我側頭看著她的側臉。
從未這么長時間的盯著她看,她很容易害羞,我也是的。
腦海里飄過的是這段時間的景象,我沉迷于她,深陷于她,終究還是沒有逃過她。
……
蚊子喚醒了她,她氣急敗壞的對著空氣說了兩句狠話。
也許蚊子能聽的懂吧。
我給她涂著風油精,她真的會隨身攜帶風油精。
隨便閑聊了兩句后覺得時間不早了,便離開了華師大。
“你還記得我為什么會隨身帶著風油精嗎?”
我推著車,不過少了很多負擔。
“我當然記得。”
“那你倒是說啊!”
她狡黠的目光再次投向我,想是盯著獵物的獅子一般,當我稍微放出一點破綻就要將我拿下的樣子。
“你如果被蚊子咬的話皮膚會發炎。”
“軍訓的時候就是。”
她又側著頭看我,眼睛滿是笑意。
“小伙子不錯嘛,這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那個教官還背了你。”
“哈哈哈,你又吃醋了。”
“對對對!”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你前面沒有被咬吧。”
我表現的很局促。
現在想想我應該在她睡覺的時候替她阻擋蚊子的騷擾,我懊惱了起來。
“我睡之前涂過了,沒有被咬到。”
她說的時候很乖巧,我總覺得她像是刻意說的。
我反復的盯著她的胳膊,脖子打量。
“誒呀,真沒有被咬到呀!你這個小伙子真的是。”
她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了連忙嗔怪到,手上下遮擋我的目光
我假裝四處看看緩解尷尬。
“咳哼——”
吉祥在她的右側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和曾晴閑聊了起來。
我松了一口氣。
真好,夜市已經擺了出來,煙火氣十足。
白熾燈泡照亮了一個個小攤,灶臺的火苗竄的老高,師傅正在賣弄他的手藝,菜被顛的像在坐云霄飛車。
菜應該不會責怪廚師的手藝吧。
你也不會責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