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一愣了愣,又看了看遲問水,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過在遲問水迫切的追問下,朱恒一還是無奈的開口說道:“也沒什么,就是碰見了一個很假很假的水子哥...”
朱恒一笑了笑,盡可能地讓自己說出這話的語氣變得輕松。
但朱恒一的輕松語氣,落到了遲問水和張志的耳中,卻是變了味道。
車內(nèi)頓時陷入了沉寂。
夜深了。
川城的夜和江城的不一樣,它沒有江城的恬靜美好,更多的是一種壯麗溫柔。月上了梧桐的樹梢,溫柔的月光穿過梧桐葉的空隙,稀稀疏疏的照映在地面上。
似乎是在為歸家的行人指路。
街邊有小情侶在擁吻熱戀,也有相處了一輩子的爺爺奶奶在互相拉著家常,還有不少的人,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遲問水靜靜的在車窗內(nèi)向外望去,人間的一切平靜與美好似乎都被他收進了眼底。
他想了想,似乎有些懊惱自己剛才問朱恒一的這個問題。
或許......
他不應該問的。
遲問水搖了搖頭,笑了笑,半開玩笑似的,率先打破了沉默:“豬哼...我有這么強么,能給你打成這樣?”
朱恒一也是沒心沒肺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水子哥你當然強啊,況且,他變成你的樣子,我都不忍心動手嘞。”
“哈哈哈...”
車內(nèi)又只剩下了朱恒一自己的笑聲。
聽見朱恒一的笑聲,遲問水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他皺了皺眉,默不作聲地瞟了瞟這個坐在他身邊,跟著他一起長大的大男孩。
他不知道朱恒一究竟在“夢魘”中經(jīng)歷了什么。
朱恒一說他不忍心動手,但最后還是活著走出了“夢魘”。
遲問水也明白,朱恒一一定是經(jīng)歷了天人之爭,最后也爆發(fā)出自己的潛能與戰(zhàn)斗力,克服自己的內(nèi)心,戰(zhàn)勝那個“遲問水”,從而走出“夢魘”。
歸根結(jié)底的一句話......
那就是...朱恒一成長了。
遲問水有些擔心,擔心朱恒一不再需要自己的保護,擔心自己對朱恒一的保護會限制他的成長。
但更多的卻是欣慰,朱恒一真的長大了。
能夠保護好自己了。
遲問水自嘲的笑了笑...他覺得他現(xiàn)在這樣的心態(tài)...有點像老父親看見自己孩子成長后的心情。
有些憋屈,但更多的是開心。
遲問水看著身后被張志甩開的川城的路,路邊長著許多茁壯的梧桐樹,那些梧桐生機勃勃又富有活力。
就像是他們這樣的少年,生機勃勃又富有活力。
他拍了拍朱恒一那略顯只能的肩膀,用很輕的聲音說:“豬哼...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對你們出手...”
“或者是我們一起遭遇了什么生死危機...”
“我想說的是...我不死,你不死。”
遲問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后他的聲音甚至是細若蚊蠅。
朱恒一好像沒有聽清楚,探頭朝向遲問水問道:“水子哥,你說什么,我沒聽清,能再說一遍嗎?”
“沒聽清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遲問水笑了笑,開心的看著朱恒一,略微掩蓋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
他覺得很矯情。
這種事情,藏在心里就很不錯。
張志自顧自的開著車,但后排兩人的說話聲都盡數(shù)落在了他的耳中,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在笑遲問水難得矯情,在笑朱恒一的裝傻?
畢竟遲問水剛才說話聲音小,但車內(nèi)可是一點雜音都沒有啊...況且他們幾人的聽力也非常不錯...
又怎么可能聽不見遲問水所說的話。
張志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朱恒一了。
“我不死,你不死。”
張志心中默念著遲問水說的最后一句話,面上的笑意是更加掩蓋不住,他搖了搖頭,推翻了剛才的猜測。
他知道他自己在笑什么了。
遲問水雖然說的是...“我不死,你不死。”
但張志卻知道,遲問水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我不死,你們不死。”
雖然僅僅是一個字的差距。
但其中的含義卻相差了太多了。
張志了解遲問水,遲問水心中藏著事兒呢。
遲問水總是想要好好守著自己的身邊人,總是想要以一個大家長的身份,讓身邊人在他的羽翼下,好好的活著。
當然,遲問水的能力也確實是幾人之中最為出眾的,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但是啊...
遲問水從頭到尾,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的成長。
他們已經(jīng)成長到了,可以和遲問水一起抗下壓力的程度了。
遲問水可以不用這么累。
但他還是賭氣一般的說出:“我不死,你不死。”
就好像是對所有人說:“我還是你們之中最強的,出了什么事,我要第一個頂上去,你們都給我好好活著。”
大男子主義,大英雄主義,用來形容這句話也并不為過。
但遲問水顯然知道,今后的日子里,他們將一起前行,一起進步,一起成長,到最后,可能會一起活下去,也可能一起死亡。
但結(jié)果怎么樣真的重要么?
重要的是沿途的風景,和陪你看風景的人。
遲問水明白這一點。
朱恒一也明白,所以他選擇了裝傻。
而張志,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在笑遲問水的嘴硬,也在欣喜,自己可以擁有遲問水朱恒一這樣的好朋友,好戰(zhàn)友,好兄弟。
這是一輩子的兄弟。
是用錢換不來的,那種在危急時刻,會不懼死的擋在你身前的好兄弟。
張志很慶幸。
所以他笑的很開心。
......
兩個小時的回光返照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遲問水和張志也早早的將朱恒一送進了最近的暗星軍營的病房。
此時的他們兩個正安安靜靜的坐在手術(shù)室的外面,等著朱恒一的治療結(jié)果。
過往的小護士有認識遲問水的。
畢竟遲問水可是在江城一戰(zhàn)上,帶著近百只黑潮狂奔了一夜,那段視頻也是傳遍了整個禹國暗星軍。
基本上所有暗星軍人,他們的腦中,都有著一個模糊的印象。
那個印象是:雨夜,一個背著重劍的少年,拖著近百只黑潮在海岸邊狂奔。傷痛沒有打倒他,堅毅的眼神,和活下去的欲望,是那個少年前進的動力。
那個少年,是遲問水。
他們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