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葉嬌擁簇著,一頭扎進(jìn)了那個迷彩布棚里。為了能從山間濃濃的夜色里快速適應(yīng)棚里的燈光,我下意識地用手擋在了額前,葉嬌咯咯的笑聲則已經(jīng)從我的身后沖了出去:“呀呀,菲菲姐,你快看,你快看呀,在這窮山僻壤的地方竟然還有酒吧,呵呵呵?!蔽乙崎_手臂,驚訝于眼前的場景,不過四五十平米的空間里竟擺了幾排桌椅。說桌椅倒也過了,無非是幾條長板高低搭擺而成,椅子也就舊輪胎捆扎后搭上長板而成。只是仍有數(shù)十罐工藝蠟燭緩緩地燃燒著虛位以待,令整個棚里的氛圍充滿了粗獷的浪漫。棚底的那條長板卻是沖著門口而橫,有數(shù)個男人本正排排坐著酣暢聊飲,忽然看見飽蘸著雨氣的兩個女人闖了進(jìn)來,稍愣了愣立刻亂哄哄地打招呼:“啊,來了倆美女,哈哈?!薄罷O,快來,快來,坐到我身邊來?!薄把?,老天開眼,怕咱們幾個老爺們寂寞,送了倆美女!”······有人甚至挪著身子想站起迎過來,但最終放棄了。感覺到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直射過來,我本能地縮緊了肩膀。
這道閃電卻不是從棚外的雨空中射來的,而是從棚底桌邊的某一處。那人沒坐在中間,像一顆隨意楔進(jìn)去的釘子,隨意地歪歪靠著一個木架躺著,什么樣的人會有如此鋒利的眼神?只一閃,那人低下了頭。葉嬌推著我歡笑著坐在靠門口的排桌位置上,眼睛卻肆無忌憚地快速掃了那排男人幾遍。黑暗中馬上竄過來一個小伙子,手里舉著兩個灌得滿滿的扎啤杯,杯壁上鋪就一層密密水珠:“兩位仙女駕到,不曾遠(yuǎn)迎,切勿怪罪,我剛給哥哥們打好的鮮釀先緊著您們喝。”葉嬌開心地伸手去接,不想對方剛把兩個扎啤杯重重蹲在桌上,人就兩眼一翻向后倒去,嚇得葉嬌一聲尖叫。那排桌子上一片嘈雜,卻沒有人往前湊,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就聽一個聲音吼道:“快上咱們的茶!”“嗯!”有人答應(yīng)著沖去了角落,很快端著一個盛著黃色液體的高腳杯跑過來,他試著往躺在地上的小伙子嘴里灌進(jìn)去,比劃了兩下,仰頭沖我叫道:“美女,你幫我托著他的頭?!蔽億s緊走過去蹲下,將那小伙子的頭放在我的膝蓋上,那人贊許地看我一眼,立刻捏開其嘴將杯中黃色液體往下灌,剛倒進(jìn)去一小口,小伙子就睜開了眼睛,舒服地嘆道:“啊,真好喝,還是咱們的茶最治我的病?!蔽蔭R上感覺到了上當(dāng),撤身站起來,把那小哥們重重摔到地上,他竟沒有發(fā)出聲音。預(yù)料中的哄笑聲并沒有想起來,葉嬌沖著那些人巧笑道:“幾位大哥,這能救人命的茶叫啥名???”那個躺臥的人起身走向她,聲音溫柔的能握出水:“你知道連翹嗎?咱們這茶就是用它的葉子炒制成的。”驚喜的葉嬌馬上貼了上去:“呀,連翹,我是聽說過的喔,中藥材呢,可以消腫化瘀,還治感冒發(fā)燒呢!”晃動的柔和光暈里,混血兒葉嬌的深邃、立體、神秘與此人的高大、粗獷、坦蕩是如此般配,我心中竟蕩出了絲絲醋意。那人象是也被葉嬌的美麗所吸引,全神貫注地望著她立定:“藥茶向來比中藥材更好吸收并發(fā)生藥效啊,清熱瀉火,生津止渴——啊,當(dāng)然,關(guān)鍵時候還能救人命的,呵呵?!筆清e覺?我覺得這之間他快速地掃了我一眼,也也許,是錯覺。葉嬌如個百靈鳥歡快地嘰喳叫著,身子也無限度地向他身上貼去:“啊,比中藥材還厲害啊,還能救人命,嗯嗯,我剛才就看見了啊,厲害,厲害,還有呢?還有呢?還有什么好處——我們女人喝了是不是更好呢?更美麗?呵呵呵,還是·····”他貼她貼得那么近,居高臨下,仍那么全神貫注地盯著她,微笑地耐心聽著,我感覺到眼睛很辣,頭別去了一邊。忽聽他打斷了她,說道:“想不想來點(diǎn)連翹茶啊?”葉嬌“嗷喔”了一聲:“當(dāng)然要,當(dāng)然要,在哪里啊,趕緊給我和姐姐端一壺過來呀!”聽到她提到我提到我的名字,我只好望向他們,葉嬌雀躍地重復(fù)做著慫恿我的手勢,我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偏偏那人連看我都不看,仍脈脈地俯視著葉嬌,我這時才發(fā)現(xiàn),葉嬌的個子在女人們當(dāng)中已經(jīng)不算矮了,可是這個看起來并不是特別高大的男人卻總是能做到俯視她,就聽他那膩膩的男低音:“茶我會讓人去準(zhǔn)備,但是你現(xiàn)在就得按我的要求做件事,嗯嗯,算作交換吧。”葉嬌越發(fā)地興奮了,兩只手直接不安分地環(huán)抱住了他的腰,微仰著纖巧下巴喃喃道:“什么事呀,你會要求我干什么呢?那也得是妹妹我能做到的才行啊,嗯,太難的事情就不要說哦。”我的心底突突升起一陣憤怒,竟有些不能自持。就見那人輕松一扭腰胯就脫離了葉嬌,他鄭重其事地環(huán)顧四周,左手半舉,前三指曲著并不是往一起捏咕,眉頭微皺淺思,儼然一個半仙,稍許,他停在了葉嬌面前:“嗯嗯,看我的手指,你就沖著這個方向站立?!比~嬌聽話地面立,那人又不容置疑地說:“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敬重地待上五分鐘,然后就可以喝茶了?!比~嬌依言而做。棚底的男人們?nèi)圓揮噙z力地聒噪著,相較之這邊安靜了許多。那個男人踱到了我的面前,審視了我?guī)酌?。我不動聲色地等著,看他還有什么花招要使。果不其然,就聽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對我說:“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淡淡地笑道:“你剛才一定聽到我妹叫我了,這有什么奇怪。”那人把目光投向別處:“你的名字里有一個數(shù)字?!甭牬搜暈業哪X袋“嗡”地響了一下,老天,他怎么知道的?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