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有位婆婆,聽說在她那里求過符的人有很多都已經(jīng)(jīng)愿望成真啦!咱們也快去看看!”
一個(gè)身穿翠綠衣裙,頭上扎著兩個(gè)丸子的可愛少女,急匆匆地拉著她身后那面無表情的少年向著郊外的那座橋跑去。
也許是她家里是開餐館的原因,這個(gè)少女的性格從小就非常活潑,朝氣蓬勃的樣子十分令人討喜。
然而她身后的少年卻似乎截然相反,沉默寡言的樣子相比起來就如同一潭死水。
少年半個(gè)多月前流浪到這個(gè)鎮(zhèn)(zhèn)上,人們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衣衫破破爛爛的而且總是喜歡四處游蕩。
也不知道這是從哪里來的乞丐,大多人對他自然是敬而遠(yuǎn)之了。
然而庚七的心中只有磨煉劍法,對那些有的沒的倒是無所謂。
某個(gè)餐館的老板卻是心地善良,讓庚七去自己店里做雜工,同時(shí)給他提供了食宿。
餐館老板的女兒年方二八,倒也不嫌棄這個(gè)不修邊幅的邋遢少年,反而是見他與自己年齡相仿,自然樂得多一個(gè)玩伴。
兩人過了郊外的一座小橋,就來到了一片桃林當(dāng)中,此處的桃花早已盛開過了。
現(xiàn)(xiàn)在的桃樹上碩果累累,這一大片豐潤的桃子能讓行人垂涎欲滴。
這桃花庵不僅是鎮(zhèn)(zhèn)上的風(fēng)景名勝,還是一片桃果產(chǎn)(chǎn)地,每年都會(huì)有人專門來打理,所以果實(shí)才能如此的豐盛。
“這邊!這邊!”
少女拉著庚七穿過一片桃林后,眼前豁然開朗。
有一座精美的庭院坐落于此,只見亭臺(tái)樓閣,檐牙雕琢,旁邊是湍湍的溪流。
整個(gè)庭院被粉紅的桃林環(huán)(huán)抱著,放眼望去實(shí)在美不勝收。
少女對這幅景色已經(jīng)(jīng)司空見慣,直接帶著庚七來到了一處亭臺(tái)旁。
這里早已是圍滿了人,大家都帶著期許的神色,迫不及待地觀望著在那坐著的一位老嫗。
老嫗看起來已經(jīng)(jīng)是耄耋之年,彎弓駝背口齒不清,眼神非常渾濁。
她那破舊的木桌上簡單的擺了幾樣皺巴巴的東西,身旁杵了一根黝黑色的藤木拐杖,看著感覺很是寒酸。
但周圍的人卻不敢以貌取人,反而是恭恭敬敬的等候著,沒有喧嘩之意。
“我丈夫上山打獵,已經(jīng)(jīng)有十多天不見音訊了!”
坐在老嫗對面的,是一個(gè)三十幾許的婦人。
她邊掩面哭泣邊說道,“求婆婆幫忙看一看,多少錢我都愿意出的!嗚嗚嗚……”
“不急不急……”,老嫗伸手安撫著婦人的情緒。
又說道,“老身說過,十個(gè)銅板就好,誰來都一樣,不會(huì)多收你錢的。”
隨后聽這婦人一番闡述,原來她家是賴以打獵為生。
平常她丈夫上山都是打一些兔子豪豬之類,偶爾能捕捉到一些品相不錯(cuò)的狐貍,那些剝下來的皮毛倒也能賣個(gè)好價(jià)錢。
這一家三口原本就這樣安穩(wěn)(wěn)地過著日子。
這個(gè)鎮(zhèn)(zhèn)子人煙旺盛,附近少有豺狼野豹出沒,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是沒什么危險(xiǎn)的,平常上山打獵最多三天就能回來。
但這次男人出去打獵后,過了這么多天卻依舊不見有絲毫歸來的跡象。
雖然一些親朋戚友已經(jīng)(jīng)幫忙上山尋找過好幾次了,奈何每次都無功而返。
婦人憂心忡忡只能每日以淚洗面,期望家里的頂梁柱能早日平安歸來。
周圍的人一陣唏噓,老嫗?zāi)托穆犕陭D人的話,隨后又詳細(xì)地問了婦人和她丈夫的生辰八字等等。
接著她閉上渾濁的雙眼,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
過了一會(huì)老嫗忽的睜開眼睛,此時(shí)的神色中卻多了一絲清明。
她執(zhí)(zhí)起一桿毛筆先是在舌頭上舔了一下,然后拿過一張泛黃的皺巴巴的符紙,在上面顫巍巍地畫下了一串看不懂的鬼畫符。
這一套動(dòng)作看下來行云流水,感覺只不過是江湖上的“慣用伎倆”罷了,也不見有何特殊的地方,能令得眾人如此信服?
然而奇怪的是,接著老嫗叫那婦人伸出一根手指來,居然用指甲在上面輕輕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豁口來。
隨即幾滴鮮血便滴落在那張符紙上,那些黑色的符文竟霎時(shí)變得猩紅。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老嫗如此施術(shù)(shù),但周圍眾人見了此景卻依然直呼神奇。
老嫗將符紙遞給婦人,并說道,“小妹子你不要慌張,老身我?guī)湍闥氵^了,你丈夫如今平安無事,不出明晚他必定回家!”
“這張符紙你記得收好,千萬不可丟咯,你丈夫萬一找不到回家的路,這符紙就能引導(dǎo)他回家!”
婦人聽了激動(dòng)不已連聲道謝,她也顧不得手指的疼痛,連忙接過符紙小心翼翼的收進(jìn)了衣襟當(dāng)中,隨后又掏出一袋銅錢要交給老嫗。
“不受不受!”
老嫗連連擺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老身不多收錢,你若覺著靈驗(yàn),日后便多去廟宇祭拜,心中念禱媚紅娘娘萬壽即可!”
庚七將這些都看在眼里,這些亂七八糟的操作他也看不出有什么門道來。
也不知她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只不過總感覺有些邪門。
反正說什么符紙能指引人回家,那是真的有些扯淡。
別到時(shí)候該回來的人沒有回來,反而是把別的什么不該來的東西給引到了家里來,那可真是害人不淺。
又過了半晌,終于是輪到庚七他們,少女興奮地坐了下來后,還在那思量了好一會(huì)。
老嫗見狀也不急著催促,只是默默地看著她而已。
過了一會(huì),少女開口說道,“婆婆,我家里是開餐館的,我想許愿家里的生意興隆,能有更多的客人前來光顧!”
相對來說少女的這個(gè)愿望倒是比較平庸,原本有許多生意人都喜歡求神拜佛,畢竟討個(gè)好意頭也是不錯(cuò)的。
但是如果這老嫗真如傳聞的那般靈驗(yàn),這可就比整天求神拜佛要好上太多了,少女當(dāng)然不會(huì)放過這次機(jī)會(huì)。
“這樣啊,你們餐館叫什么名字?”
“翠平小館!”
“好”,老嫗慣例地畫了一張鬼畫符,又從少女手指上取了幾滴鮮血滴落在符紙上,那符文霎時(shí)又變得猩紅。
老嫗將符紙遞了過去,說道,“這樣就可以了,記著一定要收好它!”
“嘶~”少女捂著手指,卻沒有著急接過符紙,反而掏出一小袋銅錢并試探著問道,“婆婆,我還能再許一個(gè)愿嗎?”
老嫗聽了,笑著搖了搖頭說,“一人許一個(gè)愿就好,你這小丫頭莫要太貪心!況且你們也要體諒一下老身啊,我這副身子骨可經(jīng)(jīng)不起太多折騰了。”
“對不起,婆婆,是我貪心了!”
于是少女連忙接過符紙并小心翼翼地收好,又交給了老嫗十枚銅板后便站起了身來。
庚七見此番完事,正準(zhǔn)備要轉(zhuǎn)(zhuǎn)身離去,卻被少女一把拉住。
她說道,“哎!機(jī)會(huì)難得,你也來許一個(gè)愿吧?”
“我?”
從庚七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不難看出他原本就不想許愿。
再加上他從來都是身無分文的狀態(tài)(tài),因?yàn)槭浪椎膩X財(cái)對他來說根本就是無用之物。
庚七說道,“我沒錢。”
這話說的倒是直接了當(dāng),毫不拖泥帶水。
少女搖了搖頭,她拿起那袋銅板說道,“這點(diǎn)錢我還是付得起的,姐姐我?guī)湍憬o了!”
說著她拿出十枚銅錢放在了木桌上,并拉著庚七坐了下來。
“姐姐?”庚七感到有點(diǎn)無奈,也只好順?biāo)浦圩髁T,“那就……求一位能與我共度良宵的美人。”
“啊?庚七!你這家伙?”少女嚇了一跳,驚訝地盯著他,目光中有些鄙夷,“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真是看錯(cuò)你了!”
老嫗也愣了一下,見對方這般年少,隨即呵呵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好了嗎?真要許這個(gè)愿望?”
庚七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作回應(yīng)。見他態(tài)(tài)度如此堅(jiān)決,老嫗只好如法炮制很快就做好了一張符紙然后交給了他。
隨手收起了符紙,他便起身離開了,這其中到底有何門道他想必接下來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少女緊跟在他的身后,嘟囔道,“唔……我要時(shí)刻盯緊你這個(gè)家伙,不給你造次的機(jī)會(huì)!”
庚七沒有理會(huì)她,也懶得跟她解釋那么多。
然而正當(dāng)他們準(zhǔn)備要離開這片庭院的時(shí)候,卻見兩個(gè)惹人注目的青年人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這兩人一男一女,氣質(zhì)(zhì)都非常高傲輕浮。
其中男的身穿青色長袍,其目光犀利,看起來桀驁不馴。
那女的身著粉紅衣裙,她面容俏麗,頭上扎了根高馬尾,同樣也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他們身穿的衣服款式有些相似,衣襟上都有秀氣飛舞的“截云”二字,字旁畫有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
兩人在腰間各自別了一把劍,這一身行頭看著的確是英姿颯爽氣度非凡。
“截云山?”
庚七見此,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了一抹光芒,他笑著搖了搖頭。
就這兩個(gè)后天境的家伙跑來這湊什么熱鬧?真的是嫌命長。
“哇!他們兩個(gè)好氣派!”少女也看見了那兩人,忍不住驚呼出聲,可能在世俗的眼光里這二位就是出塵的俠客。
等少女回過神來后,發(fā)(fā)現(xiàn)(xiàn)庚七的背影已經(jīng)(jīng)漸行漸遠(yuǎn)了。
“喂!等等我!”少女呼喊著追了上去,“你小子別趁機(jī)給我逃咯,我說過要時(shí)刻盯著你的!”
進(jìn)來庭院的那兩人先是左顧右盼了一下,然后徑直走向了被一堆人圍著的老嫗?zāi)搶鎩?p> “讓開讓開!”那男的二話不說扒拉開了人群,隨后兩人來到了老嫗身前。
雖然這兩人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但是見他們的這身行頭,必然是不好惹的主,大家也就只好忍氣吞聲了。
“師妹你先來吧!”男子有些獻(xiàn)殷勤地微笑著謙讓。
“那就謝過師兄了。”
女子也不多客氣什么,一屁股坐下后便開口問道,“一來就聽說在你那求的符很是靈驗(yàn),本姑娘倒是想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老嫗仔細(xì)打量著此二人,方才她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聽了這女子當(dāng)著自己的面說出那般無禮的話,老嫗只是笑了笑,謙卑地說道,“老身只不過是耍弄一些江湖伎倆,恐怕入不得二位法眼啊。”
“無妨!”
女子擺了擺手,不屑地說道,“我們也沒當(dāng)真,此番我?guī)熜置枚訟律絞菫榱藬匱P(yáng)名立萬!路過這里就順便討個(gè)好彩頭罷了。”
“哦?”老嫗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周圍的人聽了皆感到驚訝,眾人小聲的議論起來,“斬妖除魔?難道他們是山上的修士?”
“當(dāng)今和平盛世,國泰民安,哪里還有什么妖邪啊?”
“話說這世上難道真有妖魔不成?”
周元國建朝一百八十年,從戰(zhàn)(zhàn)伐不斷到太平盛世,國土囊括三千里,強(qiáng)國之稱已經(jīng)(jīng)名副其實(shí)。
在這周元國境內(nèi)(nèi),要是真有妖邪膽敢作祟,恐怕也早已被這浩蕩的國運(yùn)給震碎了罷。
“本姑娘走過山川大陸,就是想要斬殺那些作亂的妖邪,以便早日名揚(yáng)周元皇朝!”
那女子滿臉傲氣,說這番話時(shí)神采飛揚(yáng)的,仿佛她想要成就威名只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她又說道,“聽聞芷香山有大妖盤踞,也不知傳聞?wù)婕伲栽S愿此番前去能順利地尋到那些妖邪。”
這話說的實(shí)在是輕巧,旁邊的人聽了去,還以為那所謂的大妖感覺就像是泥捏的一樣,也太過沒尊嚴(yán)了。
還是說這兩人果真是那世外高人不成?不過看他們這般盛氣凌人的樣子恐怕還真不好說。
老嫗只能假裝咳嗽了一聲,強(qiáng)忍住笑意,問道,“要是真有那大妖,小姑娘你難道真的不怕嗎?”
一旁同行的男子有些不耐煩,厲聲喝道,“你這老婆子哪來那么多廢話?膽敢來質(zhì)(zhì)疑我們?!”
庭院里的人見了此景,紛紛湊過來這邊看熱鬧。
面對男子如此無禮的態(tài)(tài)度,老嫗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依舊是心平氣和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師兄還請稍安勿躁,以免失了我們作為截云劍宗弟子的風(fēng)度!”
果不其然那女子先是出言安撫了她師兄的情緒,接著她又傲氣十足地說道,“我們截云劍宗乃天下第一劍派!劍術(shù)(shù)可謂天下一絕!那區(qū)(qū)區(qū)(qū)妖邪又何足掛齒?”
“截云劍宗?你聽說過嗎?”周圍眾人聽了這番話,皆感到有些神乎。
“沒聽說過,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這名字聽起來就很氣派!”
“到底什么來頭?”
大家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卻還是感覺摸不著頭腦。
老嫗卻不再多問什么,如法炮制為那女子畫了符又取了其幾滴鮮血。
男子見了此景頗感邪門,當(dāng)即心生疑惑。
什么路數(shù)(shù)居然需要取人鮮血?
作為一名正直的修士,他當(dāng)然不能容許歪門邪道的存在。
于是瞇起了眼睛將老嫗又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發(fā)(fā)現(xiàn)(xiàn)她左右也只不過是一個(gè)普通人而已,實(shí)在察覺不出什么異樣來。
“師兄,到你了!”女子收起符紙便起身讓座。
男子卻搖了搖頭,“哼,不過是用這些伎倆誆騙他人而已,師妹我們走吧。”說罷他索性就轉(zhuǎn)(zhuǎn)身走人了。
女子愣著看他一眼,最后還是跟了上去,然而卻沒有付錢,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老嫗低著頭沒有多說什么,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可是礙于那兩人的強(qiáng)勢,也不敢出言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