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現(xiàn)世！”

　　“失樂園之蛇回應(yīng)了我們的祈求！”

　　“難以置信！簡直是在做夢”

　　雖然眾人極力保持著克制，但是一陣陣?yán)錃獾刮穆曇暨€是泄露了他們心中的恐慌與激動。如果不是提前被失樂園再三告誡，這群狂信徒恐怕早都?xì)g呼出聲了。

　　失樂園建立！有史以來！絕無僅有的第二次！失樂園之蛇回應(yīng)了獻祭儀式！并且投射了自己分身的一縷影子！不是在任何紀(jì)念日，就在一個普通的滿月之夜！不不不，既然蛇神現(xiàn)身，那么以后每年的這一日都應(yīng)當(dāng)作為神降日慶祝。

　　此刻就連德比先生內(nèi)心也是無比的震驚，大祭祀居然連這么重要的信息也沒有提前透露給自己，這真的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果然周密如莎娜女士，也會有紕漏。

　　不過如此一來，這些首鼠兩端的墻頭草，還有不老實的養(yǎng)蜂人都將被極大地震懾。這無疑為失樂園爭取了更多的時間。要說唯一可惜的，就是托杰雷米亞執(zhí)政官今晚沒有參加，那個野蠻人...

　　而維羅妮卡此刻的內(nèi)心，僅剩震撼。面前不遠處散發(fā)出星光的金色卵泡中，游曳的巨蟒之影，祂的輪廓是多么的美麗。那纏繞糾纏的蛇軀，是多么的褻瀆與詭異。不，是偉大，人類繁衍的啟蒙者，失樂園之蛇。

　　看著眼前的神跡，就連維羅妮卡的內(nèi)心，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松動，對于片刻之前還被懷疑是異端的失樂園之蛇，產(chǎn)生了一絲崇敬的心理。她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沖進卵泡中，目睹大蛇的驅(qū)干。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

　　人類不可直視神祇，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神祇的形象蘊涵著無比的能量和威嚴(yán)，比太陽還要耀眼千百倍。直視太陽，只會刺瞎雙眼。但直視神祇，腦漿和骨髓都將沸騰。

　　正因如此，哪怕是投影，凡人也沒有資格直接目視，否則神祇的威嚴(yán)會像病毒一樣感染他們的雙目，然后順著視神經(jīng)直達大腦，片刻之后地上就只剩一灘畸變扭曲蠕動的充滿繁殖欲望的血肉。

　　“今晚的儀式由偉大的失樂園之蛇見證。”正當(dāng)眾人陷入茫然不知所措時，嫵媚而高冷的女聲打破了寂靜。雖然維羅妮卡此前從未與之交道，但是此刻她無比確信聲音的主人就是莎娜女士。

　　這聲音是如此的高傲，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攝人心魄，又如此的熟悉。

　　莎娜女士一身黑色拖地晚禮服，頭戴黑色的網(wǎng)紗禮帽，遮掩面容，黑格面紗之下是暗紅的雙唇，有如血液一般。晚禮服沒有太多的裝飾，絲綢的材質(zhì)，緊身而得體，干凈而利落。

　　雖然莎娜女士并未刻意，但是在緊身的黑色裙裝包裹下，走路時她的腰身扭動生姿，不似用腳走路，反而類似蛇類蜿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半身為蛇的禁忌之物。

　　“繁星一般的美與愛，贊頌菲利斯。”莎娜女士再次開口，在場的會員紛紛回應(yīng)。

　　失樂園之蛇降下神諭“吾等代行神跡，開始儀式”。隨后收回了祂的投影，亂泡中重歸寂靜，只剩下血脈蜿蜒。

　　莎娜女士話音剛落，一位年輕英俊的祭品緩緩走向莎娜女士，莎娜女士憐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單薄且瘦弱，惹人憐愛，仿佛一陣狂風(fēng)就可將他吹到，他的目光空洞無神，仿佛無魂的傀儡。

　　維羅妮卡疑惑，她原以為失樂園就是一個卑劣的娼館外加奴隸交易所，但現(xiàn)在看并不完全是，畢竟眼前名為羅蘭的少年無論是作為男娼還是奴隸，都算不上優(yōu)秀，甚至品相偏差，很難想象奧麗厄索最有權(quán)勢的一群大人物會對此青睞。

　　但接下來很快維羅妮卡就明白了原因所在。原來這世間有比出賣自身肉體更為墮落褻瀆之事。

　　“第一個祭品是來自胡桃村莊的卡爾頓。蛇神降下神諭。”莎娜夫人張開雙臂，頭顱高仰、

　　一縷金色的燭煙從卵泡中逸散，從莎娜女士的七竅鉆入，后者隨即用一種怪異沙啞的音調(diào)說道“他的孩子，將在戰(zhàn)場戰(zhàn)無不勝，但未來會死于同胞相殘的兄弟手中。”

　　“十年時間。”怪異的聲音補充道。

　　維羅妮卡再次聽見了大廳中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與咽口水的聲音。

　　“足足十年！”

　　“剛才大祭司說‘戰(zhàn)無不勝’，我沒有聽錯吧？”

　　“天那，這足足有十年”

　　“失樂園之蛇的神諭。”

　　“這是頭一次吧，以前可見到如此超規(guī)格的祭品”

　　“以前往往都只有五年，而且是戰(zhàn)斗占優(yōu)”

　　莎娜女士揮揮手打斷眾人的竊竊私語。

　　“今晚的規(guī)則與之前不同，自認(rèn)滿足神啟的勢力派代表上前，最終結(jié)果由蛇神的遺蛻圣裁。”

　　規(guī)則調(diào)整沒有影響會員的熱情，眾人繼續(xù)交頭接耳地討論，失樂園中洋溢著躍躍欲試的躁動氣息，眾人都期待著第一個祭品的神啟。

　　莎娜女士看著眼前的一幕似乎非常滿足，她暗紅的嘴角輕微上揚，然后繼續(xù)道

　　“現(xiàn)在宣布女神的啟示：3個月內(nèi)，消滅胡桃村莊領(lǐng)地內(nèi)的怪獸‘格洛克之獠牙’及其所有子嗣。這頭丑陋的野獸本身是對美的玷污，它不加節(jié)制的繁衍是對女神啟釁。”

　　“滿足神啟后，女神會牽動卡爾頓的命運之線，與指定的對象相遇。菲利斯女神會祝福卡爾頓的第一名子嗣擁有出眾的才華，但出于平衡，女神會詛咒盧蘭的第二名子嗣的命運。”

　　“但是第一名子嗣仍然有十年發(fā)揮價值的時間，從第一次踏上戰(zhàn)場開始。十年之后，他將死于同胞兄弟之手，還請各位考慮清楚。”

　　說到這里，維羅妮卡已經(jīng)明白了賜福儀式真正的意義所在，比起出賣自身的肉體，這些可憐的靈魂甚至連子嗣的命運也一同出賣。只求女神能夠回應(yīng)他們卑微的祈求。

　　但是無疑莎娜女士宣布的神啟澆滅了眾人的熱情。大廳內(nèi)鴉雀無聲。

　　維羅妮卡不解，剛要回頭，磁性而溫柔的中年男聲已經(jīng)在耳畔響起。

　　“格洛克之獠牙是整個奧麗厄索境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怪獸，這只野豬身體甚至比一個迪烏夫標(biāo)準(zhǔn)騎槍還長，獠牙形似沙漠彎刀格洛克，它站起來與馬上的騎士齊平，跑動時整個森林都會震動。皮毛厚實近乎刀槍不入，性情暴躁極度嗜血。”

　　“這頭畜生智力極高，任何陷阱毒餌都無可奈何，只能派人圍剿，但胡桃村莊四面環(huán)山，不利于軍隊作戰(zhàn)，此前三次圍剿行動均失敗告終，軍隊付出了不下百人的代價，都沒能夠?qū)⑵澮C殺。”

　　“當(dāng)然更可怕的是，這頭怪獸子嗣眾多，占據(jù)了附近的整個山林。而格洛克之獠牙居住的樹林，則是迪烏夫乃至鄰國一帶最優(yōu)質(zhì)的的橡木林和胡桃林，也是胡桃村莊賴以為生的經(jīng)濟來源。”

　　德比簡明扼要地介紹了背景。維羅妮卡了然于心。

　　雖然風(fēng)險巨大，代價沉重，但是未來麾下可以添置一名戰(zhàn)無不勝的騎士，且對方可以在戰(zhàn)場馳騁10年之久，很多勢力都會放手一搏。掙扎片刻之后，三位會員走上了祭臺。

　　維羅妮卡同樣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是行走多年的經(jīng)驗，讓她獲取了額外的信息。一位迪烏夫貴族女性，一位高大的男性騎士，最后一位略顯神秘看不出來。三人依次站在莎娜女士的身旁。

　　只見金黃燭煙鉆入第一位迪烏夫貴族女性的皮膚之下，對方瞬間就痛苦地大叫起來，身體抽搐不止，四肢不聽使喚。

　　在即將摔倒的一刻莎娜女士出手扶住對方的左臂。

　　片刻之后測試對象的痛苦結(jié)束，金黃的燭煙從迪烏夫貴族女性的手指尖鉆出，而此刻蛇神的卵泡中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很遺憾。”莎娜女士說道，語畢連忙上前想要攙扶對方。但對方揮手拒絕了莎娜女士的好意，撣了撣左臂，便強撐著由自己的同伴將自己攙扶了下去。在這個過程中，維羅妮卡清楚地看到，對方左手手腕處有一處深紅色的傷疤，形似月牙。

　　第二位是高大的男性，即使身披斗篷，對方也未曾脫下身下的盔甲，雖然看不出具體來路，但是那華美的浮雕和裝飾已經(jīng)說明這身行頭造價不菲。

　　似乎是因為有心理準(zhǔn)備，也可能是因為對疼痛并不那么敏感，第二位測試者順利扛過了燭煙的侵蝕，但很遺憾，蛇神的卵泡仍然沒有反應(yīng)。對方似乎難以接受結(jié)果，遲疑片刻，才憤然甩身離去。

　　維羅妮卡好奇地問道。“究竟在測試什么。”

　　“以往都是根據(jù)播撒賜福的數(shù)量決定，價高者得，但是今天蛇神的意志不容揣測。”

　　德比搖了搖頭答道。

　　說話間，第三位已經(jīng)開始了測試，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燭煙侵蝕的時間似乎要遠遠長于前兩位。

　　結(jié)果沒有讓眾人失望，蛇神的卵泡最后閃爍出了星空的光芒。“恭喜您，通過了蛇神的測試，請盡快完成菲利斯女神的神啟。”對方點了點頭，最后同樣在同伴的攙扶中離去。

　　“這位青年隨后會返回胡桃村，并得到善待，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都將從他的記憶中抹去，也許在未來他會對某位女性一見鐘情，養(yǎng)育兩個孩子，但卻永遠不會得知，悲劇的命運早已注定。”

　　維羅妮卡不知如何評判，也許在這個黑暗的時代，這樣的對價已經(jīng)堪稱神祇的仁慈。想要獲得身外的助力，注定要支付非比尋常的對價，一向如此。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找出奧麗厄索的連環(huán)殺人犯，至于這些可憐人，暫時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當(dāng)然未來，在適當(dāng)?shù)膶嶋H，這些事情都會成為助力鏟除失樂園的有利依據(jù)，維羅妮卡內(nèi)心想到。

　　“看來您的目標(biāo)不是這一位呢。”德比先生微笑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