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中,除開(kāi)那些像葉青川家這樣,存心避開(kāi)風(fēng)(fēng)波躲起來(lái)不出門的家庭,城中居民都感受到了三千半妖族人,入城帶來(lái)的影響。
影響有好有壞,本土居民并沒(méi)有形成對(duì)(duì)半妖的統(tǒng)(tǒng)一認(rèn)(rèn)知。
這其中大瀾的地衹系乙類傀儡起了不小的作用。
石雕傀儡不厭其煩的通告著雙方摩擦的數(shù)(shù)據(jù)(jù),讓大部分百姓都冷靜的看待這些半妖。
當(dāng)(dāng)然,也有些獵奇之人覺(jué)得半妖的獸化特征反而能增加些情趣。
少陽(yáng)城百姓也近距離的接觸到,大瀾神乎其神的傀儡和先進(jìn)(jìn)的技術(shù)(shù),大家對(duì)(duì)大瀾的感覺(jué)總體偏向敬畏。
這種認(rèn)(rèn)知的建立,有助于衙門的政令通行,對(duì)(duì)涂縣令來(lái)說(shuō)是一個(gè)(gè)好的開(kāi)始。
但是,事物總有其正反兩面性,半妖入城絕不會(huì)(huì)一帆風(fēng)(fēng)順,涂縣令對(duì)(duì)此是有充分認(rèn)(rèn)知的。
四月二十二,大部分半妖族人已經(jīng)(jīng)修筑好宅子搬運(yùn)(yùn)好行李入住。
對(duì)(duì)涂縣令來(lái)說(shuō)最關(guān)(guān)鍵的時(shí)(shí)間已經(jīng)(jīng)過(guò)去,衙門接下來(lái)要辦的事情就沒(méi)那么趕趟。
這三日是關(guān)(guān)鍵期,若是本土勢(shì)(shì)力選擇在此時(shí)(shí)挑動(dòng)(dòng)愚昧之人形成矛盾,造成人族和半妖流血對(duì)(duì)抗,那才是讓人頭疼的事情。
反而是慢慢拖下去融合,更容易讓本地人接受這些外人。
這幾天的風(fēng)(fēng)平浪靜,讓涂縣令看清楚了這些對(duì)(duì)手們的性格和水準(zhǔn)(zhǔn),頓時(shí)(shí)覺(jué)得輕松無(wú)比。
傍晚已過(guò),涂縣令心情著實(shí)(shí)不錯(cuò)(cuò),就囑咐長(zhǎng)(zhǎng)隨做了幾盤好菜,擺上一瓶海州的破軍酒,對(duì)(duì)月獨(dú)(dú)飲。
還未喝上幾盅,北山軍的欒百戶就不請(qǐng)(qǐng)自來(lái)。
“老涂,還整上好酒了?”
“來(lái)得早不如來(lái)得巧,來(lái)來(lái)來(lái),同飲。”
兩人最近公事來(lái)往不少,逐漸親近起來(lái),說(shuō)話也少了拘束。
“今兒還有何事?傀儡機(jī)(jī)密權(quán)(quán)限之類的,白天不都交接清楚了嗎?”
“還是這事,縣里那四家癟犢子要?jiǎng)郵指閌鋁恕!?p> “這群蠢貨想清楚了,忍不下去了?”
先前說(shuō)過(guò)身為坐地龍的周家,搬空戶籍和土地資料,這一招應(yīng)(yīng)付上級(jí)(jí)官僚無(wú)往不利,以至于少陽(yáng)城差不多成為其私人王國(guó)(guó)。
常規(guī)(guī)的封建王朝,就是靠著周家手里的關(guān)(guān)鍵資料,收稅維持名義統(tǒng)(tǒng)治的。
而大瀾似乎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大瀾政務(wù)(wù)司地衹系傀儡,測(cè)(cè)繪統(tǒng)(tǒng)計(jì)(jì)通知一套執(zhí)(zhí)行下來(lái),別人或許看不懂大瀾衙門在做什么,在周家眼中可看的分外清楚,這就是在掘其根基,周家肯定不會(huì)(huì)坐以待斃的。
其他三家也感受到了壓力,他們也怕大瀾突然拿出稀奇古怪的東西產(chǎn)(chǎn)糧食,產(chǎn)(chǎn)衣物,充當(dāng)(dāng)交通工具,完成對(duì)(duì)他們賴以生存的生計(jì)(jì)進(jìn)(jìn)行替換。
“今日他們四家已經(jīng)(jīng)不敢面對(duì)(duì)面商議了,風(fēng)(fēng)聲術(shù)(shù)偵查不到有效信息,我來(lái)申請(qǐng)(qǐng)微渺系擬態(tài)(tài)傀儡。”
“那玩意除了我之外,不是還要程校尉的畫押?jiǎn)幔俊?p> “我去過(guò)外城的軍營(yíng)(yíng)了,程校尉已經(jīng)(jīng)畫過(guò)押。”
“老欒,這玩意的氣息波動(dòng)(dòng)要比地衹系的大太多,不會(huì)(huì)驚到尸宗邪道嗎?”
“不用就不驚擾了嗎?那邪道瘋子把笑尸大大方方的放在義莊門口,難道還指望我們睜眼瞎嗎?”
“你心里有數(shù)(shù)就行,來(lái)來(lái)來(lái),陪我在喝兩盅。”
欒百戶拗不過(guò)涂歡,坐下喝了幾盅才離開(kāi)。
北山軍在大瀾的體系中是出了名的三不知,不知多少人員,不知其辦公地點(diǎn)(diǎn),不知人員實(shí)(shí)力。
能在一個(gè)(gè)實(shí)(shí)體中保留如此多的機(jī)(jī)密信息,可見(jiàn)北山軍體系有多被人信任。
信任對(duì)(duì)任何人來(lái)說(shuō)都是一個(gè)(gè)奢侈的詞匯,北山軍用了無(wú)數(shù)(shù)的生命才換得大瀾上下的信任。
收起涂縣令畫過(guò)押的玉牌,欒百戶一路如常人般神色匆匆的穿城而過(guò),最后腳步停在南門城外大通鋪附近了一個(gè)(gè)暗門子門前。
欒百戶敲了五下門三長(zhǎng)(zhǎng)兩短,然后門被一位瞎眼的中年女子打開(kāi)。
兩人也沒(méi)有任何交談,一個(gè)(gè)人開(kāi)門一個(gè)(gè)人穿門而過(guò)。
在院子里七拐八繞之后,欒百戶穿過(guò)全是暗娼的藏污納垢之地,最后進(jìn)(jìn)了一座廢棄很久的谷場(chǎng)(chǎng)。
他走到石磨旁,掀開(kāi)枯井的木蓋子,順著繩子滑入井底。
井底有扇石門,石門上掛著一盞油燈,欒百戶點(diǎn)(diǎn)著油燈,按下掛燈的鐵把手,這石門緩緩打開(kāi)。
穿過(guò)石門走了將近一刻鐘的時(shí)(shí)間,終于是來(lái)到北山軍少陽(yáng)縣的駐點(diǎn)(diǎn)。
這間地底的暗室有三間屋子和一間地牢,一間是帶床的休息室,一間屋子是存放資料和器具的庫(kù)(kù)房,一間則是辦公場(chǎng)(chǎng)地。
欒百戶一進(jìn)(jìn)辦公場(chǎng)(chǎng)地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整個(gè)(gè)人都委頓下來(lái)。
不是情緒上的委頓,是物理上的委頓,他的身軀短時(shí)(shí)間化成了一張皮套。
“欒頭,這次畫皮需要沖入多少靈素?”,黃勝黃小旗對(duì)(duì)著桌子對(duì)(duì)面的中年男人請(qǐng)(qǐng)示道。
真正的欒百戶站起身子,隨即一個(gè)(gè)趔趄差點(diǎn)(diǎn)摔倒在地,“嘿!雖說(shuō)我的修為已經(jīng)(jīng)完全可以做到一只腿完成日常活動(dòng)(dòng),可總是不自覺(jué)的想要用不存在的腿走路,真是有些古怪啊!”
黃小旗看著欒百戶摸著胡渣陷入沉思的樣子,硬著頭皮問(wèn)道,“頭,咱們這次還要開(kāi)啟微渺系的擬態(tài)(tài)傀儡。”
似是從幻覺(jué)中清醒,欒百戶身形輕盈的飄了起來(lái),飄到了委頓下來(lái)的畫皮前。
“我還是挺喜歡天寶宗新出道的封畫師,這位大師尤其擅長(zhǎng)(zhǎng)細(xì)(xì)節(jié)(jié)刻畫,你瞧這張皮的紋理,不僅膚白孔細(xì)(xì),而且還有一種矯健的感覺(jué)。天天出去晃蕩,說(shuō)不定早就解決婚姻問(wèn)題了。”
一旁的另一位小旗卓偉實(shí)(shí)在聽(tīng)不下了,催促道,“頭,別鬧了。要是沒(méi)事你多看點(diǎn)(diǎn)照影石也行,別耽誤工作。”
“好了,好了,開(kāi)不起玩笑的小鬼們,跟叔叔我去開(kāi)擬態(tài)(tài)傀儡。”
三人一人在前面飄,兩人在后面跟著進(jìn)(jìn)了庫(kù)(kù)房。
北川軍的三位取出一個(gè)(gè)盒子,在盒子頂部凹槽先撞上了玉牌,又各自在盒子上掛的硅泥上按下了拇指印。
盒子打開(kāi)后,欒百戶撥開(kāi)膠質(zhì)(zhì)層,取出了一團(tuán)(tuán)巴掌大小水銀一樣的流質(zhì)(zhì)物質(zhì)(zhì)。
“蚊子麻雀蚯蚓,三選一,快快快!”,欒百戶催促道。
黃小旗想了一陣說(shuō)道,“麻雀吧。”
卓小旗早就研判了一番當(dāng)(dāng)前的需要,“我也麻雀。”
說(shuō)罷,欒百戶從盒子上取出玉牌,輕輕在玉牌上敲了一下,然后玉牌大放光芒。
玉牌照射出的光芒籠罩在流質(zhì)(zhì)上,隨著時(shí)(shí)間推移流質(zhì)(zhì)緩慢塑形,最終變化成三只栩栩如生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