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故作豪爽的離開了
盡管戰爭造成了普遍的絕望,但是在卡奧斯首次航行到列島時,混亂的胚芽還是極力破土而出。
列島是美麗的,樹木繁多,有諸如松樹、杉樹、李子樹、櫻桃樹、月桂樹、栗子樹、胡桃樹、橡樹和更古老的樹種,還有許多卡奧斯同樣叫不出名字的水果。
地上還有玫瑰、萵苣、康乃馨、甘藍、橘子、胡荽、香櫞、薄荷、石榴和梨,其中有些讓卡奧斯感到驚奇:
“這咋還長地上了?”
難道不是應該長在樹上的嗎?
當然其實也不是長在地上,所謂的長在地上指的其實是長在灌木叢中。
長在雜草從中。
而在列島的另一邊,一個勢力強大的家族正在他們位于內陸海南岸的根據地建立了盡管脆弱卻不被公認的霸權,武力控制了周圍若干領地。
這個家族被稱為繼承者,他們來自一個充滿輻射的廢土世界。
繼承者家族最強大的技術就是意識的快速轉移,他們正是利用這個技術讓家族所有人變得無所畏懼。
雄心勃勃的魔倫不滿足于尚不完整的權力,力途尋找新時機以增大家族的力量和影響。
于是,他帶著微笑,擺下盛宴招待了幾個最主要的硬骨頭,然后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他們喝得都醉醺醺的時候,殘殺了這些人。
又在之后的幾個月內,消滅了殘余的不安分勢力,使家族了成為強有力的君主。
至此,魔倫以及繼承者家族才算是擁有了對根據地內的人民和資源的無上且直接的控制權。
“拂曉出家門,牽手惜別離。
夕霧籠葦葉,哭泣阿妹心。
在此凄寒夜,思妹難將息。
聞鴨啼。”
在聽到這歌聲的時候,卡奧斯還在樹林里迷路,轉了幾個月都還沒走出去。
忽然聽到這凄凄慘慘的歌聲,便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那是個蹲在那兒像是在哭泣的背影。
卡奧斯還沒開口,那人影便起身跑遠了,很快就消失在濃霧之中。
森林里到處都是濃霧,有的時候甚至伸手不見五指,這也是卡奧斯迷路的原因之一。
“還有人能比我更慘嗎?”
卡奧斯擦了擦眼角鱷魚的眼淚,打了個哈欠,然后找了棵樹躺下。
手從懷里摸出一個果子,擦了擦之后一口咬上去,清脆可口,管它是不是有毒呢,先吃了再說。
而在繼承者家族那里,由于農民不斷棄地逃亡,已經不可能再通過強制的手段來組建一支可靠的軍隊,于是開始招募那些浪人。
并將沒了主人的田地分配給這些浪人,讓他們自行開拓。
于是,越來越多的浪人從四面八方趕來,希望從繼承者家族手中獲得一處歇腳的地方。
農民也終于不再出逃,耕耘自己的土地,一切終于向著有條不紊的方向前進。
但與此同時,圍繞魔倫的繼嗣問題發生的派系斗爭,打破了這個家族內部原本的微妙平衡。
于是,在安定了沒多久之后,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乘機以此為借口,相互混戰。
在這場毀滅性戰爭中,整個根據地都沒落了,魔倫的心也在戰火中慢慢地燃燒成了灰燼。
這長達十年的混亂之后,繼承者家族幸存了下來,卻只剩下了一個徒有其表的空殼。
很快,家族的影響力就出不了殘破的大門。
而在大門之外,地方的豪強把浪人、農民糾集在他們周圍,牢牢地控制著自己的領地,在那里實行完全獨立的統治。
他們修建了簡單的堡壘,并逐步營造堅固的城堡,向在他們地盤里的農民征稅。
并在進攻鄰近豪強企圖擴張自己領地的同時,也抵擋別的豪強前來劫掠。
就這樣,上百個豪強的領地遍布表面上依然屬于繼承者家族的內陸海南岸根據地,混亂已經達到了頂點。
但只有最高層的人知道,他們是依靠意識的快速轉移技術換了新身份的繼承者家族的人。
魔倫就在其中,管理著自己的領地:
“真是一群無情的家伙,就因為我生不出兒子,竟然準備重新選擇族長。
太過分了。”
而與此同時呢,卡奧斯終于走了出來,他感慨著自己的不幸與幸運。
看著眼前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黃發垂髫,怡然自樂,好似一幅水墨畫。
心想,這地方看起來還蠻不錯的。
便準備找個路人問一下這是哪里,可那些人卻都像是聾了,這讓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有沒有搞錯?
沒有人理我是什么情況?”
直到走了一段路,從逐漸炎熱而始終死寂的空氣中聞到了戰爭的氣息,這地方一點也不平和。
那是一條本該波光粼粼的河,蜿蜒著穿過牧場與樹叢,森林在河對岸向北延伸。
岸邊還在打掃的戰場,那些忙碌的浪人,以及正被抬走的傷兵。
一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浪人,腰間挎著一把長刀,朝著卡奧斯走來:
“你是從哪兒來的?番邦人。”
番邦人很少出現在這里,這個浪人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們,曾有個叫威廉的番邦人請他吃糖。
“從海上來,這里怎么了?”
卡奧斯指著河那邊問道。
“搶水。”
浪人沒在上面多說什么,他看著卡奧斯,
“只要你不搞事,我們都會歡迎你的。”
等到浪人離去后,卡奧斯搖了搖頭,那個浪人說的是腳盆語。
小日子過得很不錯的人,看起來小日子其實過得一點也不好。
事實上,這個地方已經有段時間沒下雨了,小河水位都下降很多了。
站到橋上的時候,卡奧斯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并不在意。
繼續向前走,他看到了城墻,城門口有人在排隊等著進城。
隨著一陣嘎吱聲,兩扇厚重大門被緩緩推開。
人們立刻喧騰起來,伙計們用牛皮小鞭把臥在地上的一頭頭牛馬趕起來,點數貨箱,呼喚同伴,叫嚷聲此起彼伏。
負責登記的浪人們一手持簿,一手持筆,站在入口的兩側,面無表情地一個一個都是。
一位老吏飛快地為一隊商人做完登記,然后對排在后面的人招招手。
一個穿的邋里邋遢的矮個子走過來,把過所雙手呈上。
老吏接過去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六郎?”
這個人放以前也是個有名的掮客,人脈甚廣,舉凡走貨質庫、租房尋人、訴訟關說之類,找他做中介都沒錯。
可那是以前。
六郎笑瞇瞇道:
“還沒吃吧?
我給老丈你捎了張餅。”
然后遞過去一張早就冷了的面餅,正面綴著一粒粒油亮的大芝麻,卻有股臭味兒。
老吏一捏,發現在面餅的反側深深壓著一枚小小的石子兒。
他暗自掂量了一下,怕不有二兩,這是打算要了他的老命啊。
老吏略作猶豫,還是扔掉面餅,然后在過所上批了個“滾”。
六郎臉色難看,終于還是伸出雙手,恭敬地拿走過所,故作豪爽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