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兩人見一片大好天氣,蔥蘢多姿,粉紅的花瓣像翩翩起舞的蝴蝶,像仙女撒下的碎玉,飄飄灑灑,隨風飛舞著,美到極至,正是人間好時節,于是下山去逛市集。
街上遍是攤販,小吃多的看的兩人眼花繚亂,貓耳朵,酥油餅,蔥包燴,麻球王,蝦肉小籠,藕粉小雞酥,兩人叫了不少碟吃的,還招呼小二拿來飲子,雪冷元子,甘草冰涼茶,荔枝膏,蜜漿珠子冰,擺滿了一桌,兩人吃的不亦樂乎。吃飽喝足,來到陳家畫團扇鋪,細畫絹扇、細色紙扇、異色影花扇,漏塵扇柄、折扇、羽扇、葵扇、麥稈扇,團扇,琳瑯滿目,或繪著壽春花、長春花、荷花、西施蓮、白蘭、望仙花、蜀葵、閣提花、玉李花、宮槐、蓮桃、靈芝等花草,或繪著天空、紅日、祥云日常景物,或繪著百雁、百猿、百馬、百牛、百鹿圖,雖極繁多,而位置不亂,或繪著風情圖景,山水風貌、花鳥嬌容。
寧瓔雀躍不已,拿起一把青篦團扇把玩,扇面之上繪有明媚嬌艷桃花一朵及綠葉若干,花瓣的紋理和葉片的筋脈清晰可見,似有馥郁的花香從畫面中撲鼻而來。
寧瓔用扇遮面,站在屏風后面,淡淡朦朧的屏風,七寶缸爐的香氣,寧瓔玲瓏有致的背影,氤氳出“遙望蓬萊,一半兒云遮,一半兒煙霾”的意境,王生不禁看呆了。
寧瓔搖曳扇面,咯咯笑起來,快活的旋轉著身體。王生猶如看到一片繁花錦簇中,美人踮起腳尖,閑婉柔靡的起舞在縹緲的蓬萊仙境之中,手腳配飾的小銀鈴隨著飛曳發出悅耳的樂聲。
“拿這個吧。”寧瓔看中了手中的扇子,王生被寧瓔拉回了現實,欣欣然掏出銀子,買了下來,還繼續回想剛才的幻境,歡喜異常。
回到山舍,已是日暮,逛走了一天,兩人疲乏之極。王生叫寧瓔休息,自己往床上一躺,便就入睡了。
醒來時,已經是子時,屋內一片漆黑,王生似乎聽到幽咽的啜泣聲:“寧瓔。”“哎,公子,我在這。”寧瓔走進來,王生借著月光似乎瞅見臉上有淚痕:“怎么了?”寧瓔急忙退后,擦拭著臉頰,生怕王生看到。
王生起身走到寧瓔身旁,握住嬌嫩的手:“有什么事情,對我還不能說的嗎?”
寧瓔抽回手,似乎有難言之隱。“算了,不想說就不說吧。明天下山隨我回家,見見我父母大人。”寧瓔沒有應承,王生也不勉強:“去睡吧,一會就天亮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王生正在半睡半醒只間,突然覺得床頭有異物,瞪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惡面獠牙的青灰鬼,正要從床頭撲向自己,王生馬上一個翻滾躲開,起身越過床沿,一邊大叫:“寧瓔,寧瓔。”
寧瓔聞聲疾奔過來,看到這一幕也嚇呆了。王生還在和惡鬼撕扯搏斗中,漸漸不敵,被惡鬼占了上風,眼看王生就有生命之憂。
寧瓔撲過去,分散了惡鬼的注意力,王生及時抽身逃脫,寧瓔緊緊抓住惡鬼的大腿,不讓它攻擊王生。惡鬼氣急敗壞,發出惡嚎,踢開寧瓔,又偷襲王生。
王生連連后退,攥起手邊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砸向惡鬼,凳子,燭臺,筆墨紙硯,衣物,還有自己抄的經書。散亂的經書,連篇累牘,尺幅幾丈長,蓋住了惡鬼,經文忽地發出金光,只見惡鬼身上冒起了青煙,“啊......”惡鬼大叫,忙不迭抖落身上經書,鬼爪被灼傷,終于扒干凈裹住自己的經文,見勢不妙,馬上一個遁形,消失不見了。
王生余驚未消,把住桌沿穩住身子,大口喘氣,待緩過來:“寧瓔,你怎么樣,沒事吧。”“我沒事,公子放心。”寧瓔聞聲爬起,跑到公子身邊,點亮蠟燭,一陣仔細察看,“公子你怎么樣?有沒有傷到。”將王生的衣袖褲腿上拉,看是否有瘀傷,關切的問,“痛嗎?”
“我沒事,只是剛才那是什么鬼怪,為何要置我于死地。”寧瓔轉過了頭,不敢直視王生。王生見狀有異:“寧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我......哎,那惡鬼在你一進山就想害你,逼我用琴音誘惑你,誰知你沒有中計,于是讓我現身繼續和你相處,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將你殺死。但是,公子,我下不了手,我被這只惡鬼禁錮將近百年,逃脫不了它的魔掌。公子,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害過你。”
王生一聽,驚的后退了幾步,警惕心頓起。但是一回想和寧瓔的相處細節,待自己體貼又溫柔,又馬上原諒了她:“寧瓔,我不怪你,你只是身不由已,但是它還會來的,怎么才能對付它。”
“似乎經書能制住它,只要用經書困它一個時辰,它肯定就煙消云散了。”
“但是它這么厲害,怎么近身呢?”
“公子,我去吧,我故意裝做這一段時間是在騙取你的信任,其實一直在按它的吩咐辦事。然后趁它不注意的時候,我就用經書裹緊它,讓它動彈不得。”
“不行,我不讓你去,太危險了,我們重新想一個辦法。”
王生馬上打斷了寧瓔的這個念頭,緊緊抓住她的手。寧瓔見王生這么關心自己的安危,一陣感動,眼淚馬上流了出來。
“別害怕,我明天下山去想辦法。”王生以為寧瓔害怕。
“躺下睡一會吧。天馬上亮了。”王生輕輕抱著寧瓔,躺了下去。寧瓔依偎在王生的懷里,千絲萬緒,心如亂麻,難以平靜。
不一會,王生沉沉睡著了。寧瓔輕輕扒開王生摟住自己的手,起身站起,走到桌邊,拿起經書,揣在懷中。
躡手躡腳走出屋子,來到古井邊,縱身一躍,輕飄飄浮在空中,徐徐落入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