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開始敲打教室窗戶時,陸星宇正盯著沈詩意空了一整天的座位。那張偷拍的照片像根刺,在他心里扎了一整天,越陷越深。
林雨晴課間不經意的提醒還在耳邊回響:“徐學長今天又去文學社了哦,好像很急的樣子。”
最后一節自習課的鈴聲剛響,陸星宇抓起書包沖出教室。他需要一個答案,現在就要。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頭發和校服,但他渾然不覺,一路跑上天臺。
推開沉重的鐵門,風雨聲瞬間放大。沈詩意果然在那里,背對著他,單薄的校服外套貼在身上,正踮著腳試圖關上一扇被風吹得哐當作響的窗戶,雨水順著她的臉滴落。
“為什么騙我?”陸星宇的聲音穿透風雨,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壓抑的質問。
沈詩意猛地轉身,雨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愕和受傷:“我騙你什么?”
陸星宇一步步走近但那張照片的畫面卻無比清晰:“上周五。你說去奶奶家。徐子謙呢?校門口,他送你什么了?值得你特意為他撒謊?”。
說完還不忘從校服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她:“先把臉擦一擦別感冒了。”
沈詩意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驟然收縮。她看著照片上自己和徐學長略顯親密的姿態,又猛地抬頭看向陸星宇,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化為一聲壓抑的嗚咽。
“原來…原來你這兩天不理我…躲著我…是因為這個?”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楚:“陸星宇,我在你心里…就是這種人嗎?”
她猛地推開他遞照片的手,照片飄落在地面上。沈詩意轉身撲向放在角落避雨的書包,動作近乎粗暴地翻找著。幾本書被帶了出來,散落在積水中。終于,她掏出一個用塑料袋仔細包裹的、書本大小的扁平物體。
她撕開塑料袋,將那東西猛地塞到陸星宇懷里——是一個精美的水晶相框,里面鑲嵌著一幅手繪的星圖。星圖中央,北斗七星的勺柄,清晰地指向一顆被特意標注的、閃耀著銀色光芒的星星——天樞星(Dubhe),旁邊用極細的筆寫著“星宇”。
相框的右下角,貼著一個不起眼的標簽:【北天文學會·年度中學生星圖創作大賽紀念品】。
“他來找我,是因為這個!”
沈詩意指著標簽,聲音哽咽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陸星宇心上:“徐學長是大賽組委會的志愿者!上周五他特意過來,是給我送這個!因為我的作品《指向你的星光》得了高中組二等獎!”
繼續道:“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想等頒獎那天再告訴你!所以我才說去奶奶家!我哪里撒謊了?!我畫的是你!從秋游到現在,我畫的每一顆星星…哪一個不是你?!”沈詩意幾乎是吼出來的,積壓了兩天的委屈、不安和被誤解的痛楚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陸星宇僵在原地,懷中的水晶相框冰冷堅硬,卻仿佛有千斤重。他低頭看著星圖上那顆被精心標注、光芒四射的“星宇”,又看向眼前委屈得渾身發抖的女孩。
照片上所謂的曖昧笑容,此刻在他腦海中瞬間褪去了所有臆想的色彩——那分明是沈詩意為她的畫作、為即將送給他的驚喜而感到純粹喜悅的笑容!
“對…對不起…”陸星宇的聲音干澀嘶啞,幾乎被風雨聲吞沒。他想上前,腳步卻像灌了鉛。
就在這時,天臺的門再次被推開。徐子謙腋下夾著一個文件夾,看到眼前的場景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過來:“沈詩意?你怎么還在這里淋雨?頒獎典禮改期的通知我正想給你送過去…”
徐子謙看到地上的照片和沈詩意紅紅的眼睛,又看了看臉色慘白的陸星宇,瞬間明白了什么。
他彎腰撿起照片,眉頭緊鎖:“這張照片…角度真刁鉆。林雨晴拍的?那天她就在馬路對面文具店門口,舉著手機。”
徐子謙看向陸星宇,語氣帶著一絲了然和無奈:“同學,你誤會了。那天沈詩意拿到紀念品時開心,是因為她畫了幾個月的作品終于被認可了。”
他指了指相框里的星圖:“就是這顆‘星宇’。她特意要求我們在制作紀念品時標注出來。我找她,純粹是公事。”
真相如同驚雷,徹底劈散了陸星宇心中最后一絲陰霾,只剩下懊悔和心疼。“對不起…詩意…真的對不起…”陸星宇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慌亂。
他語無倫次,伸出手想碰觸她冰冷的手臂,卻又在即將觸及時膽怯地停住,“我不該躲著你…我…”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視著沈詩意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聲音不大,卻在風雨中異常清晰,帶著破釜沉舟的顫抖:“我看到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就會忍不住嫉妒,對不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風雨聲、城市遙遠的喧囂,似乎都消失了。沈詩意忘記了委屈,只是睜大了濕漉漉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徐子謙挑了挑眉,識趣地后退一步轉身離開。
陸星宇的臉頰燒得滾燙,他豁出去了,不管后果,只想把壓抑了太久的心意全部傾倒出來:我看到那張照片…我嫉妒得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