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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蹬!蹬!噔!……”
又是一陣急促地跑步聲,由強漸弱,從頭頂開始,往客廳消失。
“神經病啊!跑什么跑!”譚雅終于爆發了出來,她猛地踢開被子,上身“嘩”地一下彈起,反手撐著床,在黑暗中抻著脖子對著天花板的方向叫嚷著。
“有病嗎!天天跑!”音量一浪蓋過一浪高,屋里高亢的回響將全身的細胞喚醒,譚雅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扭身下床拽過衣服,嘡啷著拖鞋往門口走去。
我今天到底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家庭,每天晚上都縱容娃娃這樣跑來跑去,打擾別人休息。譚雅想著,來到了走廊里。
這是一棟老式建筑,屬于排樓,就是每一層有六戶住家,然后在最靠邊的位置,有一條通向上下層的折角樓體井,樓道沒有玻璃,直通室外,空氣清新。所以如果想去到自己那一戶樓上的鄰居家,你就得走到大樓盡頭,進入樓梯間,爬一個來回,然后再朝著自己家的方向前進。
譚雅租下的公寓是離開樓梯間的另外一頭,這會她已經出現在上一層的樓體入口了。樓道燈泡昏黃如棗,在這么長的一條走廊里,竟然也就種下這么一顆。今晚是月初,所以沒有月光的照耀,樓道里更顯凄暗。
這棟老式公寓樓離開鬧市區還是有些距離的,如果坐地鐵再換蹬共享單車,回到家大約能耗費一個半小時。雖然遠一點,但是相對那些市中心附近的新式公寓,這里實在是太便宜了。這座城市人口密集,節奏飛快,工作艱辛。能找到這么便宜的地方談何容易。
遠就遠點吧,誰讓我還住在走廊盡頭呢。譚雅沒好氣地打開電筒,照了一下面前的昏暗,小心翼翼地邁步前進,剛下床時候的氣勢減去大半,此時便有些后悔上樓來了。
大概在一周前,每晚三、四點,樓上總是傳來急促的跑步聲,從臥室這頭跑到客廳方向,似乎樓上哪家的孩子在進行一個快樂無比的追逐游戲。游戲結束的也快,只此一聲,便再無動靜。
起初,譚雅聽到后,沉浸在這市井氣息里不以為然,嗤笑一聲轉身睡去。但時間長了,就有些討煩。正常人不會聽到一次這樣的動靜就跑去找人麻煩,譚雅也是。忍無可忍是因為每天都這樣實在有些干擾到正常休息了。
這條走廊在夜晚的掩護下似乎變長了不少,借著手機的光亮,盡頭的防盜門出現在眼前。這種樓的入戶走廊這一面,是沒有窗戶的,所以沒辦法通過屋里的光亮來判斷這大晚上的,是誰家沒有休息,是誰家孩子放任自我,每晚亂跑。
穩定了情緒,整理了辭藻,譚雅伸出手掌,準備在拍門的氣勢上先發制人。她鉚足了勁,手臂向后伸展,快速地刮向前方,在挨到門板的一瞬間,門自己開了……
“大晚上的,你們能不能管……”譚雅的脾氣隨著大門的開啟破繭而出,但又突然像扎了洞的氣球一樣,“嗤”地一下就蔫了。門慢慢張開,露出一方黢黑的門洞。屋內沒有開燈,或者更具體地說,屋內沒有燈,沒有沙發,沒有電視,沒有地毯,沒有茶幾,沒有被孩子追逐的皮球,沒有搖頭晃腦的電扇,沒有堆滿不好意思的女主人臉。
沒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