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靜心觀中，一片肅殺之氣。

　　全副武裝的士兵，將整個靜心觀保護的密不透風。之前闖入靜心觀的王府刀手或是被抓，或是被殺。

　　尸體早已被拖走，地上的血跡也被打掃干凈。

　　面對著肅殺的兵鋒，王管家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瞬間跪地投降的。

　　隨后整個過程都是悶逼火辣的。他被按在地上，后腦勺背上挨了無數個拳頭。直到現在，他都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雖然沒有被五花大綁，王管家卻沒有半點逃走的念頭都不敢有。

　　面對著曾將多位朝廷重臣拉下馬，當朝最心狠手黑的侍御史，與大隋廷尉李堂并稱牛頭馬面的馬面羅剎張綱。王管家不敢有半點隱瞞，很快他就將自己知道的大小事情來了個竹筒倒豆子。

　　“……那些女子，都是鄭王世子楊白從各處擄掠來的，關在寺中。供那些從京城長安來的貴人們享樂。跟小的沒關系啊……”

　　“這事兒鄭王都知道啊，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那些貴人啊，都是各地藩王的人……很多，陳王的，膠東王的。對了，還有長安來的巡臺御史……世子這般做法正好暗合了鄭王的心意……”

　　張綱面無表情，看著此人淡淡道:“說說今天這事吧。“

　　“……那牙粉買賣日進斗金，不知多少人都眼紅不已。王爺早就想對公主殿下動手，搶奪這門生意。好用來充實王府內庫。沒想到世子殿下自作主張，提前動手……”

　　“籠絡藩王，結交權臣……”張綱臉色難看不已，冷哼一聲道：“如今更是肆無忌憚的搶掠財物，鄭王到底想做什么？”

　　“大人！”王管家聞言，抬起頭低聲說到：“五年前曾有一個帶著長安口音的道士來過鄭王府。當時那道士說，王爺身懷天命，有圣君之相，鄭王聽了很高興。”

　　“后來，那道士就經常來。他經常和王爺呆在書房，一談就是很長時間。王爺對他非常信任！”王管家神秘兮兮的說道:“有一次小的不小心聽到了只言片語，大概是朝中有幾位重臣，支持鄭王登基，改天換地。”

　　“那道人姓甚名誰，是何樣貌？”張綱抬眼問到。

　　“大高個，挺瘦，挺黑，下巴有很長的胡子。有點駝背，經常穿一身黑色的道袍。”王管家回憶了一番后說道。隨后他眼巴巴的看著張綱道:“大人，小的這算檢舉有功吧？“

　　張綱將這些信息記下，淡淡道：“本官會如實向陛下陳述此事，至于最終結果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隨后他又問了幾句，就讓人將王管家壓下去了。

　　這個人為虎作倀，作惡多端，如今更是帶人強沖公主府邸，意圖謀反。

　　簡單來說，他，死定了。鄭王，也死定了。

　　等王管家被押走后，張綱站了起來。

　　“蘇將軍！”張綱沉聲道。

　　“末將在！”全身甲胄的蘇白立即上前，拱手應命。

　　“包圍鄭王府！”

　　張綱神色淡淡平靜下令。

　　“是！”

　　蘇白拱手領命，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一個百夫長帶人離去。

　　張綱起身朝著三清殿的走去。

　　之前的沖突中，公主府有幾個太監傷亡。其中一個好像是楊旭的貼身侍衛，被一刀刺入胸口估計是已經死了。

　　看得出來，楊旭似乎很難過。一直在偏殿里，陪著那侍衛，未曾出來過。

　　平心而論，他覺得這位楊公子真是了不得。

　　幾句殘詩，名動洛陽，足見其才氣無雙。還有轟動洛陽的牙粉買賣，其中的各種算計，可見此人思維縝密，運籌帷幄之能力。

　　真正讓張綱看重的，是今天發生的這兩件事。

　　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一百萬兩，足見此人心胸格局之大。那可是一百萬兩啊。而能讓對方如此出手大方的，則是黃河決口的危機。

　　他有一顆仁善之心，這很好。

　　其二，就是之前他要求的調兵保護靜心觀之事。本來，張綱心里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覺得楊旭有點小題大做，或許杞人憂天。但沒想到，自己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現實無情打臉。

　　轟隆一聲門破，鄭王管家閃亮登場。

　　料敵于先機，此等眼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張綱心想著這些，決定去勸一勸楊旭。

　　如此好的一根苗子，若是因為侍衛身死而一蹶不振，那就是暴殄天物。

　　不過，剛走上臺階，公主府的侍衛準備抬手阻攔的時候，廂房的門就開了。

　　身上帶著血，用一塊毛巾擦著手的楊旭走了出來。

　　看到此情形，張綱深吸一口氣，準備勸一勸楊旭。

　　不過，還沒開口。楊旭就先開口了。

　　“張大人！”

　　楊旭將毛巾交給守門的太監，拱手對張綱道：“不忙了？”

　　“嗯，該交代的都已交代，以老夫掌握的證據，已經足夠了。”張綱難得的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容著實不太好看。

　　鄭王一事牽扯甚多，除了朝中的太皇太后，還有各路藩王，一旦處理不慎，就會有傾覆之險，到時候天下動蕩，流民失所，那是誰也不愿見到的。

　　所以，證據就顯得異常重要。只有鐵證如山，才能最大可能降低風險。

　　張綱心中盤算了一番后，覺得這些證據扳倒鄭王已經足夠。只是陛下要求的能夠說服太皇太后這個條件，張綱還是沒什么頭緒。

　　那老太太簡直不可理喻。

　　在他眼里，鄭王就是親兒子，貼心小棉襖。其他人不是逆子就是逆臣。

　　他甚至覺得，即便有足夠證據證明鄭王謀反，太皇太后也會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

　　哎，真是頭疼啊。

　　老太太干嘛活這久呢。

　　多沒意思啊。

　　張綱心里一聲嘆息。

　　本想問問楊旭有沒有什么想法，不過看到楊旭衣袖上的血跡，也只能作罷。

　　人家剛剛死了心腹，此時顯然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不過，就在這時，廂房的門又開了。

　　兩個太監抬著一副擔架有了出來。擔架上，之前被一刀捅入胸膛的那個小太監，正淚流滿面的看著楊旭。

　　他一遍流著淚，一邊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

　　而其他太監也是用一臉驚恐，如同看鬼神的目光看著楊旭。

　　張綱身后，傳開了粗重的呼吸聲。

　　不用看，那肯定是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