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朗此刻抱有必死的決心,他不怕死,怕越青死:“青青,你有什么話想說?”
越青苦笑:“殿下,你幫我把那三千燈籠都點上。點上四十九天,七月十五子時鬼門開,你去往城西的那顆槐花樹下,放走這些燈籠。它們就不會飄向天上,會去往地獄深處。”
許朗點頭:“我記住了,我記住了,你不會有事的。”
越青點頭:“是的,我不會有事的。你好好修煉,雪蓮花開的時候,我就會好起來了。”
許朗哭著點頭:“好,好……”
妖王已經準備出手,蝴蝶突然出現了。她站到妖王面前:“王上,越青已經快要死了。可不可以不要殺她?”
越青看了一眼那蝴蝶,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語。
“你走開,這是我跟她之間的恩怨。”
蝴蝶拉住他的手,哭喊:“王上,你讓我潛伏在她身邊,其實她早就發現了。她一直都知道是我在蠱惑人殺她。可是她從來沒有揭穿過我。何況你幾次三番都未曾殺了她,這是天意啊。王上,今日你已經重傷她了。你不殺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更何況天庭也在捉拿她。我們回去吧,回去好好過我們的生活。”
妖王覺得這是他的夙愿,不能親手殺了越青是他一輩子的心結!就在他快要動手的時候,冥王出手了。
“妖王,小神還是帶越青回天庭復命吧。”
說罷便帶走了越青。妖王也只好帶著蝴蝶和狼兵走了。頓時一切又都消失了,連越青消失了,許朗看著這空蕩蕩的院子,突然大哭起來。那傷心欲絕的撕心裂肺,聞者流淚。
于是第二天,就見到許朗在點燈籠。三千燈籠,他點了差不多十天。眾人皆言許朗瘋了。只有王小英默默地再陪他點燈。許朗以為這些燈籠是點給越青的。王小英知道這些燈籠是點給藍無印的。
時間很快來到四十九后的七月十五。許朗看著那些燈籠真的一盞都不往天上去,全都消失在黑夜里。他的愛人在地獄。于是他拼命修煉,努力活著,將越青的畫像掛在了眼前,生怕自己會忘記那個人。只是緣分這種東西到底不能強求,許朗終究是沒有成仙,也沒能再見到越青。
冥王帶著越青去見了天君。天君看著奄奄一息的越青,她頭頂的金光已經微薄到看不清了。也許時日不多了吧。
天后見狀再也忍不住,端不起她那天后的架子。直奔向越青:“越青,你怎么?誰把你傷成這樣了?不是說把你請回來嗎?”
冥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天后,越青并不愿意跟我回來,便起了沖突。”
天后沒有沖著冥王大喊大叫:“天君,你親自送她去若水吧。”
天君點了頭。就在分別的時候,天后抱了一下越青,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這是青丘的還魂草。若水對岸,好好修煉。”
越青就這樣被天君丟進了若水。并沒有眾人以為的那樣,她會化作原形,然后浮在水上。而是像石沉大海般,沉入了若水底。天君大驚失色,可面上也不能做任何表情。觀察了良久,確認彼岸花沒有再浮上來,他轉身就去了人間。
越青走后一年了,許朗仍舊沒有緩過來。他閉門修煉,只為越青說過,修成真神,就可以去接越青了。天君穿門而入,站到了許朗面前。許朗并不驚訝,那一夜的經歷,讓他堅信了這世間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你是神還是妖?”
天君看向他,深邃的眼眸盡是他的驕傲:“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許朗還沒來得及開口,天君便已經開始給他注入靈力,并帶他前往了三十三天。這是要強行提前覺醒大殿下身上的靈力。只是無論如何,也未曾喚醒大殿下。反倒讓他早早去輪回了。
藍無印被關押在十八層地獄,日日承受對越青的愛而不得之痛。所謂地獄酷刑,最殘酷的莫過于經歷你活著時的絕望和無助。藍無印一遍又一遍地體驗著失去越青的場景。
蓬萊山上越青的離去。
花界被毀,越青的妖魔化。
人間雪雨,越青獻祭。
重生歸來,又遇牡丹,淵澤求生。
結為夫妻,不得已分開。
每一次,藍無印都痛徹心扉,哪一次他都無力走出來。這就是他自己的十八層地獄。就在他痛苦難熬的時候,忽然看見了那零零散散的燭光。是燈籠,是越青編織的燈籠。忽明忽暗,高高低低,卻給了藍無印支撐下去的勇氣。也許生命的意義就在于體驗吧。生離死別,酸甜苦辣,才是生活的真諦。可是他哪一天才能想明白?哪一天才能走出這十八層地獄?
天君請了水仙去九重天。
“藍無印已在地獄關押五百年。看來,他是走不出來了,花界從此交給你了。”
水仙驚訝:“我本不是花族。”
“去誅仙臺,接受雷霆,剔除你羽族靈力,抹去你前生記憶,從此你就是花神。”
水仙雖不愿意,卻也不敢大庭廣眾之下忤逆天君,只得跪下接受。雷霆剔骨那天,云鳳盈帶著欒萍來了。也許那是他最后一次見自己的母親了。從此以后,他就只有欒萍了。雷霆一響,伴隨著水仙聲嘶力竭的慘叫聲,脫胎換骨新的花神誕生了。
欒萍臨走時去找了天后。
“天后,我師父和哥哥他們?”
天后淡淡一笑,安撫她:“你哥哥下界去保護你師父了。”
“可是,五百年了。師父還沒……”
“對啊,五百年了,大殿下,仍舊沒有逃過輪回!”
“天后,我想去看看他們。”
天后畢竟仁慈:“這一世,大殿下在玥都。”
欒萍感恩戴德便離去了。天君見她離開:“你不該告訴她。”
“她也是可憐人。畢竟大殿下也是她師父。”
“哎,自彼岸花被沉入若水,已經三百年了。我本以為能幫助大哥早些得道,沒想到他執念那么深。竟然接連三世都渡不了雷霆。”
天后見天君如此自責,也只能柔聲安慰:“也許正如大家所說,一切自有定數。”
天君嘆了口氣,聽了這句,自有定數,他似乎想起了某個人。他那遠在西天的二哥,可曾想過要幫這人間。
正當時,守衛天道的天兵急急忙忙來了:“天君,昆侖天道,似有妖邪侵擾。”
天君即刻叫了人:“跟本君前去看看。”
昆侖天道果然有黑氣,天君只身進入查看,卻見惡鬼集結,仿佛要侵吞天道。天君化了金龍真身,打碎了這些惡鬼。旋即帶著人去了冥界。
“參見天君。”
“冥王,怎么會有惡鬼逃出地獄,還妄圖吞噬昆侖天道。”
冥王驚恐萬分:“天君明鑒。本王兢兢業業,決沒有二心,更不可能想要毀天道,斷絕人神之聯系。”
“就算不是你指使,那也是你監管不力。”
說罷,天君要治冥王之罪。此時,鎮守地獄的小官過來求饒:“天君,天君,真的不是冥王的錯。自幽冥之花不在這冥界,地獄里許多惡鬼都逃走了。我等法力低微,已經損失了近千名幽冥使者了。冥王一直都在想辦法解決,奈何人間戰亂,橫尸遍野,孤魂野鬼暴增,奈何橋也渡不了那么多,這幽冥地界已經無能為力了。冥王是日夜不能寐。”
天君聞此言:“那為何不上報?”
冥王顫抖:“天君,我等已經傳遞了信息出去。天君未曾收到嗎?”
天君皺眉,此時身邊的天將告訴天君:“有可能是因為天道被困。冥界的消息才遞不出去。”
天君沒有再多說:“帶本君去看看。”
冥王弓腰帶著天君往前行去。果然,冥界冤魂無數,進不了輪回道,此時一片嘈雜。天君又來到若水,那彼岸花仍舊沒有醒來的意思。于是悶悶不樂,思緒萬千地回到了九重天。
天后見狀,只好勸道:“那就召喚二殿下回來吧。或許他能幫忙?”
天君看向天后:“二殿下或許不會愿意再參與我們的事情了。”
“如今不是我們的事情了,是所有人,神,妖的事情。”
天君點點頭,便往靈山遞了信。二殿下收到信息,便趕了回來。恰時,欒萍也在玥都找到了欒云。
“妹妹”
“哥,師父怎么樣?”
欒云有些沮喪:“師父自彼岸花走后,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每一次修煉到化仙境界,就被雷霆劈了回來。”
欒萍眼見著那凡人殿下,一眼望過去,就能察覺對方的癡心狀態。欒萍淡淡嘆氣,掏出了一瓶仙丹:“玉沅讓我捎給你的。說人間不比九重天有清氣護體。這人間萬一有個妖魔鬼怪的,拿著金丹護體。”
欒云自然心頭一暖:“她還好吧。我離開太久了。”
“挺好的,修煉很努力。只不過,天庭似乎在備戰了,她作為戰神弟子,也是一刻不能掉以輕心地訓練天兵天將們。”
欒云驚聞:“備戰?與誰開戰?”
欒萍搖頭:“未知。如今我也不必去打聽這些。哥哥,你好生照顧師父,希望他早日得道,或許戰爭就能避免。”
“好,哥哥知道了。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放心吧,哥哥。我聽說,天君發了信給二殿下。想來二殿下回來后,大殿下回歸的日子就不遠了。一定要多保重啊。”
欒云若有所思,拉著欒萍打聽了起來:“那二殿下又是為何出家?這些年跟著師父,也從未聽師父提起。上一次相見,二殿下似乎認識那彼岸花一般?”
欒萍笑了笑:“哥哥,我跟我夫君打聽過,不過我夫君只知道大殿下曾經確實與彼岸花結為夫妻。但是二殿下,他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夫君這一族好像是二殿下的神裔。”
欒云若有所思:“算了,不打聽了,神之間的故事。倒是那彼岸花,看起來一個小小妖怪,還能與這么多神尊有關系。”
欒萍說道:“你可不知道,那彼岸花以前是魔界神尊。聽說天君的神力就是她覺醒的。”
“魔界神尊?那她的法力豈不是很高?”
“這就是更加奇怪的事情,聽夫君說,這彼岸花魅術比九尾狐族還要厲害三分。但是法術,連最簡單的五行訣都不會。”
欒云驚訝了:“不對啊,妖王不是說,是她殺了老妖王,吞并了妖界。她怎么做到的?”
欒萍不跟他說了:“行了,等師父回歸,咱們慢慢聽師父說。”
“好吧,你回去吧。我要繼續去保護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