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少女似乎也察覺到了少年的不對，她駛出渾身解數想要留下男孩，但自卑心作祟的男孩，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的方式才可以給到女孩幸福，所以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當然，這一定是一個悲劇故事。”老頭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他擦了一把眼淚，強擠出一個看似玩笑的笑容。
“少年雖然是第一次犯案，很緊張，但當晚的搶劫依舊很順利，看著手中的金銀首飾，少年笑得很燦爛，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與女孩的未來。”
“但故事的轉折也從這一刻開始了，團隊的首領為了鍛煉男孩的膽量，也為了讓男孩證明對自己的忠誠，竟然從懷中甩出了一把刀子。”
“想必你也清楚首領的意思。”老土看向張權，后者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想，男孩一定做了。”張權沉聲道。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老頭問道。
“因為男孩的心中全是女孩，他必須要這么做，首領才會信任他，他才會有錢，女孩才會幸福，他才會高興。”
張權想到了夏蕓，若是能夠讓夏蕓幸福，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任何事，那怕這件事是會違背一些東西。
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亦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自以為是吧。
“你說的不錯。”老頭苦笑，“男孩做了。”
“當時男孩雖然緊張，但還算穩重，他只想避開要害輕輕的扎對方一刀就好，可那被搶的女人卻因為太過害怕，在掙扎中被刺中了要害。”
“女人死了，少年也因此被判了無期。”
說到這，老頭終于停下了口，他的神色忽然又平靜了下來，一對深邃的眸子中，流露這說不出的光芒。
“最后呢？”張權忍不住問道。
他很想知道女孩究竟怎么樣了，而且這里面有最大的一個問題，老頭從未講到過女孩對男孩究竟是有多好，亦或者女孩是否喜歡男孩。
若是女孩不喜歡男孩的話，那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單方面的無謂犧牲罷了。
“最后？”老頭笑了，笑得很慘淡。
“剛入獄的時候，女孩幾乎每個月都來看少年，但少年卻一次也沒有見過女孩。”
“二十年后，少年出獄，年過四十的他之后便投身于公益事業，企圖用接下來的光陰去贖罪。”
“這一贖罪，便又是二十年，這二十年中，他輾轉多地，卻從未踏上過蜀都這片傷心地。”
“他不愿回憶起當年的一幕幕，更不愿打擾女孩的生活。”
“在他的心中，女孩應該早就成家立業，這個年紀應該是兒孫滿堂，靜享天倫的時候，當年的一切，應該早就隨著云煙散去。”
“這么多年的奔波，少年也成為了老頭，身體也日漸消瘦，終歸是到了疾病纏身該走的時候。”
“老頭一輩子心懷愧疚，碌碌無為，在感受到自己時日無多之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在看一眼女孩，哪怕看不到女孩，他也想在當年和女孩走過的街道上再走一次。”
“所以…老頭回了蜀都？”張權首次打斷了老頭的話。
他已經猜到了，這不是什么故事，這應該是面前這位老頭的自訴！
這…就是他的人生！
老頭對于張權的反應并不意外，點了點頭道：
“老頭回了蜀都，他走過了五十年前走過的街道，也去了女孩曾經的住所看了看，不過物是人為，五十年的歲月過去，少年不是當年那個少年，蜀都也不是當年的那個蜀都了。”
“除了這從未變過的蜀江江水，其他的早已經不是少年記憶當中的模樣了。”
“那這么說，自當年的那晚雪夜告別之后，男孩再為見過女孩？”不知為何，張權總感覺鼻子一酸。
這樣的故事，總是很難賺人眼淚。
“不。”老頭搖了搖頭，目光露出了一道溫柔。
這溫柔剛剛張權也見過，是老頭第一次講道少年與女孩相遇的時候的目光。
“生命的最后時光中，老頭總歸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去處的，為了不給社會添麻煩，老頭選擇了一家自費的但卻是最便宜的養老院。”
“這一點倒是老頭和女孩學來的，有困難自己解決，絕不給別人添麻煩。”
“和老頭想的一樣，自費并且便宜的養老院中，幾乎都是子女不要卻不好意思不管的老人，里面的工作人員態度也很惡略，不過即便如此，養老院的環境對于奔波了一輩子的老人而言，依舊算是享上了清福。”
聽到這，張權的鼻子更酸了。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在養老院中，老頭也交上了朋友，過上了什么也不用做，吃飽了睡，睡醒了玩的日子，他也漸漸的忘記了女孩。”
張權注意到，老頭雖然在刻意說明這段時間自己很幸福，但眼神中的空洞卻很難掩飾。
想必這只是老頭一廂情愿的在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罷了。
但他的潛意識中還是在向著讓自己抱憾終身的遺憾。
他再也見不到女孩了……
但忽然，老頭的眼神中又爆出了一陣光亮。
“就在老頭去養老院后的一年零三天的時候，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悅耳的鳥鳴和清幽的花香幾乎是同時出現的，于此同時，養老院的大門口也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
“她是被兩個男人送來的，男人的態度并不好，似乎有些嫌棄，不過老頭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只是她出現的一瞬間，老頭就呆住了。”
“雖然過去了五十年，但老頭敢保證！她……就是女孩！”
“老頭雖然狂喜，但他始終沒有敢出現在女孩的面前，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天里，為了避免遇到女孩，他一步都沒有出過房門。”
“他不愿意去打擾女孩的生活，只是那一眼，老頭都知道是上帝的恩賜，他不敢得寸進尺。”
“直到后來，女孩被胡工虐待的消息傳到了老頭的耳中，而這事老頭才知道，女孩得了阿爾茲海默癥，也就是老年癡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