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格從上而下整齊羅列著，每筆款項從哪個公司轉出去，途中經過誰的賬戶，最后又如何進到在座各位私人戶頭上，連銀行賬號都清清楚楚。

　　數據還沒顯示完，且每一條金額都在五十萬以上，加起來的總額令人心驚膽戰。

　　費凌視線落到于經理身上，語氣不溫不火，“于總，你解釋解釋？”

　　于經理按下心中震驚，回過頭時面上已然沒有絲毫慌亂，聲音平靜，“大小姐要想問問題直接問就行，大可不必拿我們的名字亂造些數據出來舉例子。”

　　都是混跡商場已久的老狐貍，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被費凌嚇住，其他人陸續回過神。

　　“于總說得對，”右側賀經理悠閑靠回椅背上，遙遙望著費凌，“大小姐不懂嗎？這叫貪污受賄、中飽私囊。”

　　“原來你們還知道這叫中飽私囊，”費凌重復一遍，聲音倏然變冷，“是覺得集團開給你們的百萬年薪還不夠高嗎？”

　　要不是順著管潔怡的天價代言合同查下去，她都不知道這些老東西從集團貪了這么多錢，前前后后加起來每個人都是上千萬，簡直把集團當提款機在使。

　　“你什么意思？”馮經理正襟危坐，渾身氣勢猛然釋放，“你是說我們吞了集團的錢？”

　　馬經理冷哼一聲，接上話頭，“小丫頭，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小心我告你誹謗。”

　　哪怕證據就擺在面前，六個老狐貍依舊沒有露出絲毫馬腳，你一言我一語。

　　費凌挑挑眉，像是有些苦惱的樣子，“誹謗？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都是假的？”

　　她微微向前，抬手拖住下巴，自言自語似的說：“那我可能得找警察幫忙調查調查才行，免得冤枉各位。”

　　恐怕到時候就不是他們告費凌誹謗，而是費凌舉報他們貪污受賄了。

　　聽到警察二字，六人表情終于產生變化。

　　如果數據是假的，他們根本不會怕，壞就壞在它全都是真的。如果費凌報警處理，一經查實，他們全都得進局子。

　　貪污受賄上千萬，還錢不說，還得蹲監獄。

　　一時間，誰都不敢開口，怕把費凌惹生氣，直接打110報警抓他們，暗暗憋著口氣。

　　費凌旁邊，韓志揚從頭到尾都沒出聲。

　　他視線定在大屏幕上，震驚于這些人竟然貪了這么多錢，也驚訝費凌這么短時間就精確抓住所有人致命把柄。

　　秘書大氣都不敢喘，看著費凌的眼神又驚又怕，沒想到她年紀輕輕本事這么大。

　　會議室內沉默對峙時，門口突然進來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剛進門就對大家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費鴻衣服有些皺，笑著走進會議室。他沒有坐下，而是站在費凌后面，親昵地把雙手搭在她椅背上，“對不起各位，小女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一直在國外談品牌引進的事情，剛剛才趕回來，連衣服都沒換，馬不停蹄就趕來參加會議。

　　眾人暗暗松口氣，趕緊順著臺階下。

　　“費總客氣了，畢竟你女兒現在是集團董事長，大家理應聽她安排。”賀經理笑著回話，緊繃的氣氛立刻緩和不少。

　　費凌皺皺眉，轉動椅子把費鴻的手甩開，冷著臉沒說話。

　　工作場合以父親自處，還想輕而易舉就把剛才的事情揭過，他心里想什么費凌清清楚楚。

　　費鴻收回手，視線在大屏幕上一掃而過，在自己名字上微微停頓，然后才開口，“你們誤會了，費凌現在不是董事長。”

　　他這話令在場所有人變了臉色，費凌終于回過頭看著他，想聽聽他還準備說些什么。

　　“費總這是什么意思？”于經理探尋地望望費凌，語氣懷疑，“韓董事長不是已經把所有股份都轉給她了嗎？”

　　韓氏集團是家族企業，韓鳴坤的股份轉給費凌之后，她毋庸置疑對集團有絕對控股權，難道其中有什么變故。

　　“的確如此，”費鴻點點頭，卻又忽然變換語調，“但是各位有所不知，費凌還未成年，所以她的股東權利只能由法定代理人執行。”

　　說著，他往前一步，站到費凌身旁，神情嚴肅，“費凌尚且年幼，爸現在身體又不好，這個重任我義不容辭。”

　　誰能想到，曾經精心謀劃的事情，竟然得來全不費工夫，韓鳴坤轉移股份的時候也沒料到會有今天吧。

　　想到這兒，費鴻控制不住嘴角上揚。

　　仔細一想，所有人恍然大悟，剛才的擔驚受怕頃刻間煙消云散，笑意重新爬上臉頰。

　　“原來如此，”總經理們互相交換眼色，然后跟費鴻達成共識，“那就辛苦費總了。”

　　“辛苦費總了。”

　　費鴻擺擺手，“沒什么，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眼看董事長權力要落到費鴻手里，韓志揚站起身想說話，卻被費凌抬手制止。

　　費鴻轉向費凌，笑容變得尤為慈祥，“走吧小凌，回家去玩兒，別耽誤伯伯們工作。”

　　說著，他伸出手，想要攬住費凌的肩膀，把她帶出會議室，費凌側身避開。

　　看他們互相恭維、狼狽為奸的樣子，她哼笑出聲，抬手敲擊幾下鍵盤打開另一個東西，遺憾開口，“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

　　“好巧不巧，我雖然未成年，但卻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可以自己行使股東權利。”她扭頭朝費鴻彎彎嘴角，冷淡疏離，“就不勞費總幫忙了。”

　　大屏幕上，證明書文字不多，但清清楚楚寫著費凌完全靠自己的收入生活，并附有銀行流水，霎時把眾人剛剛才緩和的心臟重新捏緊。

　　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會出現反轉，尤其是費鴻，整個人都靜止住。

　　“怎么可能？”他轉向費凌，表情難以置信，“你不是窮人家長大的，上哪兒來這么多錢？”

　　“當然是合法合理賺來的。”費凌抄起雙手，瞥了費鴻一眼。

　　手機嗡嗡振動，她打開查看，飛仔迅速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有人試圖非法闖入韓家別墅。】

　　附帶發過來的照片上，清楚映著劉媽焦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