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你了
自從霸淇引著京墨進(jìn)(jìn)了藏經(jīng)(jīng)樓,章沉福的心就跌進(jìn)(jìn)了谷底。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jīng)處于人生的最低點(diǎn)(diǎn),不可能再繼續(xù)(xù)下跌了。
可剛剛的經(jīng)(jīng)歷讓他明白了什么叫人生無(wú)常。
章沉福也說(shuō)不清自己剛剛究竟是怎么了,早已經(jīng)(jīng)被生活抹平了棱角的他,已經(jīng)(jīng)小心翼翼上百年,今天怎么突然就失了控。
章沉福認(rèn)(rèn)真檢測(cè)(cè)幾遍,甚至對(duì)(duì)自己用上了一次性檢測(cè)(cè)道具明心鏡,確定自己確實(shí)(shí)沒(méi)有被外魔入侵后,只能將原因歸咎于這么多年來(lái)的壓抑生活讓他對(duì)(duì)其他人的嫉妒。
這種嫉妒可能是對(duì)(duì)新入門(mén)弟子的天資,可能是對(duì)(duì)他們的態(tài)(tài)度,也可能是對(duì)(duì)他們的特權(quán)(quán)。
所以在他看到京墨出現(xiàn)(xiàn)的一刻,無(wú)論是京墨天資驚人,還是他沒(méi)有老老實(shí)(shí)實(shí)(shí)地先在自己居所學(xué)(xué)習(xí)(xí)秋蟬總綱。
無(wú)論哪種可能,都與他戰(zhàn)(zhàn)戰(zhàn)(zhàn)兢兢的牛馬執(zhí)(zhí)事生涯形成鮮明對(duì)(duì)比,才讓他情緒波動(dòng)(dòng)如此之大,做出來(lái)這種不符合他性格的決定。
章沉福總結(jié)(jié)完原因之后,無(wú)奈地?fù)u了搖頭:“想明白了又能如何?”
“無(wú)論他來(lái)的早是因?yàn)樘熨Y還是特權(quán)(quán),對(duì)(duì)我來(lái)說(shuō)都是天大的打擊。”
“以我如今的地位,再降下去,估計(jì)(jì)要被下放到秋蟬軍當(dāng)(dāng)力士了。”
當(dāng)(dāng)然,這是玩笑話。
秋蟬宗力士都是煉制而成的傀儡,就算是進(jìn)(jìn)入秋蟬軍,他最低也是個(gè)(gè)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
可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和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也是有區(qū)(qū)別的。
有的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負(fù)(fù)責(zé)(zé)在上峰附近巡視,休假的時(shí)(shí)候,他們可以在上等峰內(nèi)(nèi)修煉,享受上等峰的補(bǔ)(bǔ)助,待遇甚至比部分排名低的內(nèi)(nèi)門(mén)弟子還要好。
可有的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負(fù)(fù)責(zé)(zé)鎮(zhèn)(zhèn)守妖獸地宮,沒(méi)有假期和補(bǔ)(bǔ)助不說(shuō),還隨時(shí)(shí)有生命危險(xiǎn)(xiǎn)。
因?yàn)櫚貙m里的妖獸隨時(shí)(shí)都處于暴亂之中,所以鎮(zhèn)(zhèn)守在那里的秋蟬軍不是在作戰(zhàn)(zhàn)就是在準(zhǔn)(zhǔn)備作戰(zhàn)(zhàn),單說(shuō)戰(zhàn)(zhàn)斗頻率,就算域外戰(zhàn)(zhàn)場(chǎng)(chǎng)也比不上這里。
所以鎮(zhèn)(zhèn)守妖獸地宮的秋蟬軍實(shí)(shí)力是最強(qiáng)(qiáng)的,無(wú)數(shù)(shù)力士憑借在這里的戰(zhàn)(zhàn)斗和吞噬的血肉進(jìn)(jìn)化得強(qiáng)(qiáng)大無(wú)比。
可負(fù)(fù)責(zé)(zé)鎮(zhèn)(zhèn)守這里的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那就是消耗品中的消耗品。
基本上只有犯了重罪的秋蟬宗人才會(huì)(huì)被派遣至此。
無(wú)數(shù)(shù)年來(lái),沒(méi)聽(tīng)說(shuō)過(guò)誰(shuí)能在那里安全的完成鎮(zhèn)(zhèn)守任務(wù)(wù)重回秋蟬宗。
雖說(shuō)自己這次處理的有點(diǎn)(diǎn)小問(wèn)題,甚至嚴(yán)(yán)格來(lái)說(shuō),也算是按照規(guī)(guī)章辦事,沒(méi)什么錯(cuò)(cuò)誤。
可誰(shuí)都知道那號(hào)(hào)稱(chēng)武謫仙的王大長(zhǎng)老,生平只通過(guò)手中的劍與人講道理。
以他的地位和實(shí)(shí)力,把自己丟進(jìn)(jìn)妖獸地宮,想來(lái)宗門(mén)里也不會(huì)(huì)有人反對(duì)(duì)。
想到自己即將到來(lái)的悲慘遭遇,章沉福覺(jué)得,外面的雨天更符合自己的心情了。
就在他感到自己時(shí)(shí)日無(wú)多的時(shí)(shí)候,一道藍(lán)(lán)色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只見(jiàn)一個(gè)(gè)面相和善的錦衣少年打著一把油紙傘,快步地走了過(guò)來(lái)。
章沉福愣了下神,算了下時(shí)(shí)間后,他雙眼瞬間亮了起來(lái)。
這名新進(jìn)(jìn)弟子來(lái)萬(wàn)卷樓的時(shí)(shí)間,比曾經(jīng)(jīng)最早的弟子還要早上一小會(huì)(huì)。
就算曾經(jīng)(jīng)的天才弟子是因?yàn)櫧淥恍┦碌R,眼前這新進(jìn)(jìn)弟子的天賦也絕對(duì)(duì)算得上秋蟬宗歷代弟子中頂尖的幾個(gè)(gè)了。
這種弟子將來(lái)的成就絕對(duì)(duì)不會(huì)(huì)太低。
秋蟬宗這些進(jìn)(jìn)入執(zhí)(zhí)事體系的弟子想要再次出頭,除了在努力上進(jìn)(jìn),成為秋蟬宗外圍的中堅(jiān)(jiān)力量外,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那就是成為其他弟子的護(hù)(hù)道者。
護(hù)(hù)道者,秋蟬宗的另一特色。
秋蟬弟子被淘汰進(jìn)(jìn)入執(zhí)(zhí)事體系后,可以有一次機(jī)(jī)會(huì)(huì)選擇自己看中的新進(jìn)(jìn)弟子,申請(qǐng)(qǐng)成為他們的護(hù)(hù)道者。
在入門(mén)初期護(hù)(hù)道者要輔助新進(jìn)(jìn)弟子修煉,等新進(jìn)(jìn)弟子實(shí)(shí)力達(dá)(dá)到一定程度后,如果雙方關(guān)(guān)系足夠融洽,護(hù)(hù)道者就會(huì)(huì)兼顧起管家的角色。
所以說(shuō)是護(hù)(hù)道者,可實(shí)(shí)際上更類(lèi)似于高級(jí)(jí)仆人的角色。
曾經(jīng)(jīng)的秋蟬宗,護(hù)(hù)道者體系也繁榮一時(shí)(shí)。
干夠了臟活累活的執(zhí)(zhí)事們,為了求個(gè)(gè)解脫,在護(hù)(hù)道者體系剛推出時(shí)(shí),近半都跑去做了護(hù)(hù)道者。
可后來(lái)他們發(fā)(fā)現(xiàn)(xiàn),先不說(shuō)當(dāng)(dāng)那些天才弟子實(shí)(shí)力達(dá)(dá)到一定水平后,有多少還繼續(xù)(xù)愿意讓護(hù)(hù)道者跟著他們。
就算準(zhǔn)(zhǔn)許了,大多也不會(huì)(huì)把擔(dān)(dān)任過(guò)護(hù)(hù)道者的執(zhí)(zhí)事們看得太重。
對(duì)(duì)那些天才弟子來(lái)說(shuō),護(hù)(hù)道者是一群被淘汰的人,他們建立自己勢(shì)(shì)力的時(shí)(shí)候更傾向于在同代弟子中找尋幫手。
那些曾經(jīng)(jīng)的護(hù)(hù)道者憑借曾經(jīng)(jīng)豐富的執(zhí)(zhí)事經(jīng)(jīng)驗(yàn)(yàn),成為了天才弟子勢(shì)(shì)力里干臟活累活的人。
由宗門(mén)執(zhí)(zhí)事,變成了私人執(zhí)(zhí)事。
至于說(shuō)不找那種野心大的天才弟子做護(hù)(hù)道人......
以秋蟬宗略顯嚴(yán)(yán)酷的規(guī)(guī)章制度來(lái)說(shuō),一個(gè)(gè)不夠天才的弟子,隨時(shí)(shí)可能成為執(zhí)(zhí)事的一員。
他們沒(méi)必要盡心盡力去討好未來(lái)的同事。
久而久之,護(hù)(hù)道者體系就成了一個(gè)(gè)名存實(shí)(shí)亡的存在。
雖然成為執(zhí)(zhí)事的時(shí)(shí)候,宗內(nèi)(nèi)還會(huì)(huì)盡心介紹,可已經(jīng)(jīng)很久沒(méi)有人再選擇成為護(hù)(hù)道者了。
至少在章沉福拜入秋蟬宗這些年里,沒(méi)出過(guò)任何一個(gè)(gè)護(hù)(hù)道者。
可如今他的境地和其他人有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區(qū)(qū)別,只要他成為了護(hù)(hù)道者,說(shuō)不定大長(zhǎng)老為了不背上針對(duì)(duì)秋蟬宗未來(lái)的惡名,就把自己放了。
畢竟,自己也并沒(méi)把他家后輩得罪得太深。
想到這里,章沉福不在猶豫,身形一閃,來(lái)到了那天才弟子身前,單膝著地跪了下去:“大人,您的天資簡(jiǎn)直像黑夜里的明燈一般為我指引了前進(jìn)(jìn)的方向。”
“您是太陽(yáng),您是月亮,您是秋蟬宗未來(lái)的希望,不知我是否有幸成為您的護(hù)(hù)道者?”
“......?”沒(méi)等北宮有為回答,他手中的傳音符先是傳出一陣贊嘆。
“有為,看吧,咱們哥倆的優(yōu)(yōu)秀根本掩蓋不住,你還說(shuō)什么韜光養(yǎng)(yǎng)晦,怎么養(yǎng)(yǎng)?你這一出門(mén)就有人納頭便來(lái)拜。放棄掙扎吧,咱們兄弟必然成為秋蟬宗最耀眼的明星。”
北宮有為聽(tīng)著戎鶴的話嘴角一陣抽搐,也不知道自己這朋友性格為何如此跳脫。
明明剛剛在山腳下被打擊得夠嗆,這才多一會(huì)(huì),他就已經(jīng)(jīng)把這事完全丟在了腦后。
他無(wú)奈的嘆了口氣后低頭看向了眼前跪伏之人。
也許因?yàn)橘Y質(zhì)(zhì)實(shí)(shí)在出眾,在收徒儀式結(jié)(jié)束時(shí)(shí),負(fù)(fù)責(zé)(zé)帶他們上山的長(zhǎng)老跟他簡(jiǎn)單介紹過(guò)護(hù)(hù)道者的事。
不過(guò)長(zhǎng)老當(dāng)(dāng)時(shí)(shí)說(shuō),因?yàn)橐恍┨厥庠潁鏘s宗已經(jīng)(jīng)有近千年未有執(zhí)(zhí)事選擇成為護(hù)(hù)道者了,讓他不必太過(guò)上心。
可沒(méi)想到剛上山第一天,就碰到了這么一出。
北宮有為并不打算收什么護(hù)(hù)道者,他自信憑借自己的天資,自己研究也許進(jìn)(jìn)步更快。
他一把扶起章沉福,剛要出聲拒絕,便見(jiàn)到對(duì)(duì)面樓中,那個(gè)(gè)變態(tài)(tài)走了出來(lái)。
章沉福被北宮有為扶起之后,看著他的臉色便知道了事情的結(jié)(jié)果。
心如死灰的他,整張臉都黑了下去。
京墨剛一出萬(wàn)卷樓就看到了眼前的藍(lán)(lán)衣少年和那個(gè)(gè)跟自己要名牌的執(zhí)(zhí)事。
看執(zhí)(zhí)事陰沉的臉色,想來(lái)又是在找新人麻煩。
一想到這人是因?yàn)樽約簱]發(fā)(fā)的天魔特性才會(huì)(huì)去找別人麻煩,北宮有為完全是被自己牽連。
更何況山下時(shí)(shí)他痛快的讓路行為讓京墨對(duì)(duì)他的印象不錯(cuò)(cuò)。
京墨索性拿著《九戒》來(lái)到北宮有為身前,一把把書(shū)塞進(jìn)(jìn)了他的懷里:“你是來(lái)找功法的吧?別找了就這本吧,這本在里面那些書(shū)里算品級(jí)(jí)不錯(cuò)(cuò)的,送你了,幫你節(jié)(jié)省時(shí)(shí)間。”
說(shuō)完不等別人拒絕,自顧自地離開(kāi)了。
北宮有為拿著懷里的書(shū)一臉茫然的目送著京墨離開(kāi),一回頭正對(duì)(duì)上章沉福那帶幾分扭曲的表情。
他晃了晃手中的書(shū):“你知道?”
聽(tīng)到北宮有為的問(wèn)題,震驚中的章沉福下意識(shí)(shí)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北宮有為思索了片刻后,笑著說(shuō)道:“我接受你成為我的護(hù)(hù)道者。”
他發(fā)(fā)現(xiàn)(xiàn),關(guān)(guān)于修煉他想得好像簡(jiǎn)單了些。
也許有些事情,不是天資能解決的,比如見(jiàn)識(shí)(s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