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眼若繁星，濃眉唇薄，倒是耳帶紅珰，看著古里古怪。”在老道士的眼里，這配飾從古至今都是女兒身專有，什么時候輪到男子了。
清脆的鈴音在雨水中淹沒，同時淹沒的還有泥濘的道路，回想廖梅溪那種毫無章法的遁術...都不能稱之為遁術。黃耆咂摸著嘴，嘖嘖稱奇。
“真是人不可貌相，明目濃眉，唇角和緩，一副溫吞和善的模樣，怎么會是...”腳步停下，漫水的泥潭沒過小腿，老道士挑眉看向遠處。
“有緣人？！”
電光閃過，一道墨色的斗篷飄現...
隆隆雷音，陣陣傳來...
漆黑的夜再也沒有光色亮起...
...
“就在眼前了，這地兒還真是破敗不堪。”廖梅溪站在殘破的亭子下，皺眉看著枯枝敗柳在風雨中崩斷，默默哀嘆一聲。
“又是一場惡戰...”
不遠處，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形成一個怪異的暗紅色圓圈，當頭罩在天穹之中，其內無風無雨...
“這就是結界了吧...”
“不是？”
“那就行，不枉我一番折騰，沒走錯地兒就行。”廖梅溪伸手摸了摸左耳下的紅色配飾，隨即合身撞進紅光內。
...
老乞丐埋著身子，雙臂著地，發出猛獸一般的嘶吼聲，晶瑩的口涎掛在嘴角，顯眼的鼻子不停的抽動，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美味佳肴。
“這是什么怪物。”女子氣喘吁吁，手中炙熱的火光消散，露出通紅的軟肉。
四指摩挲著掌心，腳下后退，一時間她也沒有什么辦法。
“好香啊。”咕嘟一聲，老乞丐擦擦嘴角，看著女子背在身后的手臂。
“我聞到了過水肥燕的味道！”
慘白的雙眸里，一對如芒豎瞳，上下審視著女子。
匍匐的身子圍著她轉，每踏一步就會逼近一分，伺機而動的野獸本性，顯露無疑。
女子腳下不停，退后的步伐密而不亂，一直壓著的眸子忽然抬起，有詫異浮現，頃刻間便被寒芒覆蓋。
“糟了！”一直注視著老乞丐，反而忘了劉貫。
一步踏入早早布置好的禁陣當中，僵硬的脖頸來不及轉動，半邊后背已是火辣辣的痛。
吃痛之下，不可避免的側身躲閃，老乞丐眼中陰鷙之色浮現，蹬地而起的身影在女子肩膀劃過。
本就不善攻伐的她，瞬間腹背受敵。
...
“咳...咳咳。”女子側身倒地，半邊肩胛骨不翼而飛，連帶著手臂也不能幸免。血如泉涌一般噴出，幾息之間染紅了身側大地。
糜爛開裂的后背，森森白骨依稀可見...
“美味啊。”老乞丐咂摸著嘴，發出由心的感嘆。
慘白的雙眼露出癡迷之色，忍不住舔舐手指尖殘留的鮮血，又是一陣低沉嘶吼，呼嚕呼嚕的聲音從胸口溢出。
“比那些孤魂野鬼的滋味，勝過百倍。”猩紅的舌頭抹過唇角，最后一縷鮮血滑入腹中。
女子倒地之后便沒了聲息，倒臥的身軀靜靜躺著，好似一命嗚呼了。
然而，劉貫可不這么認為，束縛他的禁陣依然還在，淡薄的黃光在地表起伏，猶如風雨中的頑火，亂而不熄。
“快殺了她。”劉貫唆使著老乞丐。
老乞丐瞇著眼睛沒有理會，反而是向黃勉、郁桑這邊走來。
事發突然，不過幾息時間，那女子便倒地不起，生死不知。黃勉心中一陣哆嗦，立馬轉身拉著郁桑，艱難的挪步。
惶恐之下，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此前一直有意躲開的手臂，竟然被輕松挽住。
“黃郎能為閬哥立衣冠冢么。”郁桑扭頭，死死盯著黃勉的雙眼。
黃勉哪有心思回答，回頭看到老乞丐就要欺身壓下，她竟然還能問出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活命要緊。”
挽住的手突然掙脫了。
“果然...”郁桑錯過黃勉，向著老乞丐走來。
老乞丐迎面相撞，血色巨口囫圇吞下，郁桑連痛呼都沒能發出，便人入腹中...
“郁桑！”黃勉怒目圓睜，看著面前可怖的怪物。
“老匹夫，欺人太甚！”劉貫也是怒罵一聲，這老乞丐反客為主，連奪他兩份盤中物，儼然是把這里當成了無主之地。
老乞丐對此充耳不聞，鼻尖抽動，他眼前一亮。
“好香啊。”
“郁桑！把郁桑還給我...”語氣一軟，黃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地面咚咚直響。
看著連連叩首的黃勉，老乞丐反而疑惑了起來，方才那種一剎那間的芬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是肉糜的酸臭味。
黃勉哀嚎祈求，聲音凄厲痛心，恍惚中好似再次聽到了郁桑的聲音。
“你愿意為閬哥立衣冠冢么。”
“愿意...愿意！”
“能教小安識字讀書么。”
“能...”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娶我。”
“娶你？”
黃勉突然嗤笑出聲，血淚從眼眶灑落，扶著老乞丐破敗的衣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娶你？”黝黑的雙眼落在乞丐腹中，“我用什么娶你！你兄長愛財，我卻無財，你幼弟...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認為我能娶你么？”
老乞丐一愣，敏銳的嗅覺告訴他，美味又回來了。口中涎水噴涌，堵在唇齒間，躁動的內心讓他有些迫切，幾乎壓抑不住。
“呵！前有劉老爺，后有郁家親，你讓我怎么娶你！”灼熱的目光如火，直刺一旁枯骨似的劉貫。
咕嘟一聲，蜷縮的利刃在舌尖綻放。
“青蔥湖上，紅妝攜籃。”
“一面之交，思慕若千。”
“你看多美的相遇......”黃勉拍拍老乞丐的肩膀，甚至是伸手攬入懷中。
“卿許他人，心絞難安。”
“良玉君子，佳人紅繡。”
“再看這該死的遭遇......”伸手撫摸著乞丐的肚皮，詭異的笑容堆在臉上。
“我本如良玉，你恰是佳人。”
“天作地又和，怎會誤他人！”
“現在！便是這該死的結局，你覺得我什么時候娶你？”指尖溫柔的撫摸，雜黑泛白的肚皮有漣漪蕩開。
再看此時的老乞丐，畏縮的面皮皺在一塊，躲閃抖動的豎瞳在眼眶中亂竄，方才綻放的獠牙，現下卻全部枯萎...
“咕嘟。”吞咽聲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沒了后續。
攬著老乞丐的肩，恍若無物一般的踏進禁陣當中，伸手攥住綠油油的枯骨。
“你覺得我什么時候能娶？”
劉貫靜默以對，熊熊燃燒的綠火仍然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