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時。
銀纖剛買了東西回來和佛山徒吃,發現他和岳無蹤都不見了,問門衛說是已經出門。銀纖也沒記起他倆有什么事要干,聳聳肩回小院子里自個兒吃去。
銀纖沒想起來,讀者必然知道。
佛山徒和無蹤此時剛到后巷,左右張望尋找著那老道士所說的“玄云觀”。兩人找的時間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久,因為他們沒有料到這道觀會如此聲名顯赫,隨便找個路人都知道在哪。那黑胡子道士卻不曉得是不是老糊涂了,說在后巷,其實離后巷也有一段距離,駐于一座高山上。
二人剛來到山腳下,就被兩個穿道士服的人攔住了,看這模樣便知是看門的。“今天道觀不對外開放,開光占卜的明天再來!”其中一個的說道,相信這語氣已經能從字眼中讀出來。佛山徒倒也不氣憤——這種人在中原也不少,他知道這些人都沒什么好下場。“是昨日貴觀一位老者邀我們前來的。”他非常平靜而毫無感情地說道。那個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佛山徒和無蹤二人,顯得有些猶豫。另一個人看見,在一旁當著無蹤二人道:“還等什么?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絕對不給進!”這下無蹤就有些耐不住了,抬手就是一掌,射出一道青光把兩人震開,將還在因事出突然而發呆的佛山徒拽上了山。
“只是沒想到他們排場這么大,”無蹤舉起水壺屯了一口,“我還以為只是個小道觀,原來整座山都占了下來。”佛山徒緩緩點頭,卻是根本沒聽進去。山上也有不少道士來來往往,都以疑惑的神色望望二人,一想守衛既然放行,應該是沒問題,便都沒多想。
兩人走到差不多山頂的位置,這才見著真正的玄云觀本體。無蹤二人對視了一下,邁步欲進。旁邊也有兩個道士,看他倆一本正經,不知要不要攔。
“就是他們,”無蹤二人忽然聽見身后有許多腳步聲,一個聲音道,“剛剛上山,我們想要阻攔,那個男的就把我們打倒在地,硬闖上來,現在又想跨入觀中去,意圖謀害觀主,不趕走必生禍端!”原來又是那兩個守衛,圍在一個中年道士身邊,后面還有七八個人。中年道士走到無蹤二人面前,掃視一下,最后眼神定在佛山徒身上,暗道兩字:“邪氣?”周圍的道士們聽見了,頓時大驚,眼中升起敵意,執在手中的法器也開始滲出靈力來,只待中年道士一聲令下,便會發起進攻。佛山徒明顯感受到體內的力量有種躍躍欲試之態,趕忙用力與其相互抵抗。
“喲呵,”那個守衛聽說佛山徒身上有邪氣,發話道,“竟有邪物敢硬闖我們玄云觀,怕不是——”話說到一半,被中年道士打住。后者道:“明明是邪氣,卻非鬼妖尸靈,倒有一絲罡氣融于體中——莫非是中原武俠?”佛山徒看他態度比較好,回答:“正是。”“那就更奇怪了。”“……”
“何人在此地喧嘩?”
這時,一個老人捋著胡須,緩步從玄云觀里走了出來。所有道士一看到他,都齊刷刷地跪下,中年道士道:“觀主。”無蹤小聲問佛山徒:“不會是他吧?”“就是。”
守衛把方才對中年道士的那套說法大致復述了一遍,但可以說觀主一個字都沒聽到,繞著佛山徒轉了兩圈才慢悠悠的憋出四個字:“好生眼熟。”要是無蹤得氣得背過氣去,不過佛山徒沒有,盡量秉持良好的態度道:“是您昨日請我前來的。”觀主這才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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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主讓無蹤在觀內等候——這讓無蹤很掃興——領著佛山徒進入了一個房間。房間很小,角落擺放著法器,包括昨天觀主所使用的寶劍;四周纏著紅線,掛著幾排銅錢。觀主讓佛山徒坐下,自己也搬來椅子。
“這位公子不用擔心,貧道絕無惡意。”觀主走程序地說了一句,隨即步入正題:“公子是不是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持續涌動?”佛山徒驚了一下,點了點頭。觀主得到肯定的回應,又道:“那您有沒有想過操控這股力量,畢竟,它是屬于你的。”“操控過。”這個回答出乎了觀主的意料,愣了一下。佛山徒這才發現好像沒講清楚,補充道:“有時候它會自己出現,那時便能操控,但不能收放自如,而且它出現時意識不是很清醒。不過只有我來到北方這段時間它才會出現。”觀主明白過來:“那便是了。”
觀主從腰間摸出四張靈符,各畫幾筆貼在門窗和墻壁上。佛山徒發現體內的力量不再翻騰,平靜了下來,長舒一口氣。
“您的體內其實一直蘊藏著魔性和魔力。魔性不被激發,則魔力也沒有見效。當你來到這里時,魔性被某種原因激發,魔力隨之噴涌。所以貧道邀您前來,就是想幫您鏟去魔性。如果在魔力不受損的情況下,除掉了魔性魔力的操控,自然轉移到您的意念當中。至于產出的魔性,我自有用處,而且用處還不小。”顯然,最后那句話是為了打消佛山徒的疑慮而說的。佛山徒聽罷,好一段時間才消化完這串話,問道:“難嗎?”“這件事啊,換作我那些弟子是辦不到的。不過換作是我,”觀主臉上滿是得意,“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頓了頓又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佛山徒凝視著眼前這個人。最終,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