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dāng)封言度過(guò)(guò)了忙碌的一天，穿過(guò)(guò)半個(gè)(gè)校園回到宿舍區(qū)(qū)時(shí)(shí)已經(jīng)(jīng)是晚上了。打了兩次架的他也有點(diǎn)(diǎn)餓了，但他稍微猶豫了下，還是打消了去食堂的想法。

　　倒不是因?yàn)槭程脹](méi)開(kāi)門(mén)，就算他鍛煉到凌晨四點(diǎn)(diǎn)，卡塞爾的食堂也會(huì)(huì)保證有大廚值班營(yíng)(yíng)業(yè)(yè)。但是他不想去堂食被圍觀，索性準(zhǔn)(zhǔn)備回寢室點(diǎn)(diǎn)外賣。

　　輕輕推開(kāi)303頗有年代感的房門(mén)，在他收拾后這扇門(mén)雖然看著雖然還是老舊但卻干凈多了，不至于讓人望門(mén)卻步。就像男孩的帆布鞋一樣，舊點(diǎn)(diǎn)沒(méi)關(guān)(guān)系，但是不能臟。

　　走進(jìn)(jìn)了宿舍他就聞到了空氣里彌漫的炸雞味，瞟了一眼室內(nèi)(nèi)，出乎他的意料，芬格爾這個(gè)(gè)點(diǎn)(diǎn)竟然沒(méi)在宿舍，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而封言在桌上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炸雞味的來(lái)(lái)源，那是一份點(diǎn)(diǎn)好的炸雞，上面裹著蜂蜜芝士，旁邊還有一份金槍魚(yú)拌飯。

　　走到窗邊打開(kāi)窗戶透氣，回頭他才看到桌子上壓了一張紙，用潦草的中文寫(xiě)著幾句話。

　　他拿起紙讀了起來(lái)(lái)。

　　芬格爾說(shuō)(shuō)今晚有點(diǎn)(diǎn)事，出去看看美好的校園，桌上的那些食物是他留給親愛(ài)師弟的夜宵。另外關(guān)(guān)于3E考試的押注，獲勝的賭金已經(jīng)(jīng)打進(jìn)(jìn)了他的卡里，當(dāng)(dāng)然，芬格爾順帶扣掉了這份“夜宵”。

　　封言笑了笑，坐在桌上吃起了晚飯。

　　卡塞爾學(xué)(xué)院，圖書(shū)館地下四十米深處，一個(gè)(gè)高大魁梧的身影低著頭縮在轉(zhuǎn)(zhuǎn)椅里，看著有點(diǎn)(diǎn)滑稽。周圍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的四周，他的臉卻藏在陰影里。

　　“這樣進(jìn)(jìn)入雖然沒(méi)有記錄，但是學(xué)(xué)院還是會(huì)(huì)知道安保系統(tǒng)(tǒng)暫停運(yùn)(yùn)轉(zhuǎn)(zhuǎn)的。老這么做，會(huì)(huì)招來(lái)(lái)懷疑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諾瑪?shù)穆曇舨恢獜暮翁巶鱽?lái)，在擴(kuò)(kuò)音系統(tǒng)(tǒng)的作用下仿佛近在耳邊。

　　但男人四周空無(wú)(wú)一人。

　　“只是見(jiàn)見(jiàn)老朋友敘敘舊，至于安保系統(tǒng)(tǒng)暫停，隨便找個(gè)(gè)理由搪塞過(guò)(guò)去不久可以了么？你又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他們很信任你，發(fā)(fā)現(xiàn)(xiàn)不了的?！鞭D(zhuǎn)(zhuǎn)椅里的男人笑了笑，坐在轉(zhuǎn)(zhuǎn)椅上轉(zhuǎn)(zhuǎn)了個(gè)(gè)圈，“激活EVA的人格程序?！?p>　　“那么在意表象的東西么？我還是我，無(wú)(wú)論是諾瑪?shù)娜爍襁€是eva的人格，在最深處，我還是我。”諾瑪說(shuō)(shuō)道。

　　周圍的屏幕突然暗了下去，黑暗中只剩下繁星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的按鈕燈光閃爍，龐大的數(shù)(shù)據(jù)(jù)流從主機(jī)(jī)深處涌出，加載進(jìn)(jìn)這臺(tái)(tái)超級(jí)(jí)主機(jī)(jī)。

　　整個(gè)(gè)控制室的設(shè)(shè)備都以十倍以上的速度瘋狂運(yùn)(yùn)轉(zhuǎn)(zhuǎn)，發(fā)(fā)出風(fēng)(fēng)扇高速旋轉(zhuǎn)(zhuǎn)一樣的聲音，越來(lái)(lái)越快。忽然間，燈光全部暗了下來(lái)(lái)，整個(gè)(gè)地下室一片漆黑。

　　一束光從頭頂正上方打了下來(lái)(lái)，就像一片寂靜昏暗的舞臺(tái)(tái)上驟然亮起的聚光燈，正正落在轉(zhuǎn)(zhuǎn)移里的男人面前。

　　光影構(gòu)(gòu)成的透明少女站在光束中央，赤足微笑，一頭長(zhǎng)(zhǎng)發(fā)(fā)垂到腳下，穿著睡衣般的白色長(zhǎng)(zhǎng)裙。燈光籠罩下，光影構(gòu)(gòu)成的粒子與碎片緩緩飄落，就像天使的羽毛。

　　“EVA?！鞭D(zhuǎn)(zhuǎn)椅里的男人輕輕伸出了手探進(jìn)(jìn)那束光影。

　　白衣少女同樣伸出了半透明的手，她的手溫柔的附在男人粗糙的大手上，輕輕撫摸著他。

　　男人溫柔的合攏了手，仿佛真的握住了那光與影構(gòu)(gòu)成的3D投影，但他的手卻稍微穿過(guò)(guò)了女孩的手，仿佛穿模了一般，碰撞出些許光影構(gòu)(gòu)成的碎花。

　　在遙遠(yuǎn)(yuǎn)的過(guò)(guò)去，他有時(shí)(shí)會(huì)(huì)一天到晚握住女孩的手，每次松開(kāi)時(shí)(shí)全是汗，仿佛擔(dān)(dān)心女孩一轉(zhuǎn)(zhuǎn)眼就會(huì)(huì)消失不見(jiàn)。就像所有熱戀中的男孩女孩，熱切盲目又患得患失。

　　可現(xiàn)(xiàn)在那個(gè)(gè)女孩和他的伙伴們沉睡在幾千公里之外的冰海下，鎖在那些冰冷的金屬潛水服里。不會(huì)(huì)死，但是永遠(yuǎn)(yuǎn)也回不來(lái)(lái)了。

　　“你來(lái)(lái)是為了你的‘新室友’么？”EVA說(shuō)(shuō)道。

　　“嗯，關(guān)(guān)于他的血統(tǒng)(tǒng)評(píng)(píng)級(jí)(jí)，我想大概只有在你這里才能了解到最真實(shí)(shí)的回答?！?p>　　“這算背地里調(diào)(diào)查你的‘朋友’么，這樣可不好。”EVA竟然揚(yáng)(yáng)起了嘴角，眼睛輕輕瞇了了起來(lái)(lái)，就像頑劣的學(xué)(xué)生抓到了老師的黑歷史。

　　“只是有點(diǎn)(diǎn)好奇。還有他最近上課以外的動(dòng)(dòng)向，方便的話也一并告訴我吧。反正你幫我做過(guò)(guò)的‘壞事’也不止這一件。”男人撓了撓頭，溫柔注視著眼前的虛影，光照亮了他的臉和瞳孔，瞳孔里映著EVA的影子。

　　“這幾天他一直在圖書(shū)館，這是他借閱檢索的書(shū)目?！盓VA揮手拉出一列書(shū)籍，那是封言的借閱記錄。

　　“書(shū)的主題都很專一，翻閱重點(diǎn)(diǎn)也很明確。他似乎在找些什么?！鬧У俊?、‘血統(tǒng)(tǒng)’...”男人若有所思。

　　“另外，他今天作為實(shí)(shí)習(xí)(xí)專員加入了執(zhí)(zhí)行部，”EVA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shuō)(shuō)道，“是施耐德向昂熱提出的，他接受了?！?p>　　“哦，他的血統(tǒng)(tǒng)優(yōu)(yōu)秀到這種程度了么。”男人不咸不淡的說(shuō)(shuō)道，面無(wú)(wú)表情的臉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準(zhǔn)(zhǔn)確的說(shuō)(shuō)，要比你想象的更優(yōu)(yōu)秀，他甚至和校長(zhǎng)(zhǎng)進(jìn)(jìn)行了一場(chǎng)(chǎng)認(rèn)(rèn)真的測(cè)(cè)試，素質(zhì)(zhì)上和校長(zhǎng)(zhǎng)不相上下，只是言靈上的差距。他是當(dāng)(dāng)之無(wú)(wú)愧的‘S’級(jí)(jí)，很有潛力，很像當(dāng)(dāng)初的你。”

　　“我只是個(gè)(gè)小小‘A’級(jí)(jí)，不，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是‘E’級(jí)(jí)了。”他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是按現(xiàn)(xiàn)在的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你或許也能評(píng)(píng)上個(gè)(gè)‘S’級(jí)(jí)。” EVA對(duì)(duì)他說(shuō)(shuō)道。（最新修訂版里芬格爾自述“按照你們現(xiàn)(xiàn)在的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老子當(dāng)(dāng)年評(píng)(píng)S級(jí)(jí)也綽綽有余??！”，史詩(shī)(shī)級(jí)(jí)加強(qiáng)(qiáng)）

　　“那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意義了。現(xiàn)(xiàn)在昂熱應(yīng)(yīng)該很看好他？他的背景呢，一個(gè)(gè)跟超市打折白送一樣的‘S’級(jí)(jí)。這都不能說(shuō)(shuō)是天上掉餡餅了，而是掉砸了一座金山下來(lái)(lái)。”

　　“校董會(huì)(huì)和學(xué)(xué)院知道之后安排過(guò)(guò)專人調(diào)(diào)查他的背景。除了出生不明，他的一切生活軌跡都完整真實(shí)(shí)。弗拉梅爾導(dǎo)(dǎo)師后面給他的血統(tǒng)(tǒng)進(jìn)(jìn)行了背書(shū)，對(duì)(duì)他入學(xué)(xué)抽血的隱秘測(cè)(cè)試結(jié)(jié)果也表示，他就是確鑿無(wú)(wú)疑的混血種?！?p>　　“這樣啊，天上原來(lái)(lái)還真會(huì)(huì)下金山...”男人小聲嘟囔著。他并不懷疑副校長(zhǎng)(zhǎng)弗拉梅爾導(dǎo)(dǎo)師的判斷，對(duì)(duì)方是煉金學(xué)(xué)的佼佼者，對(duì)(duì)龍族歷史的了解程度更是首屈一指。更是掌握著諸多超乎想象的能力，比如那個(gè)(gè)覆蓋了學(xué)(xué)院數(shù)(shù)十年的戒律煉金領(lǐng)(lǐng)域就出自副校長(zhǎng)(zhǎng)之手。

　　除非是極其擅長(zhǎng)(zhǎng)模仿的龍王屈尊來(lái)(lái)卡塞爾臥底，不然很難在他的關(guān)(guān)注下隱藏。

　　“不過(guò)(guò)校長(zhǎng)(zhǎng)之所以這么關(guān)(guān)注他，不僅因?yàn)樗恰甋’級(jí)(jí)。在3E考試?yán)鏹P(guān)于龍文密咒的測(cè)(cè)試，他拿了真正的滿分。這個(gè)(gè)消息目前只有校長(zhǎng)(zhǎng)和你知道，校長(zhǎng)(zhǎng)使用黑卡的權(quán)(quán)限篡改了成績(jī)(jī)，改為比曾經(jīng)(jīng)出現(xiàn)(xiàn)過(guò)(guò)的最高分高一點(diǎn)(diǎn)?！彼粘齙淖笫治⑽]動(dòng)(dòng)，一副畫(huà)作在光影中浮現(xiàn)(xiàn)，那是封言在3E考試的答卷。

　　轉(zhuǎn)(zhuǎn)椅中的男人一下坐正了，仔細(xì)(xì)端詳著那幅畫(huà)，低聲說(shuō)(shuō)道，“這種考試竟然真的會(huì)(huì)有滿分么？開(kāi)玩笑的吧，昂熱大概做夢(mèng)(mèng)都會(huì)(huì)笑醒?！?p>　　“只是理論上存在這種可能?！盓VA說(shuō)(shuō)道，“因?yàn)槿魏位煅N天生就是不完美的，假如龍族是神的造物，那么混血種則是因?yàn)槿祟惖呢澙?，野蠻誕生的缺陷產(chǎn)(chǎn)物，天生就存在各種不足。但他就像是個(gè)(gè)完美的混血種，是上帝擲骰子的結(jié)(jié)果，人的血統(tǒng)(tǒng)與龍族的血統(tǒng)(tǒng)在他身上完美結(jié)(jié)合了起來(lái)(lái)。某種意義上說(shuō)(shuō)他可能才是第一個(gè)(gè)真正意義上的‘混血種’?！?p>　　“就像《黑夜傳說(shuō)(shuō)》里的完美之血一樣？”男人笑道。

　　“很貼切的形容，”EVA輕輕笑道，“那你現(xiàn)(xiàn)在算是野蠻的‘狼人’么？”

　　“大概吧，除了這份野蠻的力量，我確實(shí)(shí)什么都不剩了?！?p>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虛無(wú)(wú)的手，撫摸男人的頭發(fā)(fā)，“你老啦，以前你不是那么說(shuō)(shuō)話的，驕傲得像只野獸。”

　　“失去你之后，”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氣，輕聲說(shuō)(shuō)，“我一直很孤獨(dú)(dú)?！?p>　　封言是被芬格爾的呼嚕聲驚醒的。

　　不知道這個(gè)(gè)家伙昨天晚上什么時(shí)(shí)候回來(lái)(lái)的，現(xiàn)(xiàn)在還能從他身上隱隱約約聞到酒氣，此刻他正陷在床里呼呼大睡。

　　封言自認(rèn)(rèn)是經(jīng)(jīng)歷過(guò)(guò)寢室生活折磨的人，上一世他的大學(xué)(xué)室友們經(jīng)(jīng)常徹夜“激情戰(zhàn)(zhàn)斗”，久經(jīng)(jīng)折磨的他甚至可以在外放的游戲語(yǔ)(yǔ)音里，聽(tīng)著各種“shutdown”“ace”，帶著耳塞安然入睡。

　　但是在芬格爾面前，他還是輸了，隔著耳塞他還是能聽(tīng)得一清二楚芬格爾那如雷的呼聲。

　　封言輕手輕腳的起身，沒(méi)有打擾芬格爾的美夢(mèng)(mèng)。

　　他迅速洗漱換好了衣服準(zhǔn)(zhǔn)備出門(mén)，今天一天課都是滿的，還有一門(mén)是他選的中國(guó)(guó)古代武術(shù)(shù)課。據(jù)(jù)說(shuō)(shuō)會(huì)(huì)傳授寸勁與氣勁這些聽(tīng)起來(lái)(lái)很武學(xué)(xué)風(fēng)(fēng)的技巧，他對(duì)(duì)此很感興趣。

　　至于床上的芬格爾......封言從入學(xué)(xué)到現(xiàn)(xiàn)在為止就沒(méi)見(jiàn)過(guò)(guò)他去上任何一節(jié)(jié)課?？磥?lái)是鐵了心要留學(xué)(xué)。

　　他出門(mén)時(shí)(shí)，開(kāi)門(mén)的聲音稍微驚醒了芬格爾，對(duì)(duì)方睡眼惺忪的坐起來(lái)(lái)看了眼，轉(zhuǎn)(zhuǎn)身又躺了回去。

　　封言猶豫了一下，輕聲喊了他一句。

　　“師兄？醒了么？”

　　“嗯...”芬格爾半睡半醒的囈語(yǔ)(yǔ)道。

　　“幫我個(gè)(gè)忙，在守夜人上發(fā)(fā)個(gè)(gè)置頂帖子，今天開(kāi)始每天下午最后一節(jié)(jié)課后的一個(gè)(gè)小時(shí)(shí)，我會(huì)(huì)待在諾頓館，接受任何人的戰(zhàn)(zhàn)斗挑戰(zhàn)(zhàn)。獲勝的人可以繼承我取得的自由一日勝者獎(jiǎng)(jiǎng)勵(lì)(lì)。”

　　“哦...”

　　封言關(guān)(guān)上門(mén)離開(kāi)了。他離開(kāi)良久后，芬格爾才后知后覺(jué)，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lái)(lá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