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
實驗室中只剩灰太狼一人,似乎是慢羊羊在作出決定后,由內心都感覺到了無力,于是今日早早的就回到了他的家中。
滴答滴答的流水聲,是灰太狼故意將水龍頭開啟又關上,畢竟這附近也并沒有什么其他可以擺弄的東西了。
而他的思緒,遠不在此處,那天的記憶——與喜羊羊一同前往被封印的丹青大陸的那一天,所有的畫面一直縈繞在他的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那一天他并未走多遠,也沒人過問他為何又回到了青青草原,就像是默認著咽下各自的心事,又回到了忙碌的生活中。
他冷嘲一聲,是對著自己:“不夠坦誠的人,可不只有老羊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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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撥回灰太狼還在封印空間中的那天。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灰太狼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夾雜著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
一切都靜了下來。
“喂…喂……這是在,做什么…”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故作跟不上情況一般的,扯著嘴角這才牽出一句話。
可是靜悄悄的無人應答,那兩個人也不知是在對峙,還是就這么僵住了,沒有人再動一步。
抓住這個時機,灰太狼趕忙上前扶住喜羊羊,關切的望著他臉上的傷口和頭頂的角。
“瘋了,你們都瘋了嗎?!”
他很難想象他會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時候,就連他兜中的零一也沒再有任何聲音。
就像是這個空間專門為他一人存在一樣。
“好…都很好…全都有自己的理念是吧!那么行啊…”
他毅然決然向前邁步,就這樣插在兩人中間站著:“有本事把我殺了你們再打!真當我不存在是吧!”
“灰太狼…”
“叔叔…”
二人的聲音很低,但是都能被灰太狼收入耳中。
他捏緊了拳頭,看了看身后的喜羊羊,又看了一眼風信。
“不動手?不是要殺個你死我活嗎,還那么善良做什么?”
風信聽到灰太狼如此說,一咬牙悶聲回應:“不是善良,是不必要…叔叔,讓開吧。”
“讓開?”灰太狼冷哼一聲,隨后抱著手,“讓開之后跑到一旁看你們打,打死一個之后我一邊鼓掌說著‘好耶’一邊給另一個人挖墳是嗎。”
“我沒有這樣想過……”風信咬了咬牙。
此時,灰太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喜羊羊,他還是那樣的平靜,就像是自己置身事外一般,可臉上的傷痕和斷掉的羊角都在揭示著他身為戲中人的真相。
“風信…”灰太狼掏出一口氣,進而以低沉的聲音提問,“你現在在為什么而戰斗。”
風信沒有收起手中的劍,他只是不再擺出下一秒就要攻擊的那副架勢,收斂了劍鋒,與灰太狼對視:“為了搏一個未來。”
“那你的未來容不下喜羊羊嗎!”
“不…”風信先是松口,灰太狼此時聽到回復正要安心下來,緊接著卻被風信之后的話驚得倒吸一口涼氣,“與黑暗能量相關的…一個都不能留。”
灰太狼皺起眉頭,他看著面前他視作孩子的風信,怎么也無法做到兇狠起來,眼底盡是迷茫與憤怒糾纏著的復雜:“你以為你做得到嗎。”
風信一垂眸,他摸了摸手中劍的劍柄,隨后堅定的說到:“我們做的到。”
“你們…”
灰太狼還想繼續問下去,可喜羊羊的手已經由他的身后伸出來,一把將灰太狼攔到了自己的后方。
他看著風信,聲音低沉的開口:“是白?”
“她說過的,一切結束之后,我們的世界會回來…”風信架起長劍,面向喜羊羊與灰太狼,他站的挺拔,就像他如今也是救世的勇士一般。“她會帶我們所有人回家。”
這話就像是刀子一般驀地扎入灰太狼的心中。
多久沒聽到的字眼——回家。
他曾經向他人許諾過的約定,也向自己呢喃過的追求。
可在雜亂不堪的現狀面前,一切的努力都像是笑話。
喜羊羊沉默了一會,他似乎也在思考風信的話。
而風信也默默等待著,三人就這樣僵持在了原地。
“從什么時候?”喜羊羊先開了口。
灰太狼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喜羊羊竟會想要討論這事,而他更意外的是,喜羊羊看起來是真的并不清楚風信如今的倒戈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時灰太狼總是產生一種錯覺。
大家都沒有變,一切就像是他們剛開始的那樣和睦。
就如同哪怕是現在依舊劍拔弩張的風信,也還是平靜的回答了喜羊羊的問題。
那個曾經對他尊敬的哥哥知無不言的孩子。
“當初你劃開時空的裂隙,把我們送入那個新世界,新的世界將外來者的我們變成了寶石,而唯獨用自己的力量維系喜羊羊你的生命的我的哥哥…坤靈他,可以以一具空殼的姿態在新世界上自由的行動,而他也為了不破壞這個時間線的穩定性,和不知道從哪來的魚人依據著哥哥你當初說的那個‘未來’去行動……象星石的出現,奇力石的出現,一切的一切被偽造的巧合,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版本的故事,喜羊羊哥哥你應該聽說過吧。”
偽造的巧合?
灰太狼未曾聽過這個故事,他緊皺眉頭,他望向側方的喜羊羊,想要看看他是作何反應。
而看到的便是少年嚴肅的神情。
他說的是真的…
灰太狼心中暗道。
風信繼續說道:“然而,故事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劇本……坤靈他并不是馬上就能搜集全部的奇力石,因為失去力量的他,同樣也失去了對自然的感知力,找到那份哥哥你提到過的‘未來劇本’中所有奇力石,他是靠五百年里,一步一步走著找來的,作為空殼,他不會衰老,也不會死亡,但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沒有……哦,當然,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他,哥哥你有沒有想過,白她和哥哥的情況幾乎是一樣的,而她也需要奇力石里面的奇力,那她為什么沒有同樣去找呢。”
灰太狼頓感后頸一涼,他顫抖著唇說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她…不是沒找,而是已經找到了。”
風信難得的笑了。
可是在灰太狼看來,這幅笑容比冷臉更加駭人。
“和坤靈還有那兩個小魚人一樣,白也害怕悖論…畢竟誰都無法推測未知的時間會怎樣發展……或許她的狼族會幸存?或許也會更糟糕,她不敢用族群的‘過去’去冒險,所以她給‘未來’下了一記猛毒。”
灰太狼倒吸一口涼氣,他抬高了幾分聲調:“是你…你根本就不是最近才解封的…從一開始,你就在外面,不,等等…可是這樣在奇貓國就…風的奇力石…”
風信沒有正對著灰太狼的臉,他轉而看向喜羊羊:“哥哥講過的故事,我曾經反復回味,其中最有趣的是試煉那個部分,你也說過,你和你的同伴有過短暫的交流,可是唯獨你的不同……哦,不對,哥哥應當是知道這件事的,那把問題拋給大叔好了,吶大叔,你知道為何只有哥哥的試煉會變成那樣嗎,又為什么在最終的花海,哥哥可以把大叔的黑暗能量吸走嗎?”
“為什…么”
“閉嘴。”突如其來的問題,卻還沒等灰太狼反應,喜羊羊已經用極快的速度凝聚出風刃向風信擊打過去。
灰太狼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聽錯,剛才的喜羊羊表露出了一絲慌亂。
這是迄今為止不曾有過的。
可是當風刃散去。原地卻什么都沒留下,風信的身影無影無蹤。
喜羊羊望向四周,灰太狼則是緊張的盯著少年。
他不明白為什么少年會突然如此,風信說的東西為何讓他如此慌亂。
他想知道答案。
而消失的貓族少年的聲音卻好似在耳畔一樣,清晰的出現。
灰太狼一定神,立馬反應過來。
是風,他化作了風!
少年的能力竟有如此長進,可至今為止他都沒用過這一招,目的是為何?
顧情面的放水,又或者就是等著這一刻,讓灰太狼聽到他想說的答案。
還是在喜羊羊的面前。
“白干預了未來,她拿走了奇力石…風的奇力石,而留在原地的,是她用丹青的狼族引以為傲的鍛造技術打造的贗品,卻足以以假亂真的來自舊世界鍛造出的‘遺物’……它之所以是風,不是因為它蘊含的奇力,而是因為它吸納了一點點我的力量作為引子,還記得當時在丹青時狼族所使用的武器嗎,只需要一點自然之力,就可以動用周圍的與它相同屬性的力量。”
狼族的武器…
丹青大陸的狼族最引以為傲的工藝,是用象星石作為一切的原料,巧妙的運用到象星石可以吸收并釋放自然之力的這一特性,從而令任何拿到武器的人都能靈活的運用自然的力量…
灰太狼的瞳孔已經縮小,他看著喜羊羊背對他的身影,如果根據前面的說法,那么喜羊羊從一開始得到的就不是風的奇力石,而是一部分象星石的碎片,只不過夾雜著一點點風的力量。
那么從一開始,喜羊羊就與其他小羊不同,而是和灰太狼一樣的,從始至終都運用的是從自身激發出的屬于他們自己的力量。
“‘打破奇力石以劃開世界裂隙的力量’,簡單來說不過就是用一個巨大到世界無法承受的力量,劃開世界的一個口子,就像是宇宙的黑洞一樣……按道理來說我和我的伙伴們的力量是來自于世界的,能輕易的做到通過自爆把世界炸開縫隙,可是哥哥自身的力量本不應該如此強大,畢竟只是一個單純的個體。”
“可為何哥哥的力量也能做到劃開世界呢?這都得益于贗品奇力石的奇妙之處,被狼族鍛造的武器既然能吸納自然之力,那么它也能吸納其他所看不見的東西,只不過無人發現罷了。”
“從哥哥與那個贗品石頭融合的時候,石頭就代替了哥哥體內所有的力量源泉,包括……靈魂。”
“那引爆的不僅僅是奇力,同時還有……而當初,在黑暗的空間里,最初的我們以為的你已經死亡,其實不過是捧著你失去靈魂的肉體在哭罷了…你真正的靈魂已經成為碎片,在那個空間里四散著到處都是。”
“你的肉體已經死亡了,靈魂沒有去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宮羽用音的力量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喚醒你,恐怕這也是你的靈魂能在甚至沒有任何一絲光亮的地方都能聚集起來的原因,順著聲音來到,可是屬于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回去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奄奄一息的翼獸。”
風匯聚向同一個地方,灰太狼憑借感覺朝向那處。
“大叔你也知道,哥哥的試煉是擊敗,而不是其他哥哥姐姐那樣的接納。”
此時在與灰太狼他們極其接近的位置,風信凝聚了他的形。
可喜羊羊已經不為所動了,因為此時就算他再阻止,灰太狼肯定也會繼續追問下去。
“試煉從不分什么時間的節點,過去,現在,哪怕未來都有可能…哥哥你很清楚那個與你戰斗的究竟是什么了吧,所謂的頑劣性格,不顧他人安危的絕對的惡念。”
風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喜羊羊。
灰太狼看到少年依舊是低著頭的,看不見他的表情。
“大叔,哥哥和你說的計劃,我從頭聽到尾…有坦誠的點,可是也有謊言。”
灰太狼咬了咬下唇,他基本上已經清楚了來龍去脈,可他還是想親耳聽到那個真相。
風信與灰太狼對視,他的語氣平平毫無波瀾:“哥哥說對了一部分,他確實不是完整的,而新的翼獸,也確實是從舊者的尸體上誕生的…這所有的說法都是真的,而錯誤的,則是這個說法的‘一致性’。”
“……”灰太狼向來自詡腦袋靈光,可是如今他卻只想裝傻,終究,他還是將那口憋在喉頭的濁氣吐出,“舊翼獸的死亡和新翼獸的誕生,聽上去像是兩個事情,可是實際上,舊的……也是新的,外在是一樣的,只不過內在就……”
由一步步揭幕得到的答案,灰太狼所得到的卻不是他渴望的蜜罐,而是致命的毒藥。
『這是白對未來下的一記猛毒。』
他想起了方才風信說到的這一句話,如今也算是得到了結果。
“坤靈的力量是掌握大地,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為哥哥捏造一副軀殼罷了,而哥哥的謊言也在這里…他很清楚外面的那個是什么,新的翼獸在舊的軀體上誕生……為何你們的DNA檢測會是匹配的,答案很簡單吧,大叔。”
風信抬起了手,指向喜羊羊。
“而他的第二個謊言也是這個…黑暗能量的源頭也好,世界的心臟也好,都是把戲,遺物早就將失敗的翼獸和他的力量一同吸納,而如今,這股肆虐的力量的始作俑者,從始至終只有一個。”
“融合了象星石和翼獸的你——喜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