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病房外面走廊漸漸熱鬧的聲音，吵醒了楚湘。

　　昨天晚上哭得太狠，睜開雙眼的時候腫脹得厲害。

　　正當楚湘準備掙扎起身的時候，注意到了趴在床邊睡著的李子睿，留著和小易哥哥一樣的發型，回想起昨晚情緒失控的一幕，楚湘心里酸酸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楚湘躺在床上的時間太久，想下床走動走動，卻又擔心吵醒了他，掙扎了幾下，還是停止了動作，乖乖躺了回去。

　　此時此刻，楚湘看著李子睿熟睡的背影，她多么希望是小易哥哥在自己身邊，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咚咚”，病房門外的敲門聲，將夢中的李子睿喚醒。

　　“3床楚湘，早上抽個血，測下血糖。”

　　李子睿聽到聲音，快速將趴在床上的腦袋抬了起來，正迎上楚湘的視線，兩個人都有些不自在，好在護士及時走了進來，打破了尷尬。

　　“護士小姐姐，我應該沒什么事了，上午能走了嗎？還有事情要辦。”

　　楚湘將袖子挽了上去，方便護士扎針采血，護士將止血帶綁在楚湘左臂肘窩上方，一邊操作，一邊回應著：“待會兒醫生過來查房會給你說的。”

　　護士的動作很熟練，一氣呵成，將采好的靜脈血妥善放置好，又準備給楚湘測下指尖血糖。

　　護士拿出血糖儀，看著楚湘右手按壓著左手，站在床邊的小伙子動也不動一下的樣子，不禁想起了自己談戀愛那會兒男朋友木訥的樣子。

　　“別在那傻站著，幫你女朋友過來按一下，我要給她右手指尖采血了。”護士瞪了一眼李子睿，語氣有些兇。

　　李子睿看了楚湘一眼，兩個人都知道是護士誤會了，李子睿平時話就比較少，這會兒更是不知道怎么說。

　　“他不是……”楚湘話剛說出口，便被護士打斷了。

　　“不是什么，吵架也分時候啊，你女朋友眼睛哭得都跟兔子一樣了，你們這樣的小年輕，我見多了，別動不動為了討男朋友歡心就不吃飯，你看低血糖進醫院了吧。你也是，沒點兒眼力見兒，還不趕緊過來幫著點兒？”

　　護士小姐姐給他倆一通教訓，兩個人也噤聲沒再反駁，互相看了一眼，無奈地相視一笑。

　　李子睿動作麻利地伸出手，幫楚湘按壓肘窩的傷口，避免留下淤青，她的胳膊的確好纖細，仿佛皮膚下面就是骨頭一樣單薄，望向楚湘的眼睛又浮現了一抹心疼。

　　“空腹血糖4.2，還行，回去后好好吃飯，別再減肥了。”護士整理著醫用品，看著眼前這對小年輕親近的樣子，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才對嘛，女朋友得哄著才行，有事按床頭呼叫鈴。”護士小姐姐端著醫用托盤，風風火火地出了病房。

　　護士前腳剛走，后腳楚立廉和韓趙宇便一前一后進了病房，手里拎著早飯和水果。

　　“湘湘，你醒了。”楚立廉一進病房，便看見李子睿站在自己女兒身邊，大拇指按壓在肘窩處，兩個人靠得有些近。但很快，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楚湘身上。

　　兩個人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是李子睿也不清楚這時候該不該松手。

　　“按壓時間差不多了，你過去吃早飯吧，累了一晚上，肯定餓了。”還是楚湘趁機找了個臺階給李子睿，隨著他的手移開，楚湘也順勢將自己的袖子拽了下來。

　　“爸買了你最愛吃的小餛飩，爸嘗了，也好吃，有點兒燙，慢點兒吃。”楚立廉打開外賣盒，用一旁的書趕跑熱氣，這樣好涼得快一些，女兒也能盡快吃進嘴里。

　　“爸，幫我去辦出院手續吧，我沒事兒了，我想去接了小易哥哥的骨灰，早點兒回去，曉梅阿姨還在家里等著呢。”

　　楚湘一邊往嘴里吃著小餛飩，一邊跟父親說著自己的想法。當她說到曉梅阿姨的時候，眼睛分明看到了父親躲閃的眼神。

　　“好，早點兒回去也好。”楚父沒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只是將頭轉到了一旁，走到窗邊默不作聲。

　　看著父親落寞的背影，楚湘心底升起一抹不安，她不敢問，怕一語成讖。

　　楚立廉看著女兒這副虛弱的模樣，也不敢再刺激她，父女兩個只能心照不宣地緘口不言。

　　其實一大早，楚父便接到了妻子的電話，說拿到了胡曉梅的胃部病理報告，確診是胃癌，并且已經轉移傾向，即使手術，也有著很大的復發風險。

　　張桂蘭從胃腸外科王主任辦公室出來以后，也有些承受不住，哭了很久，才穩定好情緒，打電話把這件事通知到楚立廉。

　　辦好了出院手續，楚湘換了身父親帶來的衣服，跟著上了車，前去殯儀館認領吳靖易的骨灰，昨天簽字的時候確認是今天下午3點回去認領的，出院的時候才上午10點。

　　“師父有些遺物，要不我們先帶你們回去部隊拿，之前隊里幫師父申報了烈士，通知昨天晚上也下來了。”

　　吳靖易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轉過頭，看著楚湘父女二人說著。

　　“好，先去拿小易哥哥的東西吧！”

　　楚湘點頭答應著，將安全帶扣好，側過臉看著車窗外。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窗外前往SL縣的公路上，一排排胡楊林仿佛一個個筆直地昂首擴胸的戰士，佇立在道路兩旁，遠處是沙黃色的戈壁。

　　楚湘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移開視線，她太想用力記住這窗外獨特的景色了，只因為這是小易哥哥用生命保衛過的土地。

　　開了一個半小時，終于到了地方，吳靖易下車走過去，向值班的士兵說明了車里的情況，沒多久便回到了車里。

　　門口的道閘緩緩升起，韓趙宇也踩了油門，將車子直接開了進去。

　　韓趙宇將一行人放在了小隊門口附近，自己則將車停去了規定區域。

　　盡管來的路上已經向部隊匯報過了，但是吳靖易還是先讓楚湘父女兩個在門口稍微等一等，先進去打了報告。

　　特種部隊領導聽到吳靖易家屬到了，很快里面便出來人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