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專注與守護,像一道微弱卻執(zhí)拗的光,刺破了她此刻濃重的陰霾。一絲微弱的暖流,艱難地在她凍僵的心底掙扎著試圖流淌。
她微微啟唇,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所有的委屈、失落和那份難以名狀的、因慕容霄的陪伴而悄然滋生的一絲慰藉,都無聲地融進了這細微的動作里。
她任由他靠近一步,虛扶著她的手臂,兩人一同轉(zhuǎn)身,走向那同樣幽深卻不再完全孤寂的殿外夜色。身后,空曠的大殿將他們的腳步聲輕輕吞沒,只留下那盞琉璃燈,兀自搖曳著冷清的光。
慕容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目光灼灼地轉(zhuǎn)向云若溪,仿佛在無聲宣告這場爭奪的終局。他輕抬手臂,示意她跟上,步伐間透著不可一世的張揚,連袍角都帶起一陣志得意滿的風。
云若溪卻只是微微垂眸,面容如古井般平靜,那纖細的身影在殿外灑落的斜陽下,拉出一道孤絕的剪影,仿佛與周遭的喧囂格格不入。
她一言不發(fā)地隨他步出殿門,只留下身后那空蕩的殿堂,余暉如血,映照著方才的決絕與塵埃落定。
慕容霄的笑聲漸遠,得意之情幾乎溢滿整個宮道,每一步都踏在權勢的階梯上,昭示著南海國的未來。
走出宮門口,云若溪竟然看到墨千凌站在不遠處,他竟然沒有走,興許他需要一個面對面的答案,也好,說清楚也好。她腳步微頓,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宮道上的青石板,也映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投下一道沉默的剪影。墨千凌的目光如寒潭般深邃,直直鎖在她身上,那眼神里交織著質(zhì)問與隱忍的痛楚,仿佛要將她的平靜撕開一道縫隙。
云若溪緩緩上前,裙裾輕拂過石階,帶起一絲微塵。她在他面前停下,距離不過三尺,卻似隔了千山萬水。墨千凌喉結滾動,聲音低沉得幾乎被風吹散:“你當真選了這條路?”那語氣里沒有怒意,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在確認一場早已預見的結局。
她微微頷首,面容依舊如古井無波,只那纖長的睫毛在斜陽下輕顫了一下。“是,皇上已準了。”她的聲音清冷如碎玉,卻字字清晰,“南海國的權柄,非我所愿,卻是我必擔之責。”言罷,她抬起眸子,直視著他,“千凌,你我皆知,這世間從無兩全法。”
墨千凌的唇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他抬手似要觸碰她,卻又在半空中收回,只攥緊了袖中的拳。“若溪,你只道是責任,可曾想過……”他頓了頓,終是將未盡之言咽下,化作一聲嘆息,“罷了,既已塵埃落定,望你珍重。”那話語輕飄飄的,卻如重錘砸在兩人之間,空氣驟然凝滯。
云若溪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漸行漸遠,孤絕如初,只余墨千凌立在原地,任憑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愈發(fā)蕭索。宮門口的風卷起落葉,盤旋著,將這場無聲的告別輕輕裹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