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先帝的逝號也敲定為“文宗”,追封淑太妃“順福太后”與文宗皇帝同葬,太后也從紫萊宮搬到永壽宮,有子嗣的或得寵妃嬪可在先帝下葬后自行選擇留在宮中或守皇陵,其余妃嬪只能余生留在護國寺。
護國寺,寺如其名,供奉的不是哪路神仙,而是花朝歷代君主和儲君。護國寺左側殿擺放著歷代皇后、太后的靈牌,右側殿則是大大小小的居室,供先行皇帝的嬪妃及仆人居住。而護國寺的身后更有萬頃皇陵,隨著皇帝數量增加,皇陵還在不斷在擴大,而帝后寢之寬闊百位妃陵而不止。
待明日過后,后宮該冷清了!
她跟在皇兄身后,郗軟跟在她身后,她們的身后是許多大臣,前面是如今的新皇,新皇身側是當今太后,再前面,兩排內侍抬著木棺,邊上各一排侍衛,履行著保衛互送之職。
欽天監挑的果然是好日子,萬里無云,晴空萬里,從宮走到如今才微微冒了點汗,不似前幾日,縱使天上無陽,出殿兩步頭上也得冒珠兒。
浩浩蕩蕩的隊伍留跪在廟外,新皇等人跪在正殿內。在下葬這日原是女子都得隨隊伍跪在殿外,新皇破格讓太后與兩位公主也進殿跪拜。
在一眾祭品中,一碗壽面格外出挑。
今日的夜很深,無月卻有許多的星星點點,格外亮眼。
他們四兄妹圍坐一團,有那么一瞬似乎回到從前。
“兄長,此次回來再多待幾日吧?!奔幢愠蔀榛实?,二皇兄對她們這些兄弟姐妹一如既往地熟悉親昵。
“不了,來了花都許久,綏州也不知怎么樣了,待后日我便攜妻兒回去了?!贝蠡首釉踮S早早被封親王,因其字閑熠,又稱熠王。
熠王停頓一下,手搭在新皇肩上又道:“如今不比父皇在的時日,你多多保重,當明君固然重要,自己的身子也理應珍重。你眼底的烏青比起前日又加重許多。昭兒,郗軟,你們在宮里也要時常督促鵠弟。”
元熙鵠是新皇的姓名。
“嗯嗯!”元郗軟點頭到快。
“軟軟如今還要皇兄督促呢!”她毫不留情的戳破,“皇兄的黑眼圈可不止處理政務上,母后留軟軟在她宮里背書,一沒人看著就那趴著睡覺,母后發現自是留月穗在那看著,結果她就裝病不去。皇兄得知,命人把軟軟留在儲息殿,看著她學。她轉頭還來向我告狀呢!”
見新皇在那點頭,熠王倒是錯愕地看著郗軟:“我記得郗軟小時候挺乖的啊。”
“除去學習,是挺乖的?!毙禄收f道。
元郗軟撇撇嘴,辯解著:“我,我也不愛睡的,就是看著那些字困,書背不下來,母后會打手的!所以我這才裝病不想去的嘛。”
“想昭妹八九歲時,哪有你這樣?!毙禄士聪虻嫩浀难凵癯錆M埋怨,因為她他最近睡眠嚴重不足。
“如果皇姊每日陪著我,我也許也能克服克服,可她陪母后都不陪我?!?p> “你還委屈上了?!彼嗳噗浀念^,“母后這段時間多忙啊,我不幫著她,她哪有時間抓你讀書啊?!?p> 元郗軟噘嘴:“那皇姐應該來陪我?!?p> “哈哈哈!”熠王笑道,“兄妹四人就你學問淺,昭妹心疼你,讓你多讀點。”
四人淺聊一會,還小的郗軟和有孩子的元熙赟早早到客房休息,只剩元熙鵠和元郗昭。
“皇兄,等大皇兄去綏州了,我也想搬出皇宮去?!?p> 她見新皇蹙著眉繼續解釋道:“九月中旬那些秀女就進宮了,軟軟還小,可我都是和離過的人了,繼續住宮里不太合適。”
“也行,母后和軟軟那你需得自己說去,把她們說通了,我再放你出宮?!?p> 新皇怎么也沒想到,熠王前腳剛走她就到太后宮中游說去了。
不出兩日她又來請旨。
剛行完禮她就說出來意。
“皇兄,母后與軟軟都同意我出宮去住了?!?p> “昭妹,欺君可是大罪啊?!毙禄室荒槻恍?。
“你可以自個去問她們?!彼凉M臉認真,“皇兄,言而有信吶!”
“朕既然答應你了就不會失言,但你早前的公主府既是送,如今是再建也破費時日,等新公主府建好了,你再出去住吧。”隨后新皇煞有其事地說道,“昭妹的公主府自要最好的,十年之內當能竣工!”
“皇兄,你剛登基沒多久怎么勞民傷財呢,剛好我西郊不是有個院子嗎?院子也不小,您到時候多撥些侍衛給我,保證我安全就行?!?p> 新皇一口否決,沒想到當夜太后就找上門來。
“母后,昭兒有心上人了,想離他近些,你就讓我出宮去嘛,不然女兒和人家都不好相約?!惫荒负笠宦牼屯饬?,雖然問她對方是誰,一問三不知,但不妨礙來自母親的關心。
“莫壞了規矩?!?p> “女兒家家的規矩點好。”
“如果他欺負你,別手軟?!?p> 次日,幾個小轎身后跟著幾輛裝著箱子的馬車從玄城門出發。
“這么急?”太后拉著她手問道,“若是想回來了,隨時回來,在外面多注意安全,實在不行……”
今日的她又是一身素色衣裙,面上也無甚妝容。
“實在不行,到寧舅父家居住?;市忠呀浥闪诵┤嗽谖夷窃鹤永?,母后莫要擔心了。”這些話她早就爛熟于心了,“母后也要多多保重,還沒抱到長孫呢!”
“軟軟也是,好好讀書,下次阿姊給你帶些不曾見過的吃食!”順手又摸了摸郗軟的頭,郗軟的頭發松軟,摸起來舒服。
馬車的身影漸行漸遠,她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一宮禮:“母后定要萬福!”
太后的眼眶微紅:“你那次成婚不過才離開數月,這次母后真希望你得償所愿,但切記?;貋砜纯茨负??!?p> “會的?!彼D身帶著青梔從眼前的宮門走去,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只是……
許是內心有些感傷,看著公主府的牌匾換成庾府,周圍的店鋪房屋似乎好像都有些許的變化。
她似乎看見了一抹身影。
“林小姐?!鄙砗髠鱽硎煜さ穆曇?。
身后的走上前來,青梔跟在身后卻沒有發聲,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容公子,今日休沐?”今日容辭瑜一身白衣。
“嗯,剛覺得前面的人影眼熟,發覺是你們,你們要去哪?”
“我們打算在城中逛逛?!彼鐚嵳f道,“我們從皇宮搬出來了,我想著那院子沒打掃好,就先隨便走走?!?p> “這城中我比你們熟,不若我帶你們走走。”
“行?!?p> 容辭瑜帶著她們真就在城中轉了轉,臨近午時又帶著她們到一家“亦春樓”的酒樓以賀喬遷之喜。
趁上菜的功夫,她發現東邊有一家府邸很大堪比她之前的公主府。因坐二樓窗邊,她看得格外清楚。
“那是誰的府邸呀?”她忍不住好奇。
“原府,前太師府?!比蒉o瑜為她解答。
“前太師,原輔臣?”她驚道。
“林小姐知道?”容辭瑜沒想到殿下知道前太師的名諱,“沒錯,是他,原太師自請告老回鄉,差不多六月份的事。”
難怪父皇那段日子心情舒爽,她想。
“客官,菜來嘍!”隨著一道道的菜上來。
聊天的內容隨即轉為這道如何如何好吃了。
飯后容辭瑜將她們送到住所這才離去,沉默寡言快一日的青梔這才開口:“公主。”
“嗯?”
“雖然公主今日吃的皆是素食,但不知公主是否發覺,今日在亦春樓中,容公子所點的菜都是公主在筱城愛吃的菜。”說著青梔掰起手指,“絲湯,蘆筍炒肉,醬鴨子,酸排骨…”
她一臉錯愕,但細細想來青梔說的都是對的。
“公主,不知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瞞你?!鼻鄺d神色糾結。
“你說吧。”院中假水處,只有她們兩人。
“昨日皇上不是撥了些人給咱們嗎?奴婢去打好關系?!鼻鄺d頓了頓,又道,“那撥的人里有左右翊衛的人,容公子在二府,雖不在同一個營,但容公子的事在他們都傳遍了。容公子護公主回來之后應當是左遷左郎將,之前容公子便有功,加這一趟回來就可直接躍升。但沒想到他才到回來就去找將軍拒絕上報功績,還自請調營,到別的營看那玄城門。那位小兄弟聽聞,容公子時常要求加長他的值班,有過連續半月都沒有休息,一日值三個時間段的班。被強制休沐了,容公子卻總出現在玄城門附近,就在墻外望著墻內出神?!?p> “公主?!鼻鄺d一字一句說的格外認真,“我覺得,容公子他心悅你!”
苦守宮墻后,默默思念而不語。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每次的遇見不過是他數次等候中的一次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