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里外,山寨子里,姜小荷被綁成了蠶蛹,扔在一間柴房里。
少女奮力掙扎了一番,累的歪倒在柴垛旁,心里罵這幫劫匪太不講武德,七八個人扛著大刀揮著斧頭對衡赤手空拳的顧祈煊也就算了,居然偷偷留了一手來綁架她!
完了,這下完了,雖說一路以來,她躲在少俠身后,悄咪咪地省掉很多麻煩,可少俠并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之人,本來就是拜托他帶著自己的,若此時發現她不見了,肯定覺得累贅丟了,怎么會找她呢。
想到這里,姜小荷又生出悔意來,心想這西江也太不安定了,這境外并不算窮鄉僻壤的地方,怎么土匪層出不窮呢,嫁給紈绔大色鬼興許能多活幾年,這番被綁到山寨,才是兇多吉少吧!
萬一當場撕票……
可她被捂暈后,醒來就橫在這柴房的干草堆上,挎在身上的布袋并沒有被搶去,可見這劫匪不是為了錢,難道是為了色?
四皇妃她不敢當,壓寨夫人更不敢啊,她要想辦法逃出去!
她掙扎著站起來,蹦蹦跳跳地蹭到窗邊,討好地對窗外守著的劫匪阿彪說:“大哥,我們談談吧?”
阿彪不理。
“大哥,您把我綁來是圖點啥呢?”
阿彪仍然不理。
“劫財還是劫色,都在我身上,你把我綁成這個樣,啥也得不到啊,你給我松松繩子成嗎?”
阿彪動了動,轉身惡狠狠地說:“別耍花樣,老實待著。”
油鹽不進,還挺忠心,上頭的人是誰,綁來她到底要干什么?
姜小荷泄了氣,蹦蹦跳跳又返回墻角,一屁股坐下靠在干草垛上,再想法子。
這時,門外傳來叫嚷聲,聲音越來越近,推門的是個跛著腳的匪徒,大步踏入的是個長身玉立的玄衣少年。
陰暗的小柴房開了門,光自門口一擁而進,少年身姿挺拔,逆光站在那里,披著一身陽光,讓姜小荷不由得瞇了眼細瞧。
這氣宇軒昂的人正是顧祈煊呀,姜小荷一臉驚訝地問:“少俠!你怎么也進來了?!”
顧祈煊徑直朝她走來,隨意地坐在她身邊的草鋪上,舉了舉綁住的雙手道:“和你一樣啊?”
姜小荷驚訝的瞪著眼睛:“你是說,你也是被抓進來的?!”
顧祈煊又舉了舉雙手:“不明顯嗎?”
姜小荷看了看他手腕上敷衍的兩圈繩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綁成蠶蛹的身體,欲哭無淚,這劫匪也太欺軟怕硬了吧……
幾個劫匪臉上帶著五顏六色的傷,還故作兇狠的恐嚇了幾句,而后鎖門。
姜小荷見他們出去了,連忙問顧祈煊:“少俠你沒搞錯吧,到底是他們抓你還是你抓的他們啊!看你們這狀態不對啊。”
確實不對啊,幾個壯漢多少都帶點傷,狼狽地簇擁著毫發無損的顧祈煊,那陣容分明像是豪門貴公子和他的七個兇神惡煞小家丁……
看著少女不可思議的表情,顧祈煊懶洋洋地開口:“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啊!就是你和我被區別對待的區別!!”少女欲哭無淚,扭動了一下被包成蠶蛹的身體。
顧祈煊看著一臉不服加委屈的姜小荷,心中有點好笑,他微微用力掙開繞在腕上的繩子,又給姜小荷松綁。
少女如釋重負,在原地活動筋骨。
少年暗自思忖,這個山定然和他這次進西江的目的有關。
東岳軍事地圖被盜,他追尋線索來到西江。轉圜許久,終于找到半張地圖,途中中計,只能把那半張地圖交給暗衛讓他先行交往彧京,本以為線索就此斷了,沒想到返京途中,竟又出現了。
這些劫匪是誰派來的,實在太沒水平了,未免太低估了他顧祈煊,若不是這次姜小荷被抓走,他怎么可能上山。
想到這,他看向身旁忙著扭動脖子的姜小荷,忽地冒出一句:“你舒展完了沒?”
少女一頓,疑惑地坐直身體,乖覺的答:“完了。”
“完了,給本少俠舒展一下。”少年順勢閉上眼睛。
“……”
“怎么?你會打架?你能逃出去?”少年掙開一只眼睛,戲謔地問。
“……不會。”
“我會,但現在我筋骨酸痛,需要放松一下。”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呵呵,好的,少俠。”姜小荷咬牙切齒道,什么少俠,分明是資本家!
夜也深了,陰暗的小柴房變得漆黑,窗外看守的人也換了一撥。
秋夜寒氣重,姜小荷打了個噴嚏,抱著胳膊微不可聞地朝顧祈煊靠了靠,顧祈煊沒有反應,她側頭抬臉費力地看他,看不清楚表情,許是睡著了,于是又靠近了兩分,胳膊蹭觸的瞬間,她趕忙縮了縮胳膊,感覺到少年溫熱的體溫,她才覺得安心了許多。
閉目養神的顧祈煊感受到了少女的小動作,也不聲張,任由她靠近。
兩人細微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黑夜中分不清是誰的心跳聲怦怦。
忽然,房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睜開眼睛,屏聲而待。
來人點上蠟燭,姜小荷這才看清,是兩個蒙面人,看打扮做派不像是寨子里的劫匪。
只見其中一人對顧祈煊施禮道:“請吧。”
顧祈煊看了姜小荷一眼,毫不猶豫地起身而去。
白日里,顧祈煊要姜小荷為他捶背按摩,實則借機與她耳語,告訴她此次被抓,是因為強盜覬覦他家族中的藏寶圖,而目前他與強盜一人持有一半藏寶圖,都想拿回全部。
他將身上的響箭交給姜小荷,叮囑她,若寨中有動亂,便趁機逃下山去,放響箭自有人來相救。
姜小荷抓緊懷中的布袋,焦急的等待消息。
那邊,顧祈煊被蒙著眼帶入一間房內,隨即房門緊關,顧祈煊扯下蒙著眼睛的綢帶,觀察四周,心下明了,這是山寨的正廳。
最上面的交椅上坐著一個穿黑色斗篷的人,帽子深深地遮住臉,發出嘶啞怪異的聲音:“七皇子殿下,別來無恙啊。”
顧祈煊冷笑一聲:“不是被你殺過一回了?”
那人怪異地笑,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刻意偽裝的聲音:“可惜您命大,箭入心臟還能在荒山野地里活下來。”
顧祈煊不答,冷冽的盯著那人,只看他有什么花招。
“七皇子,你應該也明白,國與國的運勢從來此消彼長,我并不想殺你,只要你把另一半地圖交給我,我可以允諾你,縱使日后改朝換代,你可穩坐東岳的江山。”
顧祈煊聞言不屑一笑:“我東岳的江山你也配指手畫腳。”
“七皇子何必如此固執,你顧家兄弟眾多,屬你韜略出眾,可你排行又末,你就不想掙一掙龍椅?”
少年皺眉,已然不想多聽他啰嗦,騰身而起,便與那黑臉怪人交手起來,門外守著的蒙面人聞聲也趕了進來,少年身手利落,奪了一人的長劍,使的好不順手。
寨中人見此場景,亂了陣腳,有人嚷著逃命要緊,有人抱怨寨主招惹是非,竟沒人顧得姜小荷了。
姜小荷知道顧祈煊武功高強,但在真刀真槍面前,孤身一人到底寡不敵眾,她若就此下山,害怕顧祈煊撐不到救兵來到,她糾結一番,決定留下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