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節笑只是偽裝
寒夜,一身戎裝自更衣室緩步而出,凜然霸氣與尊貴氣度渾然天成。
蘇楠清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寒夜在她面前頓住腳步,幽暗的眸中溢滿了偏愛與縱容。“在家等我,我去去就來。”
在家等我。
短短四字,卻浸透了說不盡的溫情。
兩人相對而立,沒有多余的言語,甚至連肢體也沒有一丁點的接觸。可那交匯的目光里,分明流淌著千年歲月釀就的纏綿。
這絕非是偽裝,在白玫瑰她這個出色的女特工面前,即便是最完美的偽裝,也逃不過她那一雙極具穿透力眼神。
僅僅那不經意間的一個瞬息,怎么都不會相信這是一對不完美的夫妻——然而,她又哪里知道,他們早已在輪回中結過幾世的姻緣?
此情此景,白玫瑰的心,如墜冰潭。
直到寒夜走出客廳她才如夢初醒般跟了出來。就在她頓住腳步,回頭深深凝望的那一刻,一直紋絲不動的蘇楠清突然對著寒夜的背影喊了一聲:'等等,我也去!”
寒夜驀然轉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夫人,那種場合不適合你。”蘇楠清緊追幾步,站到他面前,微微抬眸抿了抿唇:“人家一個人在家,好無聊的。”她纖腰輕扭,紅唇微嘟,尾音里帶著甜膩的撒嬌。“就要跟你去嘛——~”
男人的心瞬間被萌化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唇角不自知的上揚,漾起一抹溫柔笑意,眼底盛滿化不開的寵溺:“好,既然夫人執意要去,那就隨我去便是。”
蘇楠清笑了,她向白玫瑰拋去一個深意的眼神,纖細的手臂自然地挽上寒夜的臂彎,兩人并肩朝大門口走去。
她在他面前竟然可以這樣撒嬌,簡直了——
白玫瑰機械地邁著步子跟在后面,心頭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大門外停著一輛軍用吉普車,駕駛室的司機早已等候多時。看見三人到來,他忙下車打開車門。
寒夜用手擋住車門上沿,讓蘇楠清先上車。他緊挨著她俯身坐下,白玫瑰恍惚了一瞬——這種體貼的待遇,她也曾短暫地擁有過。只是那些親昵,終究不過是與他執行任務時的需要,逢場作戲罷了。
司機目睹這一幕,不由得怔在原地,直到看見寒夜不悅的目光掃來,他才猛然回神,慌忙鉆進駕駛室。
車子緩緩啟動,寒夜坐在蘇楠清與白玫瑰中間,慵懶地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報紙。三人沉默不語,各自想著心事。
今天蘇楠清執意跟來,就是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與她有關的大事。
這也是她第一次跟隨寒夜前往軍營。寒夜心知肚明,這絕非是她一時興起——不用想也知道,必定與白玫瑰有關。
白玫瑰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猛然轉頭,正撞進寒夜那雙眼里——那雙眼如幽谷深潭,冰冷得教人窒息。
她不敢與他對視,轉眸望向車窗外。
一刻鐘之后,吉普車緩緩停在一個近千平的訓練室門口,三個人依次下車,寒夜挽著蘇楠清的手徐步入內,她抬眸就瞧見三個熟悉的身影,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海棠,其后就是藍月亮和黑牡丹。
她們個個臉色煞白,正和貌似黑衣保鏢身份的人,你來我往地打擂臺,一對一式,打的難舍難分。此時,寬敞的擂臺周圍,還密密麻麻簇擁著幾十名特種兵。
他們各個表情嚴肅,氣勢如虹,又暗自摩拳擦掌。
蘇楠清強壓下內心的驚懼,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停滯不前的白玫瑰臉上,只見她冰冷的眼神里充斥著憤恨與怨毒,讓她瞬間明白了什么。
兩人悄然來到擂臺近位坐下。寒夜慵懶地陷在軟椅里,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唇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似心情愉悅。然而蘇楠清只一眼便看穿——那笑意不達眼底,眸中凝著的,分明是刺骨的冷意。
笑——只是偽裝罷了。
蘇楠清,目光卻緊凝著擂臺,眼看著海棠她們筋疲力竭地將對手保鏢踹下擂臺,耳畔也瞬時傳來男人慵懶磁性的聲音,“下一個。”蘇楠清明白了,這是車輪戰!
擂臺下方,特種兵們如鋼鐵叢林般矗立,個個都是她們的強勁對手,每一雙眼睛都閃爍著戰意。
即便她們是身懷絕技的女特工,面對這樣一對一的殘酷搏斗,就算她們長了銅頭鐵臂也難免要付出慘重代價。
蘇楠清默嘆一聲,忽然站起身沖著擂臺,大喊一聲,“等一下。”此時,訓練場內,所有人都循聲回望。
蘇楠清雙手握拳,眉目清冷,很淡然地走到了擂臺跟前。
正如白玫瑰所言,如果她再晚來半個時辰,以她們目前這種狀態,估計都未必能活著走出訓練室。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打了多久。身上的訓練服全濕透了,就像水洗一般,不時地往下滴著汗水,她們的顴骨,眉骨,和嘴角處,分別掛了彩,虛弱又狼狽。
蘇楠清抿唇收回視線,而海棠她們看到她時,似乎并沒有像白玫瑰那樣的怨毒與憤恨,只是短暫地閃過一絲驚愕,隨后竟如釋重負般松懈下來。身形微晃,下一秒就筋疲力竭地單膝跪在了擂臺上。
偌大的訓練室沒有人說話。這時,蘇楠清轉過身望著寒夜,又從容地走到他身邊。
“寒夜”她側目看著寒夜,笑意淺淺的叫了一聲。方才攪亂氣氛的行為仿佛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男人慵懶隨意地揚起眉峰,余光卻越過她的肩頭,看向了遠處的白玫瑰。白玫瑰一臉晦澀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蘇楠清順勢側過身,不偏不倚地擋住了男人的視線。隔著一步的距離望著寒夜,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水,甚至能看到她眼底影影綽綽的光。寒夜雙臂搭著扶手,偏頭看著她,“為什么叫停?”
“嗯,看著有些血腥,所以......”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從袖中取出手帕擦拭著掌心,和男人四目相對。又仿佛覺得剛才的解釋不夠誠懇,沉思片刻,又補充道:“正如你說,這種場合的確不適合我,早知道就不來了。”
寒夜不動聲色地瞇了瞇眸,轉手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勾唇:“真話?”
顯然,他不好糊弄。
蘇楠清輕咳一聲,在寒夜蜇人的視線下,強作鎮定的點頭,“嗯,真話。”
男人目光幽深地凝視著她,唇畔的笑意漸漸收斂。他微微傾身,一把將她拽回身側,手掌扣住她的后腦,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前。
眼神微涼地再次看向擂臺,“既然覺得血腥,就別看了。”隨即,抬眸漠然置之道:“你們繼續。”
“等等。”蘇楠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下意識就伸手壓住了男人微抬的手腕。女孩纖細的手指有點涼,貼著男人溫熱的肌膚,如水劃過,似能撫平他心頭的躁意。
男人垂眸凝視,覆在他腕間的手指,濃眉漸漸收緊,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單薄的旗袍,喉結微動,低沉的嗓音里壓著明顯的不悅:“出門不知道多穿點?“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指尖,“怎么這么涼?”說著,男人手腕一轉,握住了她的指尖。一抹溫熱瞬間襲來。
蘇楠清呼吸微凝,感受著指尖上的暖意,目光閃爍,不經意間輕輕勾起手指反握住寒夜,淡聲道:“那給我暖暖,正好有點冷。”說罷,她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扭開臉的那一刻,卻唇角飛揚。
寒夜察覺到她的小動作,眸光暗了暗,掌心也逐漸收緊。
訓練室內,寂靜蔓延。
稍頃,蘇楠清斂了斂飄忽的心神,又看著擂臺,“她們做錯了什么,需要這么懲罰?”這樣的車輪戰形勢,擺明了就是懲罰。
這時,男人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目光冷厲地看向擂臺,惜字如金:“違紀。”蘇楠清眨了眨眼眸,在懶人椅中扭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爾后看著寒夜,“因為我?”
寒夜眸色驟冷,眉宇間戾氣翻涌:“她們既敢觸犯軍紀,明知道你是我寒夜的夫人——不護著便罷,竟還敢當著我的面羞辱于你——”他咬著后槽牙,話語陡然一沉,似碎了冰的刀刃:“我寒夜麾下,不允許這樣的廢物。”
果然,是為了她啊!蘇楠清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那份無私的關愛,如同春日暖陽,溫暖了她的心房讓她沉醉其中。
沉默了幾秒,她幽幽望著擂臺上的三個人,眨了眨眼眸,“寒夜,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是否應該按照我的意愿來處理呢?”寒夜玩味地挑了下眉梢,“怎么講?”
“嗯……”蘇楠清緩緩翹起雙腿,對著擂臺昂了昂下巴,“既然她們三個人冒犯的是我,那是不是說明她們現在歸我來處理?”
這話,充滿了小心機。寒夜眼里興味十足,唇邊也噙著笑,神色縱容地看著她,“所以?”蘇楠清用余光覷他一眼,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敲了敲,“既然歸我處理,那懲罰的事,是不是也應該交給我?”此時此刻,訓練室里鴉雀無聲。
包括不遠處的白玫瑰,都暗暗吞咽著口水。這蘇小姐膽子真夠大,明目張膽地質疑寒夜的做法,
原以為她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會嚇傻,沒想到她還能這么淡定自若,與寒夜妙語周旋。那番綿里藏針的交涉,既化解了危機又不失體面,真…是小覷了她,原來這副溫婉美麗的容顏之下,既藏著如此縝密的心思與膽色。
半晌,寒夜始終沒有開口。蘇楠清目光平靜地轉眸,擰了下眉頭,“我說的……不對?”她的確有意想幫海棠她們開脫,但不是同情。說到底,她們都是寒夜的左膀右臂,總不能因為一次冒犯,就真的把她們廢了。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寒夜掀開眼簾和蘇楠清視線相撞,輕輕把玩她的手指,唇邊有笑,“嗯,夫人說的很對!”
等著上臺挑戰的特種兵:“……”
低頭沉默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