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

　　盡力掩飾著詫異，佯裝成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女孩看到周問手中的面包屑，

　　“你也是來喂貓的么？”

　　“嗯。”

　　周問也回過神來。這個時候，不能直接說出昨晚的事，女孩多半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我昨天看到的那只紅眼睛的小貓，是你救的？”

　　“對啊。”女孩點點頭，“所以救下那只小藍貓的，是你呀？”

　　女孩逐漸放松下來，最初的緊張慢慢消失。周問和女孩并肩蹲在草從前，女孩主動和周問攀談起來。

　　“你好，我叫柳戚戚，B級831位，儒學系二年級。你是今年的新生嗎？”

　　女孩一邊說話，一邊拿著樹枝逗著草叢里的兩只小貓。

　　“我叫周問。我不是學生，我是新來的圖書館錄入員。”

　　女孩率先表明身份，周問也禮貌地自我介紹。

　　“新來的呀，怪不得不認識我。”柳戚戚笑了笑，“誒，你是老師？看不出來啊，這么年輕。”

　　“我也還是學生，初級學校最后一年，來實習的。看年齡，我應該還比你小點。”

　　“實習……哪有實習？”柳戚戚微愣了一下，“等等，你沒有異能啊？”

　　周問沒有回答，默認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沒有異能。”

　　“沒事兒。”

　　短暫的安靜，柳戚戚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

　　“學校禁止養動物或寵物吧，你為什么偷偷養？”

　　氣氛有些尷尬，周問決定主動打破僵局。

　　“你不覺得小貓很可愛嗎？圓溜溜的大眼睛，肉肉的腳墊……你不是也偷偷養了嘛，憑什么說我？老師帶頭做壞事。”

　　周問：“我不是老師。”

　　“錄入員也是老師，學校里除了學生統稱老師。周老師好。”

　　周問：“……”

　　試探性的幾句調侃后，柳戚戚發現周問是個隨和的性格，慢慢不那么拘謹。

　　“其實我覺得，沒有異能也挺好的，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們的。”柳戚戚突然地發出感慨，

　　“世界變得太快了，大家好像一下子忘記了原本生活的樣子。每個人都執著于異能，好像異能就是一切。但是說白了，異能就是一種武力罷了。人活著，難道只是為了力量嗎？”

　　“生活……”

　　周問想起自己吸收異能的方式。這兩天不斷探索，他隱約悟到了什么，說不清，道不明。

　　周問道：“我們從出生開始，就被灌輸以這種觀念，明里暗里的，異能強大等于一切。”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但我總感覺這不太對。咱們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咱們曾經有那么輝煌的文明社會，為什么要變成這樣。”

　　柳戚戚的雙眸投向遠方，周問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縷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對不起，我好像又胡言亂語了。別放在心上。”

　　柳戚戚站起身，整理儀容。

　　“今天和你聊天，很愉快。謝謝你。我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和人說過話了。”

　　周問看著柳戚戚，他總感覺這個看起來活潑的女孩，不像表面那樣開朗。

　　她有心事，而且很重。

　　像是被什么束縛著，只有遇到不認識的人，才能說點真心話。

　　“我每天會早起，七點左右，準時來喂貓。如果你想找個人聊聊天，可以來。”

　　“啊？這么早啊。”柳戚戚下意識地開口，“沒事，早起挺好。我一直想養成早起的習慣。改天見。”

　　“改天見。”

　　兩個人，都沒有提及昨晚的事。

　　但在接觸中，周問更加篤定，柳戚戚就是昨晚的女孩。

　　她為什么要那樣呢？

　　難道是因為他長得帥？

　　周問伸手想掏個鏡子，發現鏡子落在房間沒帶出來。

　　也不對，柳戚戚根本不認識他。今晚之前，唯一的相遇是昨天那次擦肩而過。

　　晚上那么黑，能看見什么呢？

　　周問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又在外面瞎轉悠了幾圈，差不多到午飯時間，周問去食堂吃了午飯，順便幫李濤帶了一份。

　　回到房間，李濤剛剛起床，還窩在被子里看書。

　　“起了。我幫你帶了午飯。”

　　“謝謝，謝謝。”李濤伸了個懶腰，終于下床，“昨天加班到半夜，今天床都不想起。”

　　李濤進衛生間洗漱。周問掏出昨天女老師給的邀請函。

　　“濤哥，這個儒者舞會，你知道嗎？說是歡迎新職工的。”

　　李濤從衛生間伸出頭，吐掉一口泡沫，“儒者舞會？你被邀請了？”

　　“嗯，昨天一個叫吳卓微的老師邀請我的。”

　　“我知道。”李濤快速洗漱完畢，從衛生間走出來，“那種聚會，我的建議是別去。”

　　“為什么呀？”

　　來到松浦學院的第一次集體聚會，雖然搞不清是什么狀況，但周問覺得去一下比較好。

　　“說是歡迎新人，其實就是拉幫結派的。”

　　李濤坐到桌前，開始吃午飯，

　　“你知道，校內儒學系分為兩派嗎？”

　　“天下儒道佛醫陰陽五門，五門十道。儒門，儒者修心，學者練氣。分儒者、學者兩派？”

　　“差不多。因為修煉方式不同，儒學系內自然分裂出儒者和學者兩派，各自形成陣營。”

　　“所以這個儒者舞會，是儒學一派邀請全體新老師參加聚會，試圖拉攏？”

　　“不錯，悟性很高。”李濤看了看周問，“但不僅僅是這樣。除了拉攏，還有一個作用。”

　　李濤咽了一口飯，頓了頓，

　　“每年的新人，在他們看來，肯定有幾個不聽話的。所以第二個目的，是給新人們一個下馬威。

　　往年，都是先給一塊測試石測靈力，然后設置一場比賽，新人們彼此對戰。

　　乍一看是挺好的，但是最后新人冠軍挑戰老教師，老教師一定不會留手，而且還會下非常重的手。

　　每年，剛贏了比賽，趾高氣昂的新人冠軍，都被老教師揍得慘不忍睹，被各種嘲笑。”

　　“敲山震虎，殺雞儆猴。”

　　想要敲打新人，沒必要一個一個去打。

　　讓新人自己挑出一個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最強者。

　　然后把那個最強者打到毫無還手之力，剩余的人自然不敢說話。

　　“所以啊，你去那種地方干嘛呢？你連異能都沒有，第一個測試環節就得被笑話。”

　　“確實。不過……”

　　周問思忖片刻，問道：

　　“舞會，有吃的嗎？”

　　“有啊，水果點心烤肉，應有盡有，想吃啥吃啥，憑邀請函免費。”

　　周問兩眼放光，語氣格外認真：

　　“那我要去。”

　　……

　　當晚，儒者舞會。

　　古典交響曲悠揚回響，盛裝打扮的青年男女熙熙攘攘，大廳兩旁，各色水果糕點飲品競相陳列。

　　周問和李濤穿著禮服站在食柜旁，一人一餐盤，一飲品。

　　“濤哥，多虧你借我禮服，不然我進都進不來。”

　　周問壓根沒穿過禮服，從小到大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

　　“沒事，咱倆扯平了。要不是你說蹭飯，我都不會想來。今天來對了，這里的東西味道真不錯。”

　　兩人不斷從餐爐里夾取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著，也不管旁人。

　　“不出意外的話，七點半搬出測試石。還有半小時，趕緊吃完趕緊撤。”

　　周問比了一個“OK”的手勢，然后加快了進食速度。

　　幾分鐘后，舞臺上拉起的簾幕緩緩打開，一塊晶瑩剔透的大石碑映入眼簾。

　　李濤恰好轉頭，看見石碑，立刻放下餐盤，拉上周問就跑。

　　“完蛋！測試石居然已經在了，快溜！”

　　兩人拿起紙巾擦了嘴，準備從后門跑路，全場燈光卻突然暗了下來，一個衣著時髦的老頭拄著拐杖緩緩登臺。

　　兩人不由得加快腳步，眼看著就要一只腳就要邁出后門。

　　突然。

　　一道聚光燈射了下來，

　　精準無誤地投在周問身上。

　　霎時間，周問成為全場焦點。

　　想走也走不了。

　　旁邊沒在燈光下的李濤忍不住暗罵一句。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