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文學與我

　　再過十幾天，新的一年又要到來。年過半百的我，往事不堪回首。記得幾歲的時候家里很窮，糧食不夠，天天吃紅薯，我總想吃米飯。九歲那年，看到伙伴們上學，我就哭著鬧著要讀書。小學至初中一直成為班上的尖子生，我的家人因此而自豪。尤其是我考到縣城上高中，我的家人更是以我為榮。因為那一屆，全公社考上縣城讀高中的只有六人，女生一人，我。沒想到我讓家人們空歡喜一場！結婚后更是讓家人們操碎了心。有一段時間，我總是抬不起頭來，認為自己沒考上大學，別人都升官發財了，自己一無所有，而且婚姻又這么失敗，覺得活著沒意思，萬念俱灰，吃不下睡不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文學救了我！文學讓我覺醒，使我重新站起來，挺著胸膛走路，一心一意撫養三個孩子。如今，三個孩子都是這么的可愛！現在，我覺得我沒必要低著頭走路，盡管我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因為我并沒有做錯什么，只是命運捉弄了我。我用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辛苦得來的血汗錢。不像有些人，為了升官發財，什么事都做，甚至出賣肉體和靈魂。窮就窮吧，這不是我的錯，這與我生活的環境有關，因為我一直在努力，奮斗。有的人升官發財，并非自己所能。就算我是阿Q吧？我佩服那些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他（她）永遠是我學習的榜樣。我活了半個世紀，別的一事無成，唯獨將三個孩子撫養長大，而且兩個兒子都很優秀，如今已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女兒.也成家，添了一對可愛的兒女。我三個孩子能健康成長，這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幾年前，我寫的東西，都與苦難有關。有人說，是苦難文學。那時的我，非常艱難，沒有快樂，沒有地方說話，只能與自己聊天。心中憂悶怕悶出病來。寫文章是與不見面的聽眾聊天，聊完后感覺輕松。如果沒有文學，真的不知道我現在會怎樣，也許一蹶不振，也許一病不起，不在人間了。

　　文學的力量真是無窮的，她能使一個精神崩潰失去生活勇氣的人獲得重生，給你力量，教你堅強。.

　　看別人的故事，寫自己的人生，是一件苦并快樂的事情!

　　在2009年，我有幸通過老作家梁瑩玉認識了朱文科主席，推薦我加入了耒陽市作家作協，學了不少知識。2014年又加入了耒陽市民間文藝家協會，獲益匪淺。我想，盡管成不了什么大家，但必竟有我寫的文字變成了鉛字，能在幾個刊物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感到很欣慰。以后，若能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就足矣。至于名呀利呀，都是過眼云煙，不去多想了。

　　于2020.1.8日

　　7 在那苦難的日子

　　誰能想到，我高考落選！辜負了一家人的希望，給父母丟臉了！

　　更可悲的是，落選后我愛上了文學，后來又跟同樣愛好文學的山里窮小子成了家。女兒才六歲他因病撒手人寰，于是導致我們后來的日子步履維艱。

　　我成了三個孩子的母親，同時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我一直想，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孩子沒有了父親，我要讓孩子像別的孩子一樣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終于我把二個兒子送進了大學。許多人說，即使父母雙全培養一個孩子上大學也不容易，何況一個單親媽媽培養兩個孩子上了大學！

　　大兒子是學美術專業，記得他上高三那年，在省城長沙參加專業培訓時，因欠了老師三千多塊培訓費，一天下午老師把兒子趕出了教室。兒子打電話給我說：“媽媽，今天我被老師趕出了教室，一張畫畫了一半。你快想辦法寄錢來啊！”這時候，我正在廣東打工，在甘蔗地里勞動。聽兒子把話說完，我的眼淚已在眼眶里打轉，但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并強作鎮靜與兒子通話，教兒子跟老師說，先學習等等。放下電話，我再忍不住淚水嘩嘩地流！可想象到，這大白天在眾目睽睽之下兒子被趕出教室是多么地尷尬啊！我這做媽的心如刀割！別人問我怎么啦，我已泣不成聲，許久了還說不出話來。

　　記得大兒子六歲那年，他與村里的小孩子在后背山上玩耍，被一個差不多大的伙伴不小心用一個打爛的玻璃酒瓶扎到兒子的頭上，鮮血染紅了兒子身上的衣服，他奶奶怕我看見了兒子流這么多血心疼，她給兒子換了衣服洗了，這些我是之后才知道的。因為那天是當墟日，我去墟上擺攤去了，直到下午二三點鐘才回家。一看到兒子頭上有傷，身上還有血跡把我嚇壞了，當問清情況后趕緊帶兒子去村衛生室。可村衛生員看了傷口這么大不敢接，叫我帶兒子馬上去公社醫院。已是旁晚，沒汽車了，只好叫村里一個叔叔用摩托車送我們去公社醫院。在醫生給兒子清理傷口準備縫線時，我看到兒子頭上的傷口涌泉水一樣冒出鮮血，紅了一大片，因為玻璃片扎斷了大血管，醫生怎么也止不住血，后來一個醫生只好用夾子夾住那根血管才止住血！我站在一旁看著看看頭就暈了，快要暈倒時一個人扶住了我說，你莫看了，暈血！我從沒見過傷口會流這么血！縫了十多針，一個半圓形的口子。怕引起破傷風，再沒錢也要兒子打破傷風防疫針，要打三次。這次受傷花掉了幾百塊錢，本來貧困的家庭又多出一筆不必要的開支！扎傷我兒子的孩子的家長看傷了這么重就拿20塊錢給我，我沒有要。20塊錢換一次膏藥還不夠！當時，兒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傷口有多大，流了那么多血，可作為母親的我，心如刀割！

　　為了兩個兒子讀書，我的女兒十四歲那年就輟學打工，是我一念之差造成了女兒終身的遺憾。我現在想起這事，總覺得對不起女兒，‘有一種負罪感，當時，我真是一時糊涂啊，由于她父親過早去世，兩個弟弟又小，家里急需用錢的地方太多，我雖然讀了高中，可在農村派不上用場，賺不到什么錢，供三過孩子讀書實在是太難了。于是勸她輟學幫媽媽一塊兒去打工，但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屬無奈。

　　我還記得，第一次進玩具廠，是我帶她去的，我想她這么小有我和她一起不會害怕。她本是學生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童工，在那時沒有身份證是不能進廠的，她未滿十八歲，沒有辦身份證，是借別人的身份證進去的，倘若知道未滿十八歲，廠里還會不要。那次與我們進廠的還有一個親戚，她們一路從學校來到珠海，可她在廠里的食堂吃得下飯，而女兒吃不下你不習慣吃珠海的菜。幾天后，那親戚因為想繼續念書回去了，而女兒沒回。一年后她考上高中后又上了大學，她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終于跳出農門。可我女兒最后是一個人孤伶伶的留在那個玩具廠直到年底。

　　本來我是想與她作伴一起做下去，可我去四姐家去看小兒子時，隔老遠就看到他坐在水泥橋上哭著喊：“要媽媽！要媽媽！”幾個小老鄉去拉他，他也不起來，他說要去找我。我當時就流了不少眼淚。于是想，不能把他放在四姐家去進廠了，他們要做工管不了，這樣很危險的，要是他去找我走丟了那不得了。下午我回到玩具廠上班時再也坐不住了，人坐在電機旁眼前總出現小兒子坐在地上喊媽媽的模樣，于是我跟女兒說，無論如何在這里做不下去了我不放心你弟弟，我要帶他回家。女兒無奈的同意了，可我知道她也舍不得我走，我一走，就一個人留在這廠里，人生地不熟。第二天，我終究是出廠了，女兒依依不舍的看著我離她遠去。我提著行禮袋，大聲地對她說，別怕，不要緊的！她轉過身就在用手擦眼淚。同樣我的眼睛也被淚水模糊了。我也不放心啊！第一次外出離家這么遠，而且是這么小一個女孩子。我的心像刀割一樣，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女兒。想著兒子才五歲，也就顧不上女兒了！如今想起這事，我還止不住眼淚！

　　后來我還是不放心就寫了一封信給女兒。問女兒在廠里習慣嗎？加班行嗎？……

　　女兒馬上回了信：“媽媽：你放心，我不要緊已習慣了，我這么大了你不要太操心。你的話我會記住，我知道自己生在一個怎樣的家庭。兩個弟弟要上學，你身體又不太好。我賺了錢不會拿去亂花。媽，你做事也不要太急了。我知道你總是那么辛苦。不要把身體累壞了，不然我會很傷心的。我們三姊妹不能再沒有媽呀！好了，晚上還要加班。中午匆匆寫了幾句。祝媽媽身體健康！

　　女兒

　　2004年6月28”

　　我讀了女兒的這封信之后，哭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