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鐵丘之役揚威名(3)
太陽出來了,激戰(zhàn)(zhàn)了整整一夜的戰(zhàn)(zhàn)場終于平靜了下來,戰(zhàn)(zhàn)場上到處都是戰(zhàn)(zhàn)死的將士和戰(zhàn)(zhàn)馬的尸體。空氣中彌漫著腥味,遍地血污映著晨曦,令這個名不見經(jīng)(jīng)傳的鐵丘格外血腥。
趙鞅沒來得及擦去沾染在頭盔、臉上和身上的血汗,他拖著疲憊之軀緩步走上了小山坡,居高看著將士們打掃著戰(zhàn)(zhàn)場。堆積如山的鄭軍將士的尸體,數(shù)(shù)不清的戰(zhàn)(zhàn)車、軍器等戰(zhàn)(zhàn)利品,一千車糧食,趙鞅激動萬分。
趙氏家臣、衛(wèi)(wèi)國前世子車右蒯聵一戰(zhàn)(zhàn)成名,他在兩次戰(zhàn)(zhàn)役中,先是作為趙鞅車右,九上九下戰(zhàn)(zhàn)車追擊敵人,并救了主帥趙鞅。在夜襲敵營中,作為前敵總指揮,沖入敵營,銳不可擋,一舉將敵軍擊潰,俘虜溫地大夫趙羅。
趙氏家臣、降將公孫尨獻(xiàn)計夜襲,在夜襲中身先士卒,自愿擔(dān)任敢死隊隊長,沖進(jìn)敵營將殺潰敵軍。在追擊敵軍主帥時不幸犧牲,麾下五百屬兵也幾乎全部戰(zhàn)(zhàn)死沙場!
趙氏家臣、車御郵無恤,駕著戰(zhàn)(zhàn)車沖鋒在前,完全不避箭矢。戰(zhàn)(zhàn)后大家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的戰(zhàn)(zhàn)車,驂馬肚帶子都快繃斷了。可見戰(zhàn)(zhàn)事之激烈,也可見郵無恤作為車御技術(shù)(shù)之高超。
趙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僅僅以萬余士卒,戰(zhàn)(zhàn)勝了一向戰(zhàn)(zhàn)斗力較強的六七萬鄭軍!
他站在鐵丘那座山頭,一邊欣賞著自己的將士們得勝后的互相炫耀戰(zhàn)(zhàn)功的表情,一邊在總結(jié)(jié)著自己能夠得勝的原因。
很顯然,人才是第一位的。
這一戰(zhàn)(zhàn),無論是自魯國逃難而來的陽虎,自衛(wèi)(wèi)國逃難而來的蒯聵,還是原屬于敵對勢力的公孫尨,以及自己車御郵無恤,都發(fā)(fā)揮了至關(guān)(guān)重要的作用。
陽虎獻(xiàn)策虛張聲勢,蒯聵勇猛殺敵,公孫尨獻(xiàn)策夜襲,郵無恤駕著自己的戰(zhàn)(zhàn)車身先士卒。人才吶,趙鞅突然想起了董安于,一陣心痛。
安于兄,您安息吧,我一定不負(fù)您的期望,一定要將趙氏家族這面大旗給樹起來,成為晉國最偉大的家族!
趙鞅知道,趙氏家族的偉業(yè)(yè),離不開人才。要人才,那便需要禮賢下士,需要廣納來自各方的人士,包括那些流亡人士。
不但要接納,還要予以足夠的獎賞,要知人善任,給予足夠的施展才華的平臺!
蒯聵,不錯。這位在衛(wèi)(wèi)國權(quán)(quán)力斗爭中落敗的前衛(wèi)(wèi)國世子,自己將要如何報答他呢?
蒯聵其實已經(jīng)(jīng)得到報答了,因為鐵丘之戰(zhàn)(zhàn),本身便是趙鞅給予了他一個機(jī)會,一個揚名立萬的機(jī)會。
鐵丘之戰(zhàn)(zhàn)極大地震懾了衛(wèi)(wèi)國現(xiàn)(xiàn)任國君衛(wèi)(wèi)出公,也極大地震懾了那些反對過蒯聵的衛(wèi)(wèi)國公卿大夫們,衛(wèi)(wèi)國親蒯聵的勢力頓時得到極大擴(kuò)充。
但趙鞅給的當(dāng)然不止是這個機(jī)會,他借助自己在鐵丘之戰(zhàn)(zhàn)獲勝的威名,在鏟除了中行氏、范氏和邯鄲氏殘余力量后,大力扶持衛(wèi)(wèi)國前世子蒯聵。
在趙鞅的幫助下,蒯聵重視擴(kuò)充實力,不斷擴(kuò)大在衛(wèi)(wèi)國的勢力,迅速組建起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
到后來,蒯聵在其姐姐伯姬的暗中幫助下,脅迫了衛(wèi)(wèi)國執(zhí)(zhí)政上卿孔悝,于公元前481年回國發(fā)(fā)動兵變,一舉推翻了現(xiàn)(xiàn)任國君衛(wèi)(wèi)出公,奪得國君之位,這便是衛(wèi)(wèi)后莊公。
當(dāng)然,這個我們主要放在衛(wèi)(wèi)國風(fēng)云去講。這里,我們還是繼續(xù)(xù)講晉國的故事。
對趙鞅來說,關(guān)(guān)于人才,已經(jīng)(jīng)不再局限于士大夫了。他看到了那些為他舍命的普通庶人,甚至野人奴隸!
這些,都是值得自己重視的,自己戰(zhàn)(zhàn)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要成為自己趙氏家族的基本政策:獎勵軍功!無論是誰,只要有功,一律獎勵!
這一招,被后來許多改革家學(xué)了去。再后來,一個叫商鞅的衛(wèi)(wèi)國人跑到了秦國,搞了一個商鞅變法,令秦國迅速崛起。在一系列變法中,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這個大殺招:獎勵軍功!
獎勵軍功,使戰(zhàn)(zhàn)國時代的趙國一舉成為戰(zhàn)(zhàn)國七雄之一,也成就了后來的秦國、魏國等國軍隊?wèi)?zhàn)斗指數(shù)(shù)超強的重要舉措。
鐵丘之戰(zhàn)(zhàn)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首先是鄭國。鄭國自鐵丘之戰(zhàn)(zhàn)后國力大衰,從此可謂一蹶不振。傳統(tǒng)(tǒng)世敵宋國樂了,于是鄭國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惡夢中,直到戰(zhàn)(zhàn)國初期被宋國所滅。
再是齊國。齊景公聽聞鐵丘之戰(zhàn)(zhàn)鄭軍大敗、糧草被奪的消息,當(dāng)時便心疼得暈了過去!
這些年來,為了整軍備戰(zhàn)(zhàn),齊景公不惜加重齊國的賦稅,甚至讓齊國在歷史上留下了“苛政猛于虎”的惡名,目的便是為了推翻晉國,實現(xiàn)(xiàn)齊國霸業(yè)(yè)。
但鐵丘之戰(zhàn)(zhàn)前,齊國動員了那么多的國家去反晉國,準(zhǔn)備了那么多的軍械糧草,但與晉軍作戰(zhàn)(zhàn),幾乎都是敗績。
鐵丘之戰(zhàn)(zhàn),使齊國不但損失整整一千車的糧草軍械,也使齊國終于對借中行氏、范氏兩大家族之亂一舉推翻晉國的中原諸侯聯(lián)(lián)盟盟主完全告吹,也使這位年邁的齊國國君完全喪失了春秋爭雄的信心。
想想齊景公也屬不易,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在其親政后,可謂是窮其畢生精力圖謀齊國霸業(yè)(yè),最后終于認(rèn)定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族。
信心爆棚下,齊景公幾乎是傾注了整個齊國的力量去參與一場豪賭,結(jié)(jié)果是輸?shù)眠B短褲都當(dāng)了!
更為悲劇的是,由于齊國在與晉國爭雄中屢遭敗績,全面受挫,齊國公室的威信大跌。
齊景公以后,齊國政權(quán)(quán)逐漸被田氏等幾大家族掌控,齊國姜氏公室不斷衰落,導(dǎo)致齊國落于田氏家族之手,最終上演了田氏代姜的齊國故事。
再看看晉國。趙鞅一戰(zhàn)(zhàn)威名遠(yuǎn)播,晉國中軍元帥智躒本想著讓你們中行氏、范氏與趙氏三大家族火拼,自己可以不斷積累智氏家族的力量。
但沒想到,趙鞅如此強悍,居然把中行氏、范氏兩大家族徹底逼上了絕路!
鐵丘之戰(zhàn)(zhàn)后不久,趙鞅下令,將董安于的牌位供奉至趙氏祖廟!
智躒的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好,在晉國六卿中,智躒雖然名為中軍將,但許多大事都自覺不自覺地交由趙鞅處理。此時的趙鞅威名赫赫,看來,整個晉國,國君是傀儡,連自己這個中軍將也是傀儡。
智躒相信,用不了多久,趙鞅就將完全取代自己。想起死于自己之手的趙氏家臣董安于,再看到趙鞅居然將董安于的牌位供奉至趙氏祖廟,智躒整個就不好了。
智躒憂心沖沖,結(jié)(jié)果憂思過度,病逝!
公元前493年,晉國中軍將智躒病逝,趙鞅以無可爭議的功勛、資歷、出身順理成章繼任晉國中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