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化妝賽的這天,當聚光燈驟然點亮舞臺的剎那,何佳倩的指尖懸在祁妙眉眼上方,沾著珠光眼影的刷子凝著細碎金芒。為這場比賽閉關打磨十晝夜的手稿,此刻正化作她腕間利落的弧度——初賽時素凈的生活妝、復賽大膽的創意妝,那些淘汰的選手名單早已被拋在身后,此刻她的眼中只映著對面蒙思琪的冷笑。
“喲,這不是珂姐的御用化妝師?”白卉兒倚在后臺化妝鏡前,水鉆耳墜晃得人眼花。她拖著甜膩尾音的嘲諷,混著助理補妝時的噴霧聲,在狹小空間里凝成冰碴。何佳倩旋開定妝散粉,粉質如云煙漫開:“珂姐新戲正在趕殺青,倒是白老師百忙之中還能抽空,不愧是流量擔當。”
當晚微博熱搜轟然炸開。寧珂發布的九宮格合影里,何佳倩手持化妝刷笑得燦爛,配文“我的魔法造夢師”。評論區瞬間被“原來珂姐妝造這么絕”“跪求同款化妝師”的留言刷屏。平臺連夜置頂聲明,紅底白字的“理性投票”在熱度榜單旁格外刺眼。
決賽現場,祁妙陷在巨型藍色蓬蓬裙里,珍珠與藍玫瑰纏繞的蕾絲領巾硌著鎖骨。對面白卉兒身披黑蝶戲服,長筒靴踏在舞臺上發出清脆聲響,百萬粉絲的應援燈牌將她的輪廓鍍成冷金色。
“計時開始!”主持人話音未落,何佳倩的粉撲已如蝶翼落在祁妙臉頰。假睫毛掃過眼瞼時,祁妙強忍著癢意,看著鏡中翻飛的孔雀羽毛漸次勾勒出妖冶眼尾。卷發棒的熱氣混著發膠刺鼻氣息,十五分鐘倒計時牌的紅光映在她額間——當最后一根綴滿碎鉆的孔雀翎插入發間,祁妙幾乎要被頭頂沉甸甸的黑蝶帽、五彩花蕾壓彎脖頸。
何佳倩猛地拽起她的手腕,蓬松裙擺掃過滿地彩妝碎末。她們在追光燈下疾走,耳墜與頭飾碰撞出細碎聲響,宛如戰鼓。直到在舞臺中央定格的瞬間,潮水般的掌聲裹挾著閃光燈涌來,祁妙才在震耳欲聾的聲浪里,聽見對手蒙思琪咬牙切齒的低語。流光之外的溫柔
“這創意簡直絕了!”“不愧是寧珂團隊的王牌!”此起彼伏的贊嘆聲中,祁妙在鎂光燈下輕輕眨眼,孔雀羽毛隨動作輕顫,掃過季悠澤灼熱的目光。他立在觀眾席后排,黑色襯衫領口微敞,眼神比記憶中更明亮,仿佛將舞臺的璀璨星光都揉碎在眼底。
當何佳倩的名字在頒獎聲中響起,祁妙被擁入帶著化妝水香氣的懷抱。她望向臺下,正對上白卉兒僵在唇角的笑意,那抹虛偽的祝賀混著蒙思琪勉強的掌聲,在潮水般的歡呼里顯得格外刺耳。直到集體合影的快門聲落下,她才提著沉甸甸的裙擺,發間珠飾叮當作響地沖向后臺。
“季悠澤!”她的呼喊撞碎在走廊拐角,蓬松裙擺絆住高跟鞋的瞬間,季悠澤急促的“小心”幾乎同時響起。他大步奔來的身影與記憶重疊,祁妙慌亂扶住欄桿,手肘磕在金屬上的刺痛被重逢的喜悅沖淡。
“疼不疼?”季悠澤溫熱的掌心覆上她泛紅的皮膚,薄荷氣息混著發膠味縈繞鼻尖。祁妙仰起頭,藍綠漸變的眼影在燈光下流轉如星河,咬著唇笑:“都怪這雙‘兇器’——不過佳倩奪冠,摔一跤也值啦!”
季悠澤喉結輕滾,伸手替她取下搖搖欲墜的羽毛。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臉頰時,他聽見她急促的心跳,像受驚的雀鳥撲棱翅膀。羽毛在他指間晃出冷冽的光,他啞著嗓子道:“頂著這副‘戰袍’,是準備去參加晚宴?”
“還不是怕你又突然消失!”祁妙嗔怪的眼神里藏著委屈,季悠澤心頭驀地一軟。他望著眼前明艷動人的姑娘,碎發垂落的弧度、唇間若有似無的紫調,恍惚間竟像童話里誤入人間的精靈。
“快去卸妝。”他別開眼,聲音比平時低沉,“帶你去吃東西。”“去哪?”祁妙歪著頭,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臉上的妝容還未卸去,那一雙靈動的眸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迷人。
“去天臺,帶你看個東西。”季悠澤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帶著一絲神秘。
“好,你在這等我。”說完祁妙提著蓬松的裙子轉身走了,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像是一朵盛開的藍色花朵。
“你走路小心點,別又摔到了。”季悠澤望著她的背影,不放心地叮囑道。
祁妙轉過身,發出鈴鐺般的笑聲,“知道了”。那清脆的笑聲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在季悠澤心里綻出一朵嬌艷的玫瑰。季悠澤的心猛地一動,不由自主地怔怔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出了神,腦海中全是她剛才那燦爛的笑容。
后臺熱鬧的祝賀聲浪里,何佳倩一眼就捕捉到溜回來的祁妙,撥開人群沖過去時高跟鞋踩得地板噠噠響:“死丫頭!一散場就沒影,鉆哪去了?”
“剛去洗手間了!”祁妙吐了吐舌頭,發梢還沾著舞臺的珠光粉。何佳倩往化妝臺努努嘴,瓶瓶罐罐間躺著卸妝棉:“趕緊把這大濃妝卸了,換身衣服,姐妹們給我慶功呢!”
“佳倩......”祁妙揪著裙擺,指尖絞出褶皺,“今晚我有事,實在去不了。下次一定補上!”何佳倩盯著她躲閃的眼睛,突然伸手戳她腦門:“季悠澤?”
祁妙低頭盯著鞋尖,算是默認。何佳倩恨鐵不成鋼地嘆氣:“好了傷疤忘了疼!”祁妙立刻黏上去抱住她胳膊,睫毛忽閃:“好姐姐,我真的好久沒見他,這次他主動約我......”
“你啊你,我看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何佳倩被她蹭得癢,剛要繼續念叨,同行伙伴在門口催促。她抓起包轉身,還不忘回頭關心:“早點回家啊!”
電梯數字跳到頂樓時,祁妙的心也跟著懸到嗓子眼。推開天臺門的瞬間,冷風裹著城市的霓虹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季悠澤早候在門邊,黑色外套帶著體溫落在她肩頭:“風大,別著涼。”
“季先生,你說的請客就請西北風?”祁妙捏著衣擺調侃,余光瞥見天臺左側的暖黃燈光。走近才發現簡易棚子里擺著電磁爐,肥牛卷和毛肚在瓷盤里碼得整齊,還有一杯她愛喝的網紅奶茶。
“我哪敢請你喝西北風啊,知道你愛吃火鍋特意給你準備的。”
季悠澤擰開爐火,紅油湯底很快咕嘟作響。祁妙往鍋里丟蝦滑,熱氣模糊了睫毛:“良心發現?突然對我這么好?”季悠澤將蝦滑輕輕滑入翻滾的紅湯,瓷盤邊緣碰撞出細碎聲響:“不過是順路,一頓飯而已。”他垂眸專注地撇去浮沫,卻在抬頭時撞進祁妙探究的目光。祁妙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話說回來,你怎么在這?咱們都是廣告公司的,這化妝大賽難道是兩家公司合作承辦的?”
季悠澤夾了塊牛肉到祁妙的碗里,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碗沿:“算你猜對了一半。你們公司負責線下執行和客戶對接,我們公司承接線上宣傳和報名系統搭建。這次比賽的所有廣告投放方案,還是我親手做的策劃案。”說著挑眉看向她,“看到滿大街的宣傳海報和線上彈窗廣告,就沒猜到是我在幕后?”
祁妙撇了撇嘴,咽下嘴里的肉:“誰知道是你!早知道你參與了,我一定天天纏著你要獨家宣傳資源,讓佳倩的票數一騎絕塵。”季悠澤喉結動了動,肥牛片在漏勺里打著旋。他突然把涮好的肉放進她碗里,牛肉的香氣混著花椒的麻意撲面而來:“嘗嘗,七分熟。”
祁妙唇角微揚,突然湊近他,眼中帶著狡黠:“說吧,你有沒有偷偷給我們這組投票?”
季悠澤手一抖,夾起來的肉掉進湯里濺起油花。他別過臉咳了兩聲:“就投了一次。”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那些深夜反復刷新的投票頁面,那些偷偷保存的后臺花絮照,此刻都在記憶里發燙。甚至他們公司同事看到我天天盯著投票頁面,還以為他‘走火入魔’了,后來不知誰傳出來祁妙是她的女朋友,他們都跟著起哄,給祁妙那組投了不少票。
火鍋蒸騰的熱氣漸漸漫過兩人的臉。祁妙還在慢條斯理地下菜,藕片在紅湯里浮沉,像她起起落落的心情。季悠澤望著她沾著湯汁的嘴角,突然覺得喉嚨發緊,起身時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夜風裹著城市的喧囂撲來,他坐在石凳上望著遠處的摩天大樓,玻璃幕墻上的廣告光怪陸離。身后傳來腳步聲時,他緊繃的后背卻不自覺放松。
“悠澤。”這聲帶著溫度的輕喚讓他心臟驟停,尾音像根羽毛,輕輕掃過心尖最柔軟的角落。
祁妙的發絲蹭過他的脖頸,帶著卸妝水淡淡的柑橘香。“你怎么忍得住不聯系我?”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委屈。
季悠澤望著月亮在云層里若隱若現,想起那些加班到凌晨的夜晚,手機相冊里未發送的照片,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工作......”
“都是借口”祁妙突然挽住他的胳膊,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胳膊上,溫熱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季悠澤僵在原地,聽見她在耳邊呢喃:“要是我也能學會假裝不在乎就好了......”
他低頭,看見她睫毛上閃著細碎的光。月光給她的側臉鍍上銀邊,像幅舍不得觸碰的畫。當她的頭輕輕靠在他肩頭時,季悠澤終于放下所有防備,任由晚風將兩人的影子融成一片。
良久,祁妙站起身走到天臺邊上的欄桿眺望遠處的風景,光彩奪目的霓虹燈、圓圓的月亮猶如光盤一樣掛在天空,華燈高照、川流不息……。”她感嘆的說:“真希望回到我們相遇的地方,再看看那晚的璀璨星空。”
季悠澤也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邊說:“雖然現在這里看不到璀璨星空,你瞧我們站在這里可以俯視整個城市的夜景。”
“你帶我來就是看夜景的?”她突然轉身,鼻尖幾乎要碰到他。季悠澤看著她眼底跳躍的光,所有準備好的借口都成了灰燼。
“祁妙......”他艱難開口,卻被她熾熱的目光灼得說不出話。城市的萬家燈火在她身后流淌,她像是從光河里走來的人,帶著讓他無法抗拒的勇氣。
“你喜歡我。”她不是在詢問。季悠澤望著她泛紅的眼角,終于承認心底那個不敢觸碰的答案:“你在我心里是個特別的存在。”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但我......給不了未來。”
祁妙連忙追問:“為什么?”
季悠澤回避著她明亮動人的眼神,喉結艱難地滾動:“我給不了你幸福,而且你對我的了解并不深,以后也許會發現,我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你又來這一套!”祁妙杏眼圓睜,慍怒地盯著他,“能不能別總說我們不合適?兩個人在一起,互相遷就磨合,自然就能成為最默契的一對。”
“可那樣你會失去自我。”季悠澤見她氣得眼眶發紅,心口像被重錘敲擊。不知何時起,她的一顰一蹙都能輕易牽動他的神經,聲音不自覺放柔卻依然堅決。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失去一點自我又何妨?”祁妙倔強地仰起頭。
季悠澤猛地站起身,眼神里滿是矛盾與掙扎。他深吸一口氣,艱難道:“我不能這么自私。你的熱情感染了我,那些回憶很美好,但我希望你能擁有真正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你啊!”祁妙晶瑩的眼眶泛起淚光,倒映著天臺的霓虹。
季悠澤看著她眼底翻涌的深情,喉間發緊。剛要開口拒絕,一雙帶著淡淡香氣的手突然捂住他的嘴。祁妙嘴角揚起梨渦,眸光灼灼:“悠澤,你的未來我陪你闖。只要能在一起,再難的坎我都能和你一起跨過去,別再推開我了,好嗎?”
滾燙的話語燙得他心跳失序。季悠澤再也克制不住,長臂一攬將她狠狠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發頂,手臂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祁妙撞進帶著體溫的胸膛,木檀香混著夜色將她籠罩。她顫抖著環住他后背。然而瞬間,她猛地推開季悠澤,眼中滿是期待:“你愿意接受我了嗎?”
被推開的季悠澤如夢初醒,對上她熾熱的目光,愧疚與慌亂涌上心頭:“對不起,我……”
祁妙后退兩步,笑容徹底僵在臉上:“季悠澤,沒確定心意就別給我希望。我不要模糊不清的感情。”她將外套甩在石凳上,轉身時裙擺帶起一陣風,“記住,沒有人會永遠等你。”
祁妙后退兩步,笑容徹底僵在臉上:“季悠澤,沒確定心意就別給我希望。我不要模糊不清的感情。”她將外套甩在石凳上,轉身時裙擺帶起一陣風,“記住,沒有人會永遠站在原地等你。”
祁妙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她實在想不通,明明真切感受到季悠澤的愛,對方看向自己時眼底的熾熱,聊天時話語間的關切,可為什么每當自己試圖更進一步,他卻始終不愿接受自己,把真心推得遠遠的。
何佳倩敷著面膜挑眉:“喲,這么早就回來了?”
“佳倩,對不起……”祁妙咬著唇,滿心愧疚,“本該陪你慶祝奪冠的。”
何佳倩瞥見她渙散的眼神,哪還忍心怪她,無奈嘆氣:“又碰釘子了?早提醒過你,他那些忽冷忽熱的把戲,不過是吊著你玩曖昧。“
“佳倩,他不是這樣的人。“祁妙下意識反駁。
“還護上了?”何佳倩氣的扯下面膜,眼底滿是恨鐵不成鋼的心疼,“你們倆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盼你別傷得太深。”
祁妙眼眶微澀,聲音發顫:“至少他心里有我。我先去洗澡了。”她不再看何佳倩,垂著頭轉身往房間走,拖鞋在地板上拖出長長的尾音。
何佳倩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心疼地搖頭:“傻丫頭,真在乎你,怎會一次次讓你傷心?”
想到之前特意找季悠澤談話,警告他離妙妙遠些,可才過去沒多久,這人又來招惹,她攥緊拳頭,心中對季悠澤的不滿幾乎要溢出來,暗暗發誓下次見到他,一定要讓他徹底斷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