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個，我倒是寧愿與你談起顧琴珍的事，你那沒過門的妹夫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士？”歲安微微皺起眉。

　　顧瑾瑜大抵是和謝玉昭聊過這件事兒，如今見歲安還不清楚，有些詫異，但他還是重新說了一遍，而后有些遲疑，“今早下朝時，我已與大人提起過……”

　　“噢，大人還沒回法司。”歲安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敲在了桌子上，噔噔噔的響聲過后，她微微一沉，“你們當初就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嗎？”

　　“我在考校之時，就發現了他言談舉止之間的輕浮。”顧瑾瑜很反對宋繼光此人，一是因為顧瑾瑜本身身為禮部尚書，最看重的就是禮儀，宋繼光舉手投足之間皆無氣質，二是因為此人目光短淺，那時偶然撞見了書玨，卻直言書玨是個乞丐。

　　顧瑾瑜對于自家妹妹的眼光十分之不信任，奈何公務繁忙，宋繼光手持信物，宋員外極力擔保此人，再加上給了他母親很好的印象，以及對顧琴珍言聽計從……

　　顧瑾瑜幾次想要插手都沒能成功。

　　說宋繼光這人聰明呢，確實還挺聰明的，就靠著一枚撿來的月牙玉佩，將自己偽裝成了讀書人，成為了宋員外的遠房親戚，而后又進京成為了顧府的準女婿。

　　可是又那樣愚蠢，大唐朝對于人的身份文牒十分看重，他不敢全部兜出自己的底細，只能半真半假的糅合起來，所以只能沿用這個名字。

　　歲安微微一抿唇，“宋繼光的身份十分之可疑，你作為顧琴珍的大哥，還是多注意一些吧。”

　　一碼歸一碼，歲安分得清是非。

　　剛說完，歲安耳朵一動，看到許久沒有出現的祁云君忽然出現了，她輕輕一笑，“顧大人，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送了。”

　　顧瑾瑜離開了花廳之后，歲安輕輕勾了一下唇角，舒展了眉目，“云君近日來可還好？是有什么事情特意來尋我？”

　　山神是終身無法離開守護山的，她今日過來想必一定是有要事。

　　“星主安，小仙近日還算好，只不過有一位身著白衣的婦人經常過來供奉。”

　　云君這話一出，歲安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往日的那套仙服，而是一套似乎是有銀絲勾勒的竹類絲裙，花紋雖然素雅，卻又分外貼切。

　　“你來尋我是因為那婦人？那婦人有所求？”歲安微微一沉，“求的是什么？”

　　一連三問，祁云君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疑惑，“那婦人求的是女兒平安，但我尋查時，卻發現她那女兒并無魂魄在世，所以特意前來詢問星主，這是為何。”

　　歲安微微皺眉，“她不會問的是顧棋珠吧？”

　　“不。”祁云君不明白星主為何說出這個陌生的名字，但還是搖搖頭，“她問的是阿玨，雖無全名，但卻有生辰，是——”

　　聽著這時辰，歲安的眸子沉了下來，她看著祁云君身上的法力又強了一些，便道：“想必那婦人又在祭拜了吧，我與你一同前往，探個究竟。”

　　“是。”

　　祁云君和歲安都用了法力，很快就出現在了祁云山之中，遠遠就瞧見一位身著素白長袍的婦人跪在那里，她的頭上挽了一個流云髻，這是未出閣的少女還會用的發飾，她既為人母，為何……？

　　剛一上前，就聽到婦人口中開始喃了，“阿玨，阿娘來晚了，阿娘在，阿娘在。”

　　當歲安看到面前的婦人面容時，也是一大驚，眼前之人竟然與那顧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然而再看過去時，卻發現那婦人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空洞和呆滯，“阿玨可要好好的，山神一定要保佑她呀！她才那么大一點？會不會覺得冷？”

　　沒多久，就有另外一個人上山了，他大聲喚著：“蘊娘！你今日怎么又跑出來了？山神早就已經不在了，你這幾日為何天天跑過來？”

　　這人還是個獵戶的打扮，他沒有阻止蘊娘的動作，也是跪在了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往那火盆里丟著紙元寶。

　　“山神在呀。”婦人看到了熟悉的人，多了幾分放松，她伸手一指，便對向了祁云君，“你瞧，那兒就站著一個小娘子，長得可好看了，特別像我。”

　　獵戶是真的沒有看見，他權當是蘊娘又犯病了，“前些日子山神廟被顧府的人重新收拾了一遍，又在后面埋了一個小娘子。”

　　“蘊娘，阿玨很早很早就已經離開了，都已經快十年了……”

　　蘊娘不管他的話，自顧自地丟著元寶，待東西燒完了，她站起來，拍了拍看不見的塵埃，“沈哥，我們走吧，明日再來好不好？”

　　瞧著她那天真的模樣，獵戶一時之間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只好應了一聲好。

　　“星主，這，該如何是好？”上崗才沒幾天，第一個集愿的便完成不了，祁山君看著自己膨脹起來的信力，有些控制不住身上的光。

　　歲安伸出手，隔空畫了一個符打在她的身上，很快便將信力分出來了些。

　　“這些事容后再議，那對兄妹是想必就是住在山腳，你隨我一同去問個究竟吧。”

　　歲安想著祁云君就在自己的身邊，也用不上謝玉昭了，便沒打算與他商量兩句，兩個人化作了人形后，又變了一副樣貌。

　　到了山腳之下，就發現這里有一個茅草屋，祁山君便上前去敲門，“這里有人嗎？”

　　獵戶正提著藥包出來要準備熬藥，便瞧見了兩位翩翩少年郎站在了門口，有些詫異，但還是上前開了柵欄的門，“兩位小郎君，這是……？”

　　“我和兄長近日想來這祁云山采風，行至這里，就想討口水喝。”祁云君長得秀氣，說話也溫聲，“我叫祁云君，這是我兄長。”

　　獵戶也是個熱心的，“噢，是這樣啊！那快快進來！這兒附近確實是沒有什么人家，你們走這邊倒還好，要是走后面那條路，怕是更加荒涼。”

　　“大哥是一直住在這邊的嗎？”歲安觀獵戶的面容，發現他的人生軌跡不該如此。

　　“倒也不是，早些年是一直住在這邊兒的，那時候祁云山還人來人往的，不少人上山拜廟呢，后來就沒落了，我也外出打點零工，近些年才回來的。”獵戶為倆人斟茶，而后想起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腦袋，“說著我都忘了，得給我的妹子熬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