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望舒陪郝佳一家轉了轉考文垂市,二戰以后,這座古老的城市古跡已寥寥無幾。在Priory Row上,殘舊的老教堂與20世紀新建的大教堂比肩而立,讓人過目難忘。安望舒求學這段時間除了陪導師去了次倫敦,基本就是在市里轉悠,并沒有多少閑適時間去到處游歷。她站在“圣邁克爾和惡魔”銅像面前給兩小孩講圣邁克爾大天使的故事,講弋黛娃夫人的故事,兩小家伙聽得津津有味兒的。
第三天就和郝佳一家登上了回國的飛機。飛機降落在香港,安望舒跟郝佳一家告了別,獨自一人打車過關走向深圳。
深圳的夏夜,璀璨的燈光在這高樓林立的混凝土森林里變幻著光怪陸離的色彩。熱風夾著海水的氣息穿過城市樓宇間,帶著一觸即暴的躁動,疲憊不堪的安望舒的心情卻沒一絲的煩悶。
安望舒拖著行李箱站在楊扶光面前時,楊扶光居然足足愣了半分多鐘,時間就像凝固了一樣,一切都定格在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那個仍然嬌小的身影挺得筆直,短發已長成齊肩,溫柔地搭在她瘦削的肩頭,不知是否因為燈光的原因,白里透著青影的杏臉上一雙黑亮的眼睛里閃著瑩光,他慢慢邁上前幾步,伸手扶住她的肩頭,只感到掌心里骨頭有些咯手,分明有千言萬語要說,此刻卻全哽在喉間發不出一聲來。
“扶光!”安望舒輕聲喚道,鼻子酸酸的,她倔犟地抿抿嘴,沒讓淚流出,卻就再也說不出片言支語了。
楊扶光一把將人攬進懷里,一股夾著汗味兒的淡香飄進鼻腔里,攪勁著內心壓制著的酸楚,讓他有些難受。此刻覺得懷里這人瘦了好多,嘴里低吟道:“又瘦了!”
“你,倒胖了!”安望舒抬頭笑道。
“是啊!”楊扶光被安望舒的笑晃了神。“好長時間了,吃多動少,又睡不好……唉!”
突的他停下話頭,輕嘆了一聲,不自覺的,即使很長時間不見了,一見著這人的面就徹底放松下來,習慣性地一直壓抑著的委屈或難過直往外冒。
“郝佳給我發了短信,我正想等著你到酒店安頓好再聯系哩,你怎么直接就?”
“就想趕緊見著你!”安望舒抿了抿嘴,又說,“我想……”
“扶光,”一輛豪車停到他倆身邊,后車窗半開著,楊明和歐敏坐在車里。
“爸,媽!”楊扶光俯身望了望車里,又一把拉過安望舒,“她叫安望舒。”
“叔叔叔阿姨好!”安望舒上前一步,平靜地問好。
“唔!”楊明第一次看見這個女人,她雖然在兒子的生命里多年,甚至可以說一直影響著楊扶光的生活軌跡,但是她一如他想像的那樣年輕,恬靜,此刻卻多了些不尋常的自信與清新。
歐敏卻從車里出來,走到安望舒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前這女人,三十多歲,個子不高,且瘦削,長相秀氣卻并不出眾,她實在看不出哪點吸引人。她堆滿笑容,和氣地說:“你就是小舒呀!老早聽扶光提起過了!這才見到真人。”轉頭跟兒子嗔怪道:“站這兒干嘛?今晚那個晚宴你推了就為了見小舒?又不是外人,帶上一起去嘛。不是7點半才開始嗎?還有時間準備哩!”
“小舒才過關,還沒上酒店哩,太疲憊了,我陪她,你們去吧,我們就不去了!”楊扶光臉色沉了沉,繼續拒絕道。
“你看我,雖說是一般的幾個世家的家人聚會,可也是帶著商務性質的,但小舒太累了,就算了。”歐敏嘴里這么說著,卻拿眼很認真地盯著安望舒,心里那股子瞧你懂不懂事的心思明擺著。
安望舒淺笑吟吟,下意識倒退半步到楊扶光身邊,淡定地說:“我確實很累了,得找地方安頓一下。謝謝阿姨盛情,改天專程拜訪您和叔叔。”
“那扶光……”歐敏看她不接招,心里不快,又轉向兒子。
“我們好久不見了,這地兒她又不熟,我陪她!”楊扶光很堅決。歐敏有些求助地望向安望舒,安望舒故作不見,轉頭望著楊扶光欣慰地笑著。
“走吧!”楊明在車里說,“扶光,早點回家,我有事聊!”
“知道了!”楊扶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