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望著老刀遠去的方向，山風掠過松枝發出嗚咽般的低鳴。他垂首凝視承影劍，劍脊上寒光如水銀流淌，竟似游龍般蜿蜒游走，隱隱傳來錚鳴之音。
云苓廣袖輕振，稽首作禮時腰間玉玨發出清越聲響：“此番多虧燕兄弟仗劍相助。“
“江湖兒女計較這些作甚？“燕青屈指彈了彈劍身，寒芒吞吐間映亮他狡黠眉眼，“真要謝我，不如折算成白銀千兩。”說著拇指與食指碾動，發出銅錢碰撞的脆響。
云苓失笑搖頭，忽覺肩頭一沉。燕青已勾住他脖頸，青竹皂角的氣息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不過機緣倒也不錯，你這朋友我認了”。
“師兄且看！“云濤玄鐵鞭梢挑起片殘布，暗金紋路在陽光下泛著異彩，“師兄且看，這紋式中原修士，倒像是出自北荒”。
云苓盡管有些不耐煩，但是修道之人得教養是刻在骨子里得，他輕輕推開燕青道：“等回合虛，將此事上報掌教”。
“是，師兄”，云濤道。
云霖撫著腰間劍穗沉吟：“燕兄弟方才那招'長河貫日'，劍意已得三分真髓。若將氣機凝于...”話音未落便被燕青打斷：“本少俠天縱英才，學會幾招劍法還不灑灑水啦”。
懷香抱著油紙包裹直跺腳：“啊，那老怪物把我的點心都震碎了，沒法吃了！”氣的說罷就要丟掉。
“別丟，留著我吃”，燕青老遠嚷嚷道。
懷香越想越生氣，“吃你個大頭鬼”，說罷就把點心向燕青丟去，可是好巧不巧砸在云苓額上。
清瀾提著素紗裙裾小跑而來，鬢間珠左右搖曳打量著燕青：“可傷著了？“
“莫慌莫慌，我這不好好得嗎”，燕青伸手摘去清瀾發間松針，突然湊近她耳畔，“待此間事了，娘子可要把之前欠我得洞房花燭補上”。
少女耳尖瞬間紅透，輕輕推了一把，嗔道，：“這么多人在呢，沒個正形”。
碎雪似的糖霜簌簌落滿云苓鴉青道袍，桂花香混著酥油氣息在鼻尖炸開。他纖長的睫毛顫了顫，玉雕般的側臉還沾著半片碎成月牙的桃酥。
“撲哧——“燕青率先笑出聲，劍穗上的流蘇隨著他前仰后合的動作亂晃，“懷香你這招是不是叫'天女散花”，
云濤握著玄鐵鞭的手緊了又松，嘴角抽搐著背過身去。云霖廣袖掩面，肩頭卻可疑地聳動。連清瀾都抿著櫻唇，指尖絞著腰間絲絳強忍笑意。
“我...我...“懷香漲紅了臉，繡著纏枝紋的緞鞋碾著滿地殘渣，“誰讓這桃花酥經不得摔！“她突然仰起頭理直氣壯道：“云道長既已修成金玉骨，總不至于被點心砸出淤青罷？”
云苓鴉羽般的睫毛在糖霜里輕輕一顫，指尖懸在碎成月牙的桃酥上方頓住。腰間佩劍在鞘嗡鳴，恰似道觀晨鐘蕩開他眼底波瀾。
“云某尚未修成辟谷。“他忽然開口，霜色廣袖如流云舒展，將滿地碎屑拾起，稍帶一塊半塊完整的桃酥被靈力托著浮起，在空中拼湊成完整的桃花形狀，輕輕落在懷香掌心。
少女怔怔看著酥皮間流轉的金色符文，那是合虛山清心訣凝成的保鮮咒。云苓撣去襟前糖霜時，玉冠垂下的絲絳掃過她手背：“《太上感應篇》有載，一粥一飯當思...”。
“知道啦知道啦！“懷香慌忙用油紙裹住發燙的酥餅，指尖蹭過道袍殘留的竹葉清香，“下次我用茯苓糕砸燕青總行了吧？“她跺腳轉身的瞬間，瞥見云苓指尖得白芝麻。
懷香提著裙裾才跨出半步，忽又折返。道袍竹香縈繞鼻尖時，她已踮腳湊近那截白玉似的手指。
“你！“云苓驚得后退半步，腕間青玉鐲撞在劍鞘上當啷作響。少女得銀牙咬在云苓指尖，丁香唇瓣卷走糖霜的溫熱觸感混著白芝麻的甜香滲入掌紋。
突然懷香僵住，那蝶翼般的睫毛不斷搖曳，湖水般清澈得眸子泛起陣陣漣漪，眼前這道修骨節分明的虎口處，赫然印著枚月牙狀的齒痕。舊傷泛著淡金光澤，分明是合虛山靈藥滋養過的痕跡。
云苓腰間長劍的顫音未散，懷香齒尖已陷進舊傷淡金紋路里。少女發間珠花蹭過道修喉結，驚得他白玉似的耳垂漫上霞色。
懷香口齒含糊，“祖奶奶在上，這、這是......”，油紙包啪嗒墜地，懷香耳墜上的珍珠撞出道雨點東西的滴答聲。
“懷香姑娘，眾目睽睽...“云苓指尖凝起清心訣青光，卻在對上那雙蒙著水霧的杏眼時驟然潰散，“當真不知羞么？”
懷香尷尬得松口，忽然她指尖戳著云苓心口，“道長當年救我時，怎么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燕青突然上前一手勾搭著云苓一手甩著劍穗起哄：“云道長這是被咬出大瓜了？“他變戲法似的掏出本《道門道德準則》，“第二百八十頁寫著呢，肌膚之親當以身相許！“
“胡扯！“云苓廣袖翻飛要去奪書，卻被懷香勾住腰間玉佩，懷香小啄了一口桃花酥含糊道：“那年寒潭療傷，道長可是親手在我全身摸來摸去得.....”。
“胡說八道！“云苓耳尖紅得要滴血，靈力失控炸開周遭得楓葉。
“我寫一瞅，師兄有故事啊”，云霖道。
“師兄竟私藏春...唔！“云濤的驚呼被懷香塞來的酥餅堵住。
“別亂講！”
懷香趁亂撲進云苓懷里，發間珠串纏住他玉冠得流蘇：“你摸過我腰窩，我——“說罷那丁香花般唇瓣在云苓腳上小啄了一口，“我們扯平啦”，便頭也不回得跑開了。
燕青突然掏出對兒金鑲玉的鈴鐺腳鏈：“洞房道具半價”，話音未落就被云苓拔劍削斷褲腰帶，露出的褻褲上竟繡著“早生貴子“。
“你心虛了，云苓你惱羞成怒！”燕青提起褲氣憤道。
云苓不想回應燕青，便扭頭獨自離去。
————
滿山松濤瞬間寂靜，方才箭鳴方向，一負了傷的少年氣喘噓噓靠在樹上，在他身旁不遠處，一只死透了的稍小點的帶翅大蟲靜靜的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