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糑回了客棧,卻看見(jiàn)杳千里靠在自己的門(mén)前低著眸,看起來(lái)(lái)似乎等了很久,神情寂靜冷漠。
察覺(jué)到了她,杳千里抬起頭問(wèn)(wèn)道:“你去哪兒了。”
換做以前的華糑,必定看也不看他,理著自己的袖子泰然的走進(jìn)(jìn)自己的房間,畢竟她以前的作風(fēng)(fēng),不管做任何事,都不需要?jiǎng)e人的質(zhì)(zhì)疑和置喙。
但她現(xiàn)(xiàn)在是蒼燼姬,帶著這樣一個(gè)(gè)身份,她無(wú)(wú)論任何時(shí)(shí)候都無(wú)(wú)比謹(jǐn)(jǐn)慎。
她洋裝起可愛(ài)說(shuō)(shuō)道:“出去逛一逛,你找我有事嘛?”
杳千里說(shuō)(shuō):“沒(méi)有,看你不在屋里,有點(diǎn)(diǎn)……”
“有點(diǎn)(diǎn)擔(dān)(dān)心我?”她搶先說(shuō)(shuō)出了那句話后,調(diào)(diào)戲般的看了他一眼。
杳千里閃了一下眸子,又移開(kāi)了視線,將話吞了回去。
兩人之間有一種匪夷的氣氛。
“沒(méi)有……”杳千里反駁一句。
過(guò)(guò)了一會(huì)(huì)兒,他也沒(méi)有說(shuō)(shuō)話,杳千里的表情似乎在掙扎,華糑看著他覺(jué)得好奇怪,若是有什么直說(shuō)(shuō)就是,怎么總是一副扭捏的模樣。
“那你來(lái)(lái)找我是有什么是嗎?”
杳千里似乎從掙扎中冒出頭來(lái)(lái),艱難的說(shuō)(shuō)了一句:“不知道你餓了嗎,給你送點(diǎn)(diǎn)兒點(diǎn)(diǎn)心來(lái)(lái)。”
他將一沓用油紙包起來(lái)(lái)的點(diǎn)(diǎn)心伸向華糑面前。
華糑感覺(jué)有點(diǎn)(diǎn)兒被氣笑了,深更半夜不睡覺(jué),就為了給自己送點(diǎn)(diǎn)兒點(diǎn)(diǎn)心,真是有夠奇怪的。
不過(guò)(guò)她滿(mǎn)心歡喜的模樣接過(guò)(guò),說(shuō)(shuō)道:“這么貼心啊?那我就收下了,剛好有點(diǎn)(diǎn)兒餓。”
也是,剛剛在外面跑了那么長(zhǎng)(zhǎng)時(shí)(shí)間,確實(shí)(shí)肚子都跑空了,這時(shí)(shí)候正需要一盒好吃的點(diǎn)(diǎn)心填填肚子!
華糑不是特別喜歡吃甜食,但她對(duì)(duì)有一種點(diǎn)(diǎn)心很是喜愛(ài),那便是人間的桃酥,一口綿密,配上茶水化開(kāi)在口中的感覺(jué),甜絲絲又香。
她拿到杳千里送來(lái)(lái)的點(diǎn)(diǎn)心是就聞到了那一層油紙下的點(diǎn)(diǎn)心味道,一擊即中!那確實(shí)(shí)是打心底覺(jué)得開(kāi)心。
似乎覺(jué)得這時(shí)(shí)候的氣氛不錯(cuò)(cuò),月色正好,華糑提了一嘴:“要不要喝點(diǎn)(diǎn)兒?”
杳千里鄙夷的看向她,問(wèn)(wèn):“你會(huì)(huì)喝酒?”
華糑沒(méi)說(shuō)(shuō)話,朝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兩人坐在客棧的屋頂上,華糑期待的打開(kāi)油紙,里面包著的是核桃酥,被保存的很好,個(gè)(gè)個(gè)(gè)都沒(méi)碎掉。
華糑當(dāng)(dāng)然不會(huì)(huì)喝酒,她曾在雪山陪謝清行喝過(guò)(guò)一次,抿了一口就吐掉了,那種味道實(shí)(shí)在是太苦了,太奇怪了,實(shí)(shí)在比不上一口香茶來(lái)(lái)的清爽快活。
所以她在旁邊擱置了一壺?zé)岵瑁瑒偤門(mén)瀋弦話↑c(diǎn)(diǎn)心。
杳千里看著她準(zhǔn)(zhǔn)備齊全的樣子,莫名覺(jué)得有點(diǎn)(diǎn)可愛(ài),嘴角緩緩的勾起笑容。
華糑小心拿起一個(gè)(gè)完整的核桃酥,輕輕的一口咬下,抬頭看了看又大又圓的月亮,就感覺(jué)在啃月亮似的。
“真甜。”
杳千里看著她開(kāi)心的側(cè)(cè)臉,忽然間覺(jué)得這夜間也開(kāi)始敞亮起來(lái)(lái),她笑起來(lái)(lái),比月色還要奪目。
“你吃嗎?”華糑將點(diǎn)(diǎn)心遞到他的面前。
杳千里搖了搖頭:“我不愛(ài)吃甜食。”
月光下,她看著杳千里的臉,尤如潭水的靜謐,仿佛他的眼底藏的是些暗無(wú)(wú)天日,不見(jiàn)日光的東西。
腦袋里又浮現(xiàn)(xiàn)出在丹凰派那個(gè)(gè)小姑娘的臉。
華糑開(kāi)始有些好奇,笑著問(wèn)(wèn)道:“你對(duì)(duì)我這么好,不怕寧小卉知道了?”
問(wèn)(wèn)完,杳千里臉上忽然染上一絲陰霾。
“她只是我的表妹。”
華糑又咬了一口核桃酥,輕飄飄的說(shuō)(shuō):“她對(duì)(duì)你的感情好像不一般。”
好像被她說(shuō)(shuō)中了一樣,杳千里仿佛壓力山大,說(shuō)(shuō):“我知道。”
“我與她是訂過(guò)(guò)親,不過(guò)(guò)是我母親瞞著我的。”
他說(shuō)(shuō)完后解釋的很快。
“那你們什么時(shí)(shí)候回去成親?”
說(shuō)(shuō)到這里,他沉默了,他知道寧小卉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對(duì)(duì)她沒(méi)有兒女情長(zhǎng)(zhǎng),有的只是兄妹之情,若是與她成親,反倒是辜負(fù)(fù)了她。
而且,小卉還未及笄,怎么能把她的一生押在他的身上。
見(jiàn)他不回話,華糑喝了一口茶,也罷,這種小家子之間的事她也不感興趣。
茶水將口中酥脆的核桃酥化開(kāi)后更甜了,更美味了,可是喝了一口,她大聲驚叫,打破此刻祥和的氣氛。
“啊!”
原本心情沉重的杳千里,被她這一聲嚇得心中一顫,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lái)(lái)。
“晚上我喝什么茶啊!這怎么睡得著。”
她莫名其妙的罵道,全然忘了自己剛剛問(wèn)(wèn)他的問(wèn)(wèn)題。
她以前也是,在雪山,有時(shí)(shí)夜晚看著雪景,人一傻,烹了一壺珍貴的茶,喝了一口才發(fā)(fā)覺(jué),倒了又很心痛,干脆全給它喝完了,弄的一夜都沒(méi)睡著。
她有時(shí)(shí)也很討厭自己失意時(shí)(shí)的蠢笨,只能一氣之下氣了一下,卻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樣。
茶水被她重重的放在托盤(pán)上,氣鼓鼓的。
杳千里沉重的心也松弛了下來(lái)(lái),華糑看起來(lái)(lái)沒(méi)有因?yàn)樾』芘c他的事情而覺(jué)得不開(kāi)心和生氣。
原來(lái)(lái)她只是隨口問(wèn)(wèn)問(wèn)(wèn)。
這樣反而讓杳千里心里少了些負(fù)(fù)罪感。
他的目光總是落在華糑的臉上,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緊繃的心,漸漸開(kāi)始搖晃,好似眼前人就是自己前路的燭火,她在,他覺(jué)得一片安心。
“你是誰(shuí)(shuí)?”
在靜謐的夜色中,這句話冒出的很突然,把給正在啃桃酥的華糑問(wèn)(wèn)倒了。
她鎮(zhèn)(zhèn)定自若的反問(wèn)(wèn)道:“你覺(jué)得呢。”
“你不是蒼燼姬。”
這一句話不是在向她確認(rèn)(rèn),而是堅(jiān)(jiān)定著,在肯定。
華糑細(xì)(xì)嚼慢咽著口中的桃酥,坦然的笑了一下:“是與不是,我都是蒼燼姬。”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杳千里,他的發(fā)(fā)絲被微風(fēng)(fēng)吹的向后飛揚(yáng)(yáng),表情無(wú)(wú)比的堅(jiān)(jiān)韌,像是他的生命中從前有過(guò)(guò)他跨不過(guò)(guò)的坎,而他一次又一次的殺死心中軟弱的自己,走出黑暗。
這個(gè)(gè)男人確實(shí)(shí)不好糊弄,他總是一幅扭扭捏捏的模樣,心思卻比女人還要細(xì)(xì)膩,一點(diǎn)(diǎn)風(fēng)(fēng)吹草動(dòng)(dòng)他都能察覺(jué)。
微風(fēng)(fēng)拂過(guò)(guò)夜色,從他們的視線中掠過(guò)(guò),吹散了中間橫隔的一層薄紗。
蒼燼姬歪頭看著自己,皎潔的月色灑在她的頭頂,她比月色還要明亮,嘴角含著淺淺的微笑,睫毛每顫動(dòng)(dòng)一下,都在敲擊著他心房。
眼前她如此的引人注目,讓人忍不住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移不開(kāi),
難怪他從霧山回來(lái)(lái)見(jiàn)到她時(shí)(shí),總覺(jué)得……就像師父說(shuō)(shuō)的那樣。
驚覺(jué)相思不露,原來(lái)(lái)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實(shí)(shí)他發(fā)(fā)現(xiàn)(xiàn)與否,對(duì)(duì)華糑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并沒(méi)有什么影響,她知道杳千里是個(gè)(gè)聰明人,不會(huì)(huì)為了此事而緊抓不放。
她那一笑,極為隱秘,卻又證實(shí)(shí)了杳千里的話,他也沒(méi)有追問(wèn)(wèn),只是又問(wèn)(wèn)道:“你覺(jué)得核桃酥好吃嗎?”
華糑點(diǎn)(diǎn)頭:“我覺(jué)得還不錯(cuò)(cuò)。”
夜色又回到了剛才的靜謐,兩人坐在屋頂上,瞧著月亮,即使不說(shuō)(shuō)話,兩人之間也像是牽著一根線,都知道對(duì)(duì)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