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閑度日
文挽的話音未落,陳子書的一雙泛紅的眼眸先落下了淚水。
驚的她一時無話可說。
又因為面皮薄,將臉埋在她的肩上,甕聲甕氣道:“我知道。”
晌午過后,陳可伊和小女娘們在小院子里繡新衣,壓低的嬉笑聲時不時傳進屋里。
可能是因為文挽的改變,也可能是陳家上下氣氛的變化,更可能是糖果和糕點的吸引,來幫陳可伊繡衣裳的女娘多了起來,文挽也表示非常歡迎,家里一時氣氛歡快不已。
方華點了下陳可伊的唇角壓低聲音打趣她:“別一天天的傻樂。”
二丫嘴里吃著糖,湊過來眉眼彎彎:“什么傻樂,人家大哥大嫂相親相愛,自然高興啊。”
忽然又八卦的問:“可伊丫頭,你和小張大夫到底怎么樣了?”
她的臉瞬間就紅了,磕巴道:“什么、什么怎么樣?”
方華哼哼了兩聲:“你脖子上這東西以前可沒有見過嗷……”
這時被捎了口信的陳維銘抱著臟兮兮的啵啵在門口大聲道:“小姑!云安哥哥說你有空的話去找他拿我爹爹的新藥。”
陳可伊被他嘹亮的一嗓子嚇得蹭地一下站起身,磕巴道:“銘、銘銘,不要那么大聲,會吵著哥哥和嫂嫂!”
這引來幾個小女娘一陣哄笑,陳可伊只覺得臉發燙,熱的頭頂都要冒煙了,連忙跑出去拿藥去了。
陳維銘不懂姐姐們的小心思,茫然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哦了一聲,他以前也這樣啊……
文挽聽著她們清脆的笑聲,眼里也染上笑意:“咱家好熱鬧。”
陳子書聞言點頭放下了手里的筆,文挽趁機起身把他推出去道:“出去透透氣!”
女娘們轉眼就看見了陳子書,鬧了個大紅臉。
文挽覺得有趣極了,果然顏控不分年齡,看著她們一個個羞澀不已的表情,樂不可支。
陳子書不動聲色的抬頭掃了眼她,文挽沒看他,反而笑瞇瞇的對她們道:“辛苦你們啦。”
自從上次扯了布料已經去了大半個月,別家新衣裳都是一家子的女娘得閑的時候一起做,人多做得快,他們一家會針線活兒的就小姑一個,她真的就是個兩只手只能拿來當擺設的手殘黨,小姑拿來的方帕她學著繡了,可是根本沒眼看。
人美心善的可伊看著她繡的那看不出模樣的一坨,撓了撓頭,只道,嫂嫂,人各有所長。
不過好在,三叔母得空了也會幫著小姑做,方華和二丫兩個小閨蜜也會時常來搭手,偶爾和她兩個關系好的小女娘也會來幫忙。
為表達謝意,每次她們一來,文挽就拿出好吃的糖果糕點招待人家,還不忘端茶送水,眼見著這幾日其他的姑娘們也漸漸的和小姑玩了,文挽發自內心的欣慰,誰也不喜歡自家小孩被孤立。
小姑娘們把頭搖成撥浪鼓,紅著臉連說沒有沒有。
文挽眼睛一掃卻沒看見陳維銘,朝一直望著自己的陳子書問:“銘銘呢?剛剛還聽見聲了。”
她如今就喜歡銘銘、銘銘的叫陳維銘,連帶著一家子都改口了,一口一個銘銘。
“又出去了。”他看見了陳維銘抱著啵啵一溜煙跑出去的小小身影。
文挽推著他在樹蔭下坐下,又拿了些吃食和茶水,調侃道:“嘖,陳夫子光在這兒坐著就收獲了一干少女芳心。”
陳子書瞪了她一眼:“別再拿我尋開心了。”
文挽但笑不語,她早琢磨明白了陳子書這人就是面冷心熱,還是一個心口不一的典型代表。
陳可伊取了藥的之后去了趟騎手李叔家,因為今早上文挽讓她幫忙去問問信差的事兒。
一回來看到文挽就把問的事兒說了:“嫂嫂,李叔說信差近些日子還到不了陳家村,下次趕集你可以直接去鎮上把信寄出去。”
文挽應了聲知道了,心里盤算著晚上睡前先把信寫了。
兩人這一歇就歇到了落日時分,三叔母都回來了。
陳爹和三叔、三叔母這三人如今是這個家里最忙三人組。
新房子還在忙忙碌碌建造,陳子書出不了力,文挽偶爾會和小姑一起幫三叔母做做飯送去給出力的壯丁,但是三叔母總會很惶恐,老叮囑她不必做這些。
她今日歇夠了,也想上去幫忙,才站起身就被三叔母眼疾手快的塞了個娃。
“挽娘你就幫我帶著小壯吧。”
話落,干脆利落的做飯去了。
十個多月的小壯正是最可愛的時候,長了兩顆小巧的乳牙,一見文挽就笑。
文挽本身也很喜歡小孩,于是便抱著他逗。
但她可不敢在陳維銘面前表現出對小壯的喜歡,因為她當初抱著這小孩兒玩的時候,一向乖巧的陳維銘第一次發難。
拉響警報嚎啕大哭,她再怎么溫聲細語的勸說也不肯靠近她,對小壯還有不小的敵意,于是小壯也被嚇哭了,一時之間,院子里滿是哭鬧,腦仁嗡嗡直響。
“阿娘!阿娘!”
文挽面色一變,果斷把小壯扔進了陳子書的懷里。
陳維銘邁著兩條小短腿,一臉汗水,捧著一捧花從院門口到了她跟前。
他先是定睛看著陳子書懷里的小壯,使得文挽頭皮一緊。
幸好只是看了一眼,便興高采烈嚷嚷:“阿娘,你看好不好看?”
文挽俯下身摟住他:“好漂亮,嗯……還很香,都是你摘的嗎?”
陳維銘連連點頭:“嗯嗯!”
“我很喜歡。”
文挽轉臉看見小壯咿咿呀呀的陳朝子書說話,他面無表情卻也柔和,寬大白皙的手掌兜住小壯的肉臉,捏著玩。
三叔一家皆是老實話少的畫風,小壯卻是風格迥異的一筆。
此時他雖然被捏住了小臉蛋,但還在絮絮叨叨,話癆本質凸顯。
聽見文挽的笑聲,他嘟著嘴巴轉過腦袋來。
陳維銘也笑了,湊過去喊了聲小壯弟弟便貼著人家的小臉蛋親了親。
見狀,文挽心下松了松。
啵啵尾巴搖得像螺旋槳,飛奔到她腳邊嗚咽撒嬌,但它太臟了,文挽沒抱它,只是任由它蹭。
古人的生活其實也沒有很難熬,日子清閑卻不無聊。
最初的時候文挽還會擔憂賺錢這檔子事,現在她偶爾抄抄書,抄累了就看看話本,再不濟就帶著小姑幾個去山上找藥材,尋找野味。
沒有什么花錢的地方,卻總有零零散散的進賬。
她每在陳子書旁邊算一次賬,陳子書就點評一句:“財迷。”
偶爾放空的時候,目光會不自覺的被他牽走,于是文挽發現,陳子書沒有初見時那般陰郁沉沉,只在極少時候眉宇間會染上點頹喪。
不過,他還是不長肉,這么些日子以來,小姑和陳維銘都圓潤了些,他還是瘦的棱角分明。
在她放空的視線里,陳子書不自然的動了:“你……昨日不是說想自己寫話本?”
文挽點了點頭,卻懷疑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句。
她前幾日癡迷于話本,罕見地沒有睡到日上三竿,陳子書起了沒多久也就起了,坐在他對面研究起了另一本《梨花嬌》。
陳子書嘴角抽了抽,平日里太陽不曬屁股不起的人,為了這些俗里俗氣的東西如今是聞雞起舞,該說她刻苦用功還是不學無術,劉羽玠聽了這事都該自愧不如的程度。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曾想過她要寫話本,因此看她支著下巴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想法的時候,還是愣了一會兒。
話本原是些不得功名的讀書人的消遣之作,后來漸漸有了興盛之色,卻總歸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他見過不少同窗寫的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目,他無法想象文挽要寫什么。
文挽看著對面陳子書眼神幾經變換,最終只是嗯了一聲。
這事就這么應下來了,文挽也構思了許久。
現在她眉眼彎彎,說干就干,開始擬寫草稿,抓起鉛筆奮筆疾書。
話說這鉛筆是以石墨為原料,和膠搓條而成的,昨天拿到的時候對著陳子書好一番感慨古人的智慧。
把主要人物羅列出來之后,拿著故事大綱和陳子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月上樹梢時,陳爹替他們撥了撥燈芯便出去了。
小姑從門邊探出個腦袋:“嫂嫂,熱水好了。”
她應了一聲,抻了抻身體道:“剩下的之后再說吧,我先去洗澡。”
至于為什么不是明天,因為明天要去鎮上趕集!
文挽洗完澡回到屋里時,看到小姑拿著成型的衣服在陳維銘身上比劃,小孩兒興奮的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見她擦著頭發進屋便嚷道:“阿娘!這是我的新衣裳,小姑做的!”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向小姑道謝了沒有?”
聞言,陳維銘抱著他小姑大聲喊:“謝謝小姑!小姑辛苦了!”
陳可伊紅著臉嗔道:“謝什么……”
接著,她一臉期待的拿出文挽的那件衣裳讓她試試。
畢竟嫂子的衣服她真心下了一番功夫。
文挽依著她穿了,站在銅鏡前一看,方覺衣服的樣式和村中女娘的不太一樣,更好看,新穎獨特。
于是問道:“小姑,這衣服的樣式怎么瞧著有些不同呢?”
小姑點頭,有些緊張:“嗯……看著圖紙我就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讓華芳和二丫頭幫著我改了改,嫂嫂覺得如何?”
文挽連連點頭肯定:“真的很好看!”
沒想到小姑還有服裝這方面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