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回去！”

　　林見鹿直接從剛才的窗口翻回房間，馬兆祥緊跟其后，手腳并用地爬進來。

　　馬兆祥雙腳剛一落地，不等林見鹿說話，黎玖舟抄起單人床的薄板嚴嚴實實堵在破窗上。

　　“你干什么？”林見鹿不解。

　　“堵子彈，我們拍戲的時候都這樣做，”黎玖舟雙目圓瞪，“別廢話，快過來幫我。”

　　林見鹿嘴角抽搐了一下：“對方用了消音器，明顯不太想把事情鬧大，而且……”

　　她指了指門：“如果人數夠多，直接破門比較方便。”

　　黎玖舟：“……”

　　看著林見鹿的表情，黎玖舟感覺智商再一次被侮辱。

　　馬兆祥被剛才的子彈嚇破了膽，褲子濕了一大片，這會兒勉強不哆嗦了，蹲在角落警惕地看著黎玖舟：“你們是什么人？”

　　黎玖舟：“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你跑什么？”

　　馬兆祥心虛的目光掃過同樣蹲在另一個角落的菲歐娜。

　　林見鹿立刻心領神會：“你知道有人在追殺菲歐娜，因為視頻的事兒？”

　　菲歐娜嚇崩的腦回溝突然清醒過來：“姓馬的，你用什么賬號發的視頻？”

　　馬兆祥跟個漏氣的皮球一樣，蔫頭蔫腦地蹲在地上，一言不發。

　　菲歐娜掄起細瘦的胳膊，沖著馬兆祥的頭臉一頓猛扇：“姓馬的，你用老娘的賬號發視頻，怪不得他們會盯上我，我先弄死你。”

　　馬兆祥伸出胳膊護住頭臉，胳膊內側零零星星，幾點針眼引起林見鹿的注意。

　　又是一個癮君子。

　　“把視頻給我。”林見鹿蹲在他面前，掏出證件，后知后覺想到證件上的臉正長在別人身上，于是指了指黎玖舟，“昆城刑偵，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黎玖舟配合默契地往前探了探頭，方便馬兆祥在真人和證件之間來個對比。

　　馬兆祥一愣，畏畏縮縮地抬眼打量著面前的這對男女。

　　馬兆祥懷疑的眼神在黎玖舟和林見鹿身上反復橫跳，打量、質疑、揣測，他極力用混亂的思維判斷面前人身份的真假。

　　他不追星，自然不知道這人是最近在熱搜上被反復鞭尸的黎玖舟。迫于男人凌厲的眼神，他既不敢反抗，也不敢真的把視頻交出去。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活命的機會。

　　“如果沒有我，剛才那一槍，打穿的應該是你的腦袋。”林見鹿手指往前一頂，馬兆祥如驚弓之鳥般一哆嗦。

　　他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林見鹿的話又把他往前逼了一步，嘴里只會反復強調：“我不是傻子，只要我死了，就有人把視頻發送到網上和昆城公安局的郵箱！我死了，都完蛋，都完蛋。”

　　林見鹿看著外強中干的馬兆祥，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她放緩了聲音，“對方能直接開槍，說明他們已經不在意你是否復制了視頻，以及什么時候上傳視頻，他們要的是所有知情者徹底閉嘴。你覺得，你那個所謂的朋友在你被殺后，還有多少勇氣去上傳這份視頻。”

　　馬兆祥后背重新滲出一層冷汗，覆蓋在剛才根根聳立的汗毛上面。

　　林見鹿低頭掃過馬兆祥的胳膊，不動神色地繼續問道：“還是說，對方已經察覺，你根本沒有什么所謂的朋友會幫你上傳視頻。畢竟一個癮君子，今天會要一百萬，明天就會要一千萬。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煙消云散。”

　　被戳破最后一層窗戶紙的馬兆祥猛地瞪大雙眼，艱難地移動著渾濁的眼珠，遲疑片刻，說：“如果我交出來，你能保住我這條命嗎？”

　　林見鹿：“可以。”

　　反正我保證了也不算。

　　馬兆祥翻出手機，手指抖到摁不準數字密碼，終于解開鎖屏，找到云儲存的視頻。

　　非常明顯的偷拍視角，光線晦暗難辨，嘈雜的聲音和晃動的人影猶如某些鬼怪片的拍攝現場。

　　“是華亭。”黎玖舟一眼就認出這里的裝潢，獨屬地下暗場的特殊布置。

　　林見鹿看了一眼黎玖舟，你倒是挺熟。

　　華亭，擺在臺面上的注冊是高端商務會所，出入皆是金字塔尖上的那群人。

　　背地里，它有自己的地下暗場，一切放不到臺面上的消遣和交易，都可以在這里放心進行。

　　華亭查封前，甚少有人知道這一切。華亭查封后，人們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黎玖舟作為華亭的目標顧客，十幾歲時就被有心人引導著，或多或少接觸過它陰暗而又充滿誘惑的另一面。

　　但他有個掌控欲極強的姐姐，黎小少爺的墮落史，剛拉開帷幕就被迫結束。

　　鏡頭隨著偷拍人下蹲的動作移動，畫面被向上拉近，一個跪在地上的女人出現在鏡頭一角。

　　林見鹿是第一次見到活著的趙曼，清秀的容貌上還有著真實且鮮活的恐懼。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緩緩開口：“既然你這么好奇，今天就讓你試試。”

　　這聲音？

　　黎玖舟擰眉，包廂太亂，音質受損，但這聲音真的像在哪里聽過。

　　“老板，我錯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趙曼跪在地上，肩膀在晃動的鏡頭里不停地起伏哀求。

　　一個男人出現在畫面里，菲歐娜驚呼：“是彪哥。”

　　彪哥用毛巾墊著手指把幾粒白色藥丸捂進趙曼的嘴中，強迫她吞咽下去，半分鐘后，趙曼開始抽搐。

　　馬兆祥只給菲歐娜看過開頭十秒的畫面，今天親眼目睹趙娜被害的過程，她驚恐地咬住手指，臉色在燈光的照射下慘白如紙。

　　藥效很快發作，男人像丟垃圾一樣，把趙曼丟在沙發的角落。

　　鏡頭再次移動，一只戴著深色指套的手端起了旁邊的酒杯。

　　林見鹿瞳孔微縮，伸手暫停畫面，仔細對比那只手，趙娜脖頸處的指痕，就缺了一根手指。

　　“這人是誰？”林見鹿指著那只手。

　　馬兆祥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替小偉值班去送酒，平時我們都是進不去這里的。”

　　鏡頭開始后退，煙霧繚繞的包廂內調笑聲和碰杯聲此起彼伏，只在鏡頭最邊角的地方能看到趙曼的小腿仍在抽搐。

　　斷指？聲音？

　　黎玖舟面無表情地瞇起眼睛，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