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念念冷淡的回應道。

　　曾經的她，會在自己的尊嚴被人狠狠的踐踏在地上的時候，轉身離開，把自己的付出，全部都隱藏起來。

　　然后說服自己，沒人看到自己的狼狽，那就是不狼狽的。

　　她小心翼翼地回顧著自己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自己才不是跳梁小丑。

　　如今，當自己的自尊全部都被踩碎的時候，便覺得那些隱瞞也沒有什么必要了，反正這些人從來都不過是把自己當成玩物罷了。

　　看啊，他們玩弄著自己，欺騙了自己，而自己卻傻傻的捧著一顆真心。

　　在身體受傷以后，還要把自己的一顆真心也送上去，任他們欺凌踐踏，多賤、多可笑啊。

　　沈識煜看起來很是高興的樣子，他戴上了眼鏡，帶著幾分炫耀，又帶著幾分單純的不解：“你怎么會想起來給我買禮物？什么時候買的？”

　　什么時候買的？

　　白念念有些想不起來了。

　　那些關于他們的記憶，總是有些混亂的。

　　半晌，她啞著聲音回答道：“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就買了？”

　　沈識煜看了白念念一眼，他心底隱隱有些預感，白念念不會無緣無故的將送他的禮物藏了起來，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很顯然，那件事情是和自己有關，所以她才會在準備好禮物以后，又突然不愿意送自己禮物的。

　　如果自己將這件事問出口的話，便會又一次讓白念念想起自己曾經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是若傷口一直都隱藏在陰暗的角落里，又要如何去彌補治愈？

　　所以最后，沈識煜還是問出了口：“為什么后來，又決定不送了？”

　　“為什么決定不送了？”

　　白念念輕笑一聲，她已經不記得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也不記得當時自己對沈時煜的心動和愛慕了，唯一能清晰記住的，便是當時沈識煜所說的話。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印在她的腦海中。

　　“呵，也不知道她這幾天裝什么高冷大小姐呢，完全是在做不必要的沒用功，勾勾手指頭就能貼過來……”

　　白念念重復了這句話。

　　見沈識煜沒有反應，便開口提醒道：“當時，我準備給你送禮物的時候，正好聽見了你和大家說這句話。”

　　沈識煜似乎這才想起這件事情來，臉色陡然蒼白起來。

　　看啊，能記住那些傷害的，永遠都是受害者，而那些加害者們，則早就把自己傷害別人的事情，拋之腦后了。

　　“洛枳揚！”沈識煜突然轉頭看向洛枳揚，面色因太過懊惱和怨恨，有一瞬間的扭曲：“你早就知道念念會送我禮物，你知道念念在那里是不是？你知道了這些事，所以才激我說出這句話的是不是？！”

　　“你自己蠢怪誰？”洛枳揚嫉恨的看著沈識煜戴著的眼鏡，語氣無所謂道。

　　沈識煜沒忍住，一拳揮了過去。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蘇江宇著急忙慌的上前阻攔：“別打了別打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啊，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就鬧成這樣！”

　　原本在一旁無動于衷的白清清，不知想到了什么，也開始上前阻攔了。

　　“是啊，識煜哥，枳揚哥，你們冷靜一點，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啊？！”

　　他看似在攔架，實則找準了機會，眼疾手快的把沈識煜臉上的眼鏡扒拉到地上。

　　原本正在和洛枳揚打架的沈識煜，察覺到眼鏡被人不小心蹭掉了，滿臉慌張的伸手，在地上摸著眼鏡。

　　因為他陡然的停止，洛枳揚沒來得及收住自己的手，狠狠的在他的臉上揍了一拳。

　　他無動于衷，只顧著尋找眼鏡，就在他終于伸手摸到眼鏡的時候，白清清一腳踩了下去，連帶著沈識煜的手和他手中的眼鏡，受傷的受傷、碎裂的碎裂。

　　白念念就冷淡的站在一旁，看著幾人的鬧劇，直到白清清從鬧劇中走了出來，牽著她的手一起上了樓。

　　“姐姐，”白清清像是很高興的樣子，對著白念念道：“我替你報仇了。”

　　隨后，他又開口說了一句：“姐姐這么多年，只給我一個人送過禮物，那以后姐姐也只給我送禮物好不好？其他不相關的阿貓阿狗，不值得姐姐這么用心對待。”

　　白念念沒有告訴白清清，她并非只給白清清送過禮物，她還給江逾白送過禮物。

　　甚至送出的禮物，比給白清清的禮物要多的多。

　　但有什么意義呢？

　　送禮物的人是真心的，接禮物的人是虛情假意的，那禮物最終也不過是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垃圾罷了。

　　被踩壞的眼鏡修好后，日日呆在沈識煜的臉上。

　　白念念拿給他的時候，只是為了應急用的，他沒想過沈識煜會喜歡自己的禮物，就像是沒有想過其他幾人，會因為自己給沈識煜送禮這件事情，日日纏著自己，也要讓自己送禮一樣。

　　白念念有些疲累，她想問一句，何必呢？

　　這些人真的有那么在乎自己的禮物嗎？不過是互相攀比的心思在作祟罷了。

　　可最終，她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去超市隨便拿了兩個禮物，送給洛枳揚和蘇江宇。

　　不帶半分真心的禮物，敷衍的顯而易見，只是為了讓他們不再纏著自己而已。

　　他們看出來了，接受了自己的禮物，也果真不再因為禮物這件事情，而在自己的耳邊爭吵不休了。

　　幾人的禮物當中，唯有沈識煜的禮物，是真心挑選的，是他所需要的。

　　而那真心……卻已經是許多年前的真心了，在斑駁的歲月沖刷下，與那些敷衍的禮物相比較，其實不分上下，都一樣破爛廉價的讓人看不上。

　　唯有他們守著這份破爛和廉價，自欺欺人的活在妄想中，然后糾纏著想要逃離的白念念，在這片漩渦中不得往生。

　　后來江逾白向白念念道過歉，他說當年那些話，并非自己的本意。

　　只是因為洛枳揚表現出對她感興趣，他為了讓洛枳揚打消心思，才故意這般說的，并非有意想要傷害她。

　　白念念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實際上現在的她，對于當年的傷害，已經能夠做到無悲無喜了。

　　可是若因為自己現在無悲無喜，就原諒了江逾白的話，又怎么對得起那時因聽了江逾白的話，而天崩地裂、無地自容的自己？

　　不合時宜的道歉，在傷害鑄成的許多許多年以后，她并非固執的不愿意道歉，而是覺得自己并非受害人，并不能代替受害人來接受這份道歉。

　　真正的受害人，該是那許多年前，受到傷害的自己，而非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