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莞被鎖在地牢里，顧十一的腳步聲在地牢里回響。

　　海莞抬了抬頭，傷殘讓這一動作變得舉步維艱。

　　“你還好嗎？”顧十一終于開口。

　　“你藏得挺好啊……”海莞咧著嘴凄慘地笑著，“我還真心實意地對你，因為你的臉……對啊，顧莫染早就把我看透了，她知道你這張回紇的臉才會讓我放下戒備心……”

　　“顧七那次，我知道是你，但我沒有向長公主稟報，因為我心悅與你。”

　　海莞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閉上了。

　　“只要你開口認錯，把能說的都說了，長公主會放過你，她一直惦記著你倆的情誼——”

　　“咳咳！”海莞咳出一口血，嚇得顧十一要去給她擦，海莞把頭用力扭了過去，“回紇的叛徒，滾！”

　　“海莞，拋棄你我的，是回紇，收留你我的，是大周。”

　　“我跟你不一樣……”海莞瞪著眼睛把臉擰過來，“我是回紇的公主，我以回紇為傲，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和我相提并論。”

　　顧十一的眼里只有憂愁和心疼。

　　“你這個叛徒，間諜，在我身邊埋伏了這么長時間，虧我……嗚，額嗯……”海莞哽咽著，泣不成聲。

　　顧十一從她的眼里也看出了自己相同的情愫，“你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海莞。”

　　顧十一捧著她的臉：“你愛我，你的眼睛告訴我的。”

　　海莞的淚花涌了上來，皺著眉毛，看著顧十一：“我們不可能，從你跟從你的公主改名叫顧十一開始，我們就不可能了。”

　　海莞把頭湊向顧十一的耳邊：“我們，兩路人。”

　　顧十一的眼淚也開始止不住了。“海莞，你現在已經折磨成這個樣子了，你不心疼，我也心疼。以你的身份，只要你歸周，大周定不負你，我向你保證，長公主也會的。你們還會以姐妹相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你我也能，有個歸宿……”

　　海莞笑著，把眼淚吃進嘴里，又酸又澀。

　　“顧十一你知道嗎？你就是個懦夫，逃兵。”

　　“作為回紇人，看見充軍比看見閻王還害怕，回紇怎么就有你這樣的懦夫？”

　　顧十一不語。

　　“你找長公主收留你，不過就是想抱一個鐵飯碗嘛！長公主啊，金枝玉葉啊，衣食無憂啊，顧莫染要是看上你了，你還能當個駙馬，翻身農奴把歌唱啊。”

　　顧十一擰著眉頭，淚水還在往下流著：“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

　　“也是嘛，跟在公主身邊的幾個，就你最閑，種地的種地，懲戒的懲戒，就你，最光榮的任務——陪著回紇的公主好好玩玩——說不定你當不了大周的駙馬，還想撈個回紇的駙馬———”

　　“海莞，你在說什么呢！”

　　“你當然知道我在說什么，我在罵你懦夫！你是叛徒！你就是個小人，哪里清閑往哪里躲……”她說著，眼淚卻是止不住地掉。“來啊，殺了我。反正我不可能向周服輸的！你來啊！懦夫！說不定你殺了我你就能一雪前恥了呢！”她的嘴角凜冽地上翹，混著臉上的淚和血，撼人無比。

　　“你簡直是瘋了……”顧十一瞪著她，最后站起，走向門外。

　　海莞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背影，笑著的同時眼淚已經洗面沾衣，“懦夫，滾啊！好好地滾啊！”

　　顧十一出門，搖了搖頭，剛要走，又定住了。他回想起剛才海莞的反常，發了瘋地望回沖，但已經來不及了。

　　“砰！”

　　她撞了墻，血從墻上瀝到地上，眼淚已經沾濕了她的衣裳。

　　顧十一失聲把海莞扶起，才發現她手里緊攥的，是那一顆紅豆，顧十一給她念詩時，隨手給她塞的一把紅豆中的一個。因為小，所以她攥著進來的時候沒人察覺。

　　聽說了海莞的自殺，顧莫染覺得自己比想象中鎮靜，她知道的，海莞的性格，這是遲早的事，她面容平靜，遲早的事，她是回紇人，我是中原人，她，遲早的事……

　　“怎么了？”彭岸煦走上前來，他已經換了便服，是為了幾日回的大婚前來皇宮面見天子的。顧莫染聽到聲音立馬回頭，撲向他的懷里。

　　淚水止不住往下流，聲音也帶著哽咽，“遲早的事……”

　　“什么？”

　　顧莫染緊緊擁抱著彭岸煦，沒有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