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海之戰(zhàn)(zhàn)上篇
這世間總有許多事不得緣法,不得強(qiáng)求,不得解脫。
就好像十萬年后不知在哪里會(huì)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的奉舟。
就好像可以使萬物生長(zhǎng)卻在南海自己都開不了花的應(yīng)(yīng)嬈。
就好像躺在奉舟身邊十萬年的望水。
就好像朝闌進(jìn)萬生鏡十三年,強(qiáng)行擠進(jìn)里面無數(shù)(shù)的因果,也沒找到昀清的殘魂和她的紅晶心臟。
就好像朝闌按照昀清的所有習(xí)(xí)慣將卿河養(yǎng)(yǎng)大,卻依然覺得心里空空如也。
就好像現(xiàn)(xiàn)在,那顆紅色心臟再次融入卿河的身體里面的時(shí)候,朝闌突然覺得頭痛欲裂。
直到此時(shí)此刻,朝闌才真正接納了十萬年前昀清分給他的元神。
南海的沖天紅光,很快引來了枕厭。
應(yīng)(yīng)嬈還未催生妄途花,卿河尚未完全吸收紅晶心臟,朝闌也因?yàn)樵竇磳⑼暾純嗖豢啊?p> 這是他最佳也是最后的機(jī)會(huì)了。
復(fù)(fù)活九陰,需要一個(gè)上神完整的軀殼,還有當(dāng)(dāng)初散落大地的十萬赤海印。
“又見面了小仙女,這次我可不會(huì)手下留情哦~”枕厭瞬間出現(xiàn)(xiàn)在卿河身后,黑漆漆的影子籠罩著卿河因難受而有些佝僂的身軀,他開口,仿佛蛇吐著信子,令人不寒而栗。
卿河瞬間閃身,將將與枕厭的掌風(fēng)(fēng)擦肩而過,她只覺得渾身冷汗,從進(jìn)入身體的那抹紅色開始,巨大的力量沖擊著她的四肢百骸,仿佛要將她整個(gè)人都沖洗干凈,疼得她甚至都直不起腰來。
“你放肆!”開口的是朝闌,他如先前一樣放出威壓,卻見枕厭即將跪下的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站起來,而后再也不受影響,他對(duì)著朝闌笑得猖狂,“上回不過是裝裝樣子,上神真以為自己能壓住我呢?”
他枕厭也僅僅比朝闌晚生不到萬年,又身懷九陰的金身,怎么可能受他的威壓鉗制,先前一場(chǎng),不過是讓他放松警惕,自己才好繼續(xù)(xù)收集赤海印。
他話音剛落,手中又是一道紅得發(fā)(fā)黑的刃光劈向朝闌,“不知上神這次要費(fèi)多少力氣,才能殺死我?”他飛身到朝闌面前,抬手又揮出一擊,眼神淬了毒一樣盯著他。
朝闌強(qiáng)行壓下識(shí)海的異樣,揮袖揚(yáng)起幾顆水球,變成葉子的形狀,劃穿枕厭的肩膀,然后又帶著他的血,輕飄飄落在南海中。
“你,還不配我出手?!背@一邊遠(yuǎn)離枕厭,一邊腦海里回想,確認(rèn)自己沒有見過這張臉。
枕厭的傷口瞬間愈合,“哦?上神竟這么厲害?那她呢?”說罷他又向卿河掠去,朝闌見狀連追上去,卻離得有些遠(yuǎn),還是慢了一步。
卿河此刻已經(jīng)(jīng)完全陷入昏迷,她的識(shí)海被一遍遍沖刷,不斷擴(kuò)大,看不到邊界。
下一刻,枕厭的黑爪在卿河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片桃花瓣擋住,粉色的屏障與枕厭的進(jìn)攻碰撞,將兩人的頭發(fā)(fā)吹得飛起。
“不許你碰尊上!”應(yīng)(yīng)嬈許久不曾施法,費(fèi)了些時(shí)間才慢慢適應(yīng)(yīng)起來,她惡狠狠地瞪著枕厭,小片綠色從她腳下緩緩蔓延。
枕厭這才想起來,十萬年前,朝闌去南海收拾殘局的時(shí)候,帶了一個(gè)小女孩。
那時(shí)東海還有未散盡的瘴氣,朝闌將那些氣用水包裹起來帶走,然后他身后一個(gè)粉嫩嫩的女娃娃,喚醒了廢墟之中的第一片綠色。
“呀,想起來了,你是當(dāng)(dāng)年那個(gè)——春神,這么多年了,還是個(gè)小娃娃?!?p> 朝闌和應(yīng)(yīng)嬈都擋在卿河面前,從南海涌出源源不斷的水圍著三人,將枕厭隔開。
成片的綠色長(zhǎng)出,差點(diǎn)就要蔓延到枕厭腳下。
“瞧我,一興奮都給忘了,我還有小幫手呢?!?p> 說完,枕厭徒手挖出自己的一顆眼珠,那眼珠躍上空中,不斷變大,從瞳孔里噴灑出許多黑氣來,那些黑氣不斷凝聚,最終實(shí)體化,變成一個(gè)個(gè)魔兵。
枕厭又覺不夠,將散布人間的赤海印呼喚來,那些凡人七竅冒著黑煙,穿著粗布麻衣,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手里拿著鐮刀,有的手里還抓著雞,也站在卿河三人的對(duì)面,行尸走肉一樣地向他們走來。
南海這片尚未復(fù)(fù)蘇的廢墟,成了新的戰(zhàn)(zhàn)場(chǎng)。
“枕厭,你竟敢拿凡人來做容器!”應(yīng)(yīng)嬈在南海不曾與外接觸,自然不知道枕厭的一些小動(dòng)作,朝闌見狀卻也是緊皺眉頭,北央山還未長(zhǎng)出新芽,這一戰(zhàn)(zhàn)需要一點(diǎn)時(shí)間。
漫天的花瓣向魔軍飛去,綠色蔓延到的地方,都竄出枝條,牽絆住眾人的腳步。
更多的水從南海涌出來,在上空匯集成一片更大的雨云,降下源源不斷的冰點(diǎn),落在地上變成冰面,冰面蔓延得比應(yīng)(yīng)嬈的草更快些,把對(duì)面變成了大片冰雕,配合上應(yīng)(yīng)嬈的花瓣,很快絞殺一批魔兵。
黑氣還在擴(kuò)散,又有新的魔兵誕生,一柄巨大的水劍從雨云中慢慢凝結(jié)(jié),向枕厭那顆眼珠沖去,卻瞬間粉碎,更大的一股黑氣圍繞在那眼珠周圍。
枕厭一個(gè)眼窩空空如也,連帶著他的另外六竅一起冒著黑煙,巨大的黑影從他身后站起來,持一把彎月刀,就要劈向朝闌等人。
水幕擋住了一次,水汽消散,又有新的海水補(bǔ)上,“枕厭,還不收手?!?p> “呵呵,這一天,我等了十萬年,怎么可能收手!”
“朝闌,我等你出關(guān)(guān),等了十萬年!”
枕厭惡狠狠地說完,又是力氣更大的一刀劈來,這次水幕沒有擋住,卻也沒再前進(jìn)半寸。
朝闌眼中泛起金光,只手擋住這把大刀,再略使些力,又把刀推遠(yuǎn)了。可是他依舊沒有出手,凡人,傷一個(gè),就是一道天雷,這是天道給予弱小凡人的一點(diǎn)庇護(hù),枕厭也一樣,他也只能借凡人之手殺死凡人。
前面的凡人被應(yīng)(yīng)嬈纏住,后面的凡人就會(huì)沖上前來,十萬之眾,總會(huì)有所遺漏,所以朝闌又豎起一道水墻,擋在他們前方,枕厭也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打散那堵墻,那群凡人就這樣離他們?cè)絹碓澆?p> 無數(shù)(shù)水槍從南海竄出,疾速向枕厭刺去,皆被他的彎刀一一擋掉,黑影一跺腳,青黑色的火焰在地面燃燒,將應(yīng)(yīng)嬈的枝條燒成灰燼,也將朝闌的冰面融化,朝闌又迅速凝結(jié)(jié)出新的冰面,可效果不甚理想。
枕厭的火,是幽冥鬼火。
朝闌輕敵了。
所有的水都在慢慢蒸發(fā)(fā),凡人和魔眾一起來到他們面前,應(yīng)(yīng)嬈不善近戰(zhàn)(zhàn),一把桃木弓挽起,空手搭弦,凝出數(shù)(shù)支花箭,齊齊射出。
如此數(shù)(shù)次,總會(huì)有凡人被誤傷,天雷不斷落下,均被朝闌一手擋住。
一只金色的獨(dú)角白澤出現(xiàn)(xiàn)在朝闌身后,踏過魔眾,向枕厭奔去,與他的黑影纏斗在一起,又一柄毫無光澤的鐵劍出現(xiàn)(xiàn)在他手上,他一揮,就是一道巨大的劍氣。
“應(yīng)(yīng)嬈,一會(huì)火滅了,你便速速去復(fù)(fù)生妄途花。”
“是?!?p> 朝闌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的時(shí)候,一金一銀。
另一只流水化成的獨(dú)角白澤從他身后走出,口中噴水,幽冥鬼火被一一澆滅。那些噴出的水滲透進(jìn)地底,又從那只白澤腳下回到它的身體里。
誰也不知道朝闌有兩個(gè)真身,這也是朝闌閉關(guān)(guān)數(shù)(shù)萬年輾轉(zhuǎn)(zhuǎn)萬生鏡中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的事情。

夜畔故帳燈
關(guān)(guān)于我只會(huì)敘事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