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越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他生平僅見的美景。暮色深深,梨花林映著月光,點點的熒光盈滿了天地,在他身邊,樹間,目之所及,遍地熒光。慢慢的一些熒光在他身邊聚集成了一個花朵的樣子,圍繞著他轉了幾圈后緩緩飄遠了,楓越伸出手去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抓住什么。那花朵飄到了天空慢慢的散開了,天空出現了一道熒光階梯,好似直通天際一般。天地飄揚著一首曲子,那曲子像是從天上飄下來的。悲傷又凄涼。
那熒光閃耀了整夜,悲歌也唱徹了整夜。直至太陽再一次升起的時候,才緩緩地消散。
梨清不見了。
楓越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梨花林醒來,而且身上的傷已經全部痊愈了,明明之前自己是在逍遙宗山下的山野里,明明自己已經絕無生還之機。是阿梨帶自己回來的么?是她救了我么?那么她去了哪里呢。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阿梨,阿梨,你在哪里?”楓越呼喚著。
“都是宿命。”楓越聞聲轉過頭來,卻見到了寒山寺的住持大師。
“大師,您可是知道什么?您可有見過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她……”
“癡兒。好好過下去吧”住持大師悲憫的看著楓越,道了一聲佛號,遠遠的離開的梨花林。
楓越的疑問這世上沒有人能給他解答。
或許,其實他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去相信那個最壞的結果。
就這么自欺欺人。
楓越找尋數月無果后終于還是決定回逍遙宗看看。
江湖中這樣流傳著,逍遙宗發生了一場大戰,宗門精銳弟子幾乎死亡殆盡,如今的逍遙宗早已不是半年前江湖名門,現在的逍遙宗只有幾個資質平平的弟子支撐門楣。
旦夕驚變,不過如此。
楓越接掌了逍遙宗。教授新弟子,帶領著逍遙宗重新振作。但是他始終沒有繼任掌門,新進門的弟子,他也只讓他們稱呼他為師兄。
后來的一些年,他一邊教導喬喬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掌門,一邊不停的派人尋找阿梨。
雖然從來沒有過任何音信。再后來,他不在派人去尋找阿梨的下落,而是轉而去搜集一些諸天秘聞。他的阿梨或者是去了其他境域。
喬喬十八歲那年,楓越將逍遙宗交給了她,然后獨自一人回了梨花林。
他與阿梨最初見面的地方。
其實,他心中隱約知道,阿梨大概永遠離他而去了。但是卻始終不肯放棄哪怕一點希望。
就這樣,楓越在梨花林的盡處,搭了間茅草屋,就這么住下來。
后來,不知何時,凈靈山此處為人稱道的從原來的佛光和梨花林又添了一項。傳聞梨花林盡處有個怪人釀造的梨花酒世間一絕,只是他釀的酒卻千金不賣。若想喝到他的酒,只能用各種妖鬼之說與各界怪聞換取。
慢慢的,人們都知曉了他的規矩,就有許多人來捉弄,將一些不知從哪聽來古怪故事添油加醋的說與他聽,那人也惱了,將所有酒都砸爛了,從此再也不釀酒。
又過好多好多年,來山上的香客也不知換了多少茬人,那個人始終住在這里。他漸漸年邁了,每日就愛坐在那顆最大的梨花樹下發呆,一待便是一整日。
有一天,寒山寺的小沙彌像往常一樣去給他送些素齋,卻見那人仍然倚在梨花樹下,衣衫整理的整整齊齊,懷里抱著一把琴與一只蕭,含著笑意的睡著,好像夢到了什么美好的場景。小沙彌看了半晌,上前去想要喚醒他,卻見老人一直沒有反應。
一探呼吸才知道,他,終于永遠的睡去了。
看著他唇角的笑,他一定是見到了他一直在等著的人罷。
僧人將他的尸身葬在了梨花樹下,立了一個碑,因不知他的姓名,故而碑上無字。
后人都道,曾有個男子曾在此處一直在等一個人,就這么等了一生。
他們為他的墓取了個凄美的名字。
叫做,離人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