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這江燕閣里的人卻絲毫不減少，大家飲酒作樂(lè)好生快活。

　　蘇童突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也是樂(lè)在其中，畢竟這樣放肆從沒(méi)體驗(yàn)(yàn)過(guò)，只有一直小心翼翼看著臉色的活著。

　　張沫開(kāi)門從樓上下來(lái)時(shí)(shí)，眾人抬頭望向她，她穿著單薄的粉色紗衣，若隱若現(xiàn)(xiàn)的雪白肌膚，讓人浮想聯(lián)(lián)翩。

　　只見(jiàn)她從樓梯上扔下自己的絲帕，抓著房梁垂下的彩幔，滑著到了樓下的桌子上，用手指輕挑的勾起蘇童的下巴。

　　一只手抬著蘇童的下巴，一只手搭在孫言玉的肩上說(shuō)“這幾個(gè)(gè)妹妹好生漂亮，怎的沒(méi)有大爺愿意為了這幾個(gè)(gè)妹妹花些銀子呢，讓我們也跟著快樂(lè)快樂(lè)啊”

　　蘇童看著眼前的張沫，有些陌生。

　　但這也是她從前的生活，這樣的卑微，出賣著自己，不管你開(kāi)心與否，生病與否。

　　一個(gè)(gè)男子喊著“我愿意我愿意”然后掏出一把銀票

　　張沫低下身子，用手拉開(kāi)自己的衣服，那男子一臉淫笑將銀票塞進(jìn)(jìn)張沫的胸口里，還不忘用力掐了一把隆起的雙峰。

　　張沫也不惱，輕輕撫摸著男子的臉接著說(shuō)“還有沒(méi)有啊，我可是愿意陪各位大爺坐在床上接著談?wù)勶L(fēng)(fēng)花雪月啊哈哈哈哈哈哈”

　　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接近四人，拿著銀票爭(zhēng)(zhēng)先恐后的舉起來(lái)，婉兒大概沒(méi)想到幾人竟能如此豁得出去。

　　有些醉意的蘇童一圈一圈的跳著舞轉(zhuǎn)(zhuǎn)著圈，好像很開(kāi)心不用練武怕被打不用面對(duì)(duì)楚錦文，舉著酒杯跌跌撞撞的。

　　一個(gè)(gè)踉蹌差點(diǎn)(diǎn)摔倒，一雙手穩(wěn)(wěn)穩(wěn)(wěn)的托住了蘇童的腰，蘇童醉眼朦朧的望過(guò)去還笑嘻嘻的，可看清的一瞬間猛的打了個(gè)(gè)寒戰(zhàn)(zhàn)，突然醒了。

　　怎么是他？二皇子顧仲合。

　　他將蘇童攙起讓蘇童站穩(wěn)(wěn)后彎腰笑嘻嘻的盯著蘇童有些醉意的臉頰，用手背蹭了一下蘇童有些微燙泛紅的臉頰。

　　顧仲合微笑著說(shuō)“姑娘，怎么喝的這樣多，站都站不穩(wěn)(wěn)了差點(diǎn)(diǎn)跌倒本公子心里來(lái)哈哈哈哈哈。”

　　蘇童裝作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的樣子向他鞠躬行禮“多謝公子”

　　顧仲合哈哈大笑說(shuō)“你還算是識(shí)(shí)趣”說(shuō)罷大手拉著蘇童的小手向屋子的中央走進(jìn)(jìn)去。

　　她們?nèi)艘慘?jiàn)到了顧仲合，有些緊張的走過(guò)來(lái)向他鞠躬行禮。

　　顧仲合擺了擺手拿起酒杯然后說(shuō)“我今日只是來(lái)尋歡作樂(lè)的，不必如此拘禮，只當(dāng)(dāng)我是個(gè)(gè)好色的酒鬼就好”

　　桌子上的酒又上了一圈，顧仲合舉起杯子看著孫言玉她們一臉笑意，可蘇童看的清楚那笑中帶著的是玩味，絕不是欣賞。

　　看著他的樣子蘇童實(shí)(shí)在感到不自在，于是起身“公子小女子還有些事沒(méi)做完，先失陪了。”

　　他微微抬起下顎扯住蘇童的手一把拉回椅子上坐下，沒(méi)有看蘇童，自顧自的說(shuō)“怎么？看不上本王，這就著急走了？你那未完成的事也是我安排下去的，本王說(shuō)完成了才是完成了，懂嗎？”說(shuō)完直視著蘇童的眼睛，不眨眼地看著。

　　不知怎的，看著他蘇童竟有些緊張，想起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話，只低下眼睛恭敬的說(shuō)了句“是，但憑公子吩咐”

　　顧仲合看了看臺(tái)(tái)上，眼神停在了箏的方向，抬起了下巴，斜著眼睛看了蘇童一眼，蘇童便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起身走上臺(tái)(tái)去坐下后開(kāi)始彈奏。他雖然沒(méi)有看向蘇童，但卻覺(jué)得他一直在盯著這個(gè)(gè)方向，這樣的感覺(jué)不知道是什么。

　　看到蘇童走上去開(kāi)始彈起來(lái)他喝了一杯酒嘴角露出一絲笑，心里盤算著：這女孩倒是眼色快得很，喜怒不形于，有趣。

　　他一直謙謙有禮的微笑著，對(duì)(duì)每人都很友好，但在蘇童看來(lái)，那笑容充滿了寒意。他站起身微笑著拿起酒杯看著熱鬧的人群，突然有人撞了他，酒灑到了身上。

　　顧仲合轉(zhuǎn)(zhuǎn)頭一看竟是白芷，他指著白芷哈哈大笑“又是你，怎么每次都這樣不小心”

　　白芷慌張的跪在地上用袖子給他擦衣物，一邊擦一邊戰(zhàn)(zhàn)戰(zhàn)(zhàn)兢兢的說(shuō)“公子不要生氣，奴家實(shí)(shí)屬無(wú)心，弄臟了公子的衣物”

　　她一邊擦著一邊抬頭看著顧仲合，顧仲合嘴角著一絲淡淡的笑著問(wèn)她“給你的玉佩你可有好生收著？”

　　白芷紅著臉小聲的回答道“是，好生收著了，放在奴家最珍惜的地方了”

　　蘇童在臺(tái)(tái)上看見(jiàn)他們?cè)謖f(shuō)些什么擔(dān)(dān)心著顧仲合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為難白芷。不過(guò)看著白芷還帶著微笑，想必應(yīng)(yīng)該是沒(méi)有說(shuō)什么。

　　顧仲合放聲大笑的貼近白芷的臉，高挺的鼻尖蹭著白芷的臉，呼出的的氣息撲在白芷的臉上，問(wèn)到“你最珍惜的地方是哪里？”

　　白芷突然側(cè)(cè)過(guò)臉，兩個(gè)(gè)人的嘴邊已經(jīng)(jīng)好似碰到一起，白芷回答道“公子你說(shuō)呢？”

　　顧仲合眼神曖昧的正要說(shuō)什么還沒(méi)說(shuō)出口的時(shí)(shí)候。

　　突然樓上傳來(lái)一陣掌聲抬頭望上去，婉兒站在樓上指著顧仲合嬌媚的喊“公子，你怎么才來(lái)呀，想死你了公子。”

　　蘇童在臺(tái)(tái)上看的真切，白芷有些恨意的表情瞪著婉兒但轉(zhuǎn)(zhuǎn)瞬即逝。

　　蘇童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看錯(cuò)(cuò)了，但很可惜，沒(méi)有看錯(cuò)(cuò)。

　　顧仲合起身走向樓上，白芷也站起身。

　　顧仲合上樓時(shí)(shí)回頭用手指了指在樓下的蘇童，他的手下便拿著一個(gè)(gè)金絲楠木的盒子過(guò)來(lái)。

　　盒子打開(kāi)里面竟全是珍珠，每一顆珍珠都無(wú)比的圓潤(rùn)(rùn)，顆顆飽滿又十分有光澤，每一顆都是這世間極品了，他竟有著滿滿一盒。

　　蘇童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只見(jiàn)他又指了指耳朵，然后摟著婉兒轉(zhuǎn)(zhuǎn)身走了。他的侍從將盒子推到蘇童的面前說(shuō)道“殿下賞你，要你去做副耳環(huán)(huán)。”

　　蘇童雖不想接受，但也清楚的知道此事無(wú)法推諉，只好挑了兩個(gè)(gè)小一點(diǎn)(diǎn)的珍珠。

　　可兩顆珍珠蘇童拿在手卻感覺(jué)無(wú)比的沉，重量仿佛能砸穿地面。

　　這二皇子看似溫柔，為人謙和有禮，可蘇童卻總感覺(jué)到他不是看到的這樣，不過(guò)是因?yàn)橛腥藫踉謁懊媯嫠雋撕芏鄲盒牡氖攏K不到他的身上，他方才能做出這許多謙和的樣子。

　　白芷在遠(yuǎn)(yuǎn)處看的真切，這次差一點(diǎn)(diǎn)就能和二皇子更進(jìn)(jìn)一步，卻讓婉兒給打斷了，想一想白芷就氣的不行。

　　自上次見(jiàn)過(guò)顧仲合以后，她便每晚的夢(mèng)(mèng)里都能見(jiàn)到顧仲合，深栗色的眼眸，鼻梁高挺，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宛然，他是那么的清華雍貴，似乎一生下來(lái)就是萬(wàn)眾仰慕的。

　　這樣的男子卻和婉兒那樣的人談笑風(fēng)(fēng)生。

　　白芷想到這里便憤憤不平，顧仲合這次還賞了兩顆珍珠給了蘇童，卻什么都沒(méi)給自己。

　　望著顧仲合的背影，她拉緊了袖子轉(zhuǎn)(zhuǎn)身看向窗外，心里想著：二皇子只能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也絕不能是婉兒的，她一個(gè)(gè)萬(wàn)人可夫的爛貨憑什么，也不怕臟了殿下的床。

　　蘇童將那兩顆珍珠放在內(nèi)(nèi)懷里，從臺(tái)(tái)上下來(lái)，想著要盡快找個(gè)(gè)時(shí)(shí)間找工匠做成耳環(huán)(huán)，下次見(jiàn)到顧仲合若是沒(méi)帶上怕是要不滿了。

　　江燕閣里的人越來(lái)越少，天也要大亮了，四人坐在大堂茫然自失，昨夜的瘋癲好似煙花，今日沒(méi)有留下分毫痕跡。

　　正發(fā)(fā)呆時(shí)(shí)，張沫站起身說(shuō)“我們回去吧，婉兒今日怕是要起得晚些，我們也需要回去休息了。”

　　孫言玉也站起身，蘇童拉著白芷也向外走去。

　　走出江燕閣，清晨的陽(yáng)光照在臉上，些許的溫暖和明亮。而殘?jiān)孿褚粔K失去光澤的鵝卵石被拋在天邊，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褪去。

　　到將軍府的門口時(shí)(shí)，看見(jiàn)有個(gè)(gè)人躺在大門口，這么冷的天，這人在這睡了一夜？怕是要凍死啊！

　　四人跑上前去，發(fā)(fā)現(xiàn)(xiàn)是老何，他渾身冰涼但有氣息，慌忙叫了府里正巡邏的侍衛(wèi)(wèi)將他抬進(jìn)(jìn)屋子。

　　孫言玉有些責(zé)(zé)怪的語(yǔ)氣問(wèn)“你們?cè)趺垂蓯碌模妥屗讖@躺著，天寒地凍的，若是凍死你們能負(fù)(fù)責(zé)(zé)嗎？”

　　那侍衛(wèi)(wèi)有些委屈的說(shuō)“昨夜我們請(qǐng)(qǐng)他回去，他無(wú)論如何不肯，就在這門外躺著說(shuō)是要等人。我們抬他，是他不肯。”

　　“那就不管了嗎！人命關(guān)(guān)天的事就這樣兒戲！”張沫聽(tīng)到他們的話大聲質(zhì)(zhì)問(wèn)到

　　另一個(gè)(gè)侍衛(wèi)(wèi)不屑的說(shuō)“就算不管又如何，我們是替將軍護(hù)(hù)院的，他生了死了與我們何干，他自己找死，你又算什么東西也敢跟我們大喊大叫，不過(guò)是將軍養(yǎng)(yǎng)的婊子，平日里讓著你們，今日真是給你們臉了”

　　說(shuō)話的這個(gè)(gè)侍衛(wèi)(wèi)平日里也見(jiàn)過(guò)他幾次，對(duì)(duì)我們也是沒(méi)有好臉色，當(dāng)(dāng)年被吊在山上打個(gè)(gè)半死的時(shí)(shí)候他在下面守夜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

　　這些話說(shuō)完他便拉著另一個(gè)(gè)人走了，孫言玉起身追出去喊道“站住！我看你才找死”

　　孫言玉抽出雙刀，那兩個(gè)(gè)侍衛(wèi)(wèi)見(jiàn)狀馬上反抗著向?qū)O言玉沖來(lái)，蘇童聽(tīng)到打斗聲馬上起出去，孫言玉的武功遠(yuǎn)(yuǎn)在侍衛(wèi)(wèi)之上，一刀打掉了一個(gè)(gè)侍衛(wèi)(wèi)的刀，一刀叉中心臟，那人直挺挺躺下了下去。

　　另一個(gè)(gè)侍衛(wèi)(wèi)愣在那里，沒(méi)有想到孫言玉竟真的會(huì)(huì)下手如此狠毒，孫言玉正向他跑去，蘇童大喊“不要”

　　抽出劍，攔住了孫言玉的一刀，那侍衛(wèi)(wèi)嚇得跌坐在地，爬著跑了出去，孫言玉生氣的說(shuō)“你攔我干什么！他該死！”

　　蘇童雙手一震，將孫言玉的刀震開(kāi)“該死的已經(jīng)(jīng)死了，與那個(gè)(gè)人何干，饒他一命吧！”

　　孫言玉收起雙刀，走到死的那人面前，用腳蹬了他一下“你自找的”

　　蘇童看著死的那人，想起了第一次殺人的時(shí)(shí)候，也是沒(méi)有閉上雙眼，雖然不屑但還是走過(guò)去和上了他的雙眼。

　　走進(jìn)(jìn)屋里，白芷和張沫拿著熱毛巾給何清華擦著臉，張沫有些擔(dān)(dān)心的看著孫言玉。

　　孫言玉拍了拍張沫說(shuō)“他應(yīng)(yīng)得的，我可沒(méi)忘從前他是如何對(duì)(duì)你的。”

　　張沫站起身對(duì)(duì)三人說(shuō)“你們先回去吧，叫人過(guò)來(lái)收拾一下院子，打點(diǎn)(diǎn)下人給那人家里送些銀子去。”

　　白芷和孫言玉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起身走了，蘇童留下來(lái)想幫著張沫照顧何清華，哪怕替她打打下手也是好的，一夜沒(méi)睡大家都累了。

　　張沫見(jiàn)蘇童還沒(méi)走轉(zhuǎn)(zhuǎn)過(guò)身說(shuō)“蘇蘇，你也回去吧休息一下”

　　“姐姐我陪你一起吧，你也累了”

　　“不，蘇蘇，你回去”

　　蘇童看張沫的態(tài)(tài)度如此強(qiáng)(qiáng)硬便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姐姐量力而行，若是身體不適隨時(shí)(shí)來(lái)叫我，我來(lái)幫你。”

　　“好”

　　說(shuō)完蘇童便轉(zhuǎn)(zhuǎn)身離開(kāi)了，關(guān)(guān)上門那瞬間看見(jiàn)張沫擰著毛巾擦著何清華的身體，用手撩著他的頭發(fā)(fā)。

　　蘇童關(guān)(guān)上門默默的走了，轉(zhuǎn)(zhuǎn)頭看到了那盆張沫送何清華的那盆花籽已經(jīng)(jīng)開(kāi)出花了，只是冬天到了，花盆里的話已經(jīng)(jīng)全都枯萎。枝干變成了深深的栗色。

　　不知道何清華的心，是不是也如這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