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適應(yīng)了校園的新鮮感,時間也變得富裕了起來。作為家里的獨生女,從小就是一個人背靠著墻壁睡覺長大,我害怕孤獨,所以我常常有很多很多朋友的陪伴,到了大學(xué),我也常常黏著室友們,她們?nèi)ツ睦錚揖透ツ睦鎩;蛘呶矣X得去哪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們在一起。
雖然跟老俞分隔兩地,但我并不覺得孤獨。我還報了很多社團,去聽了很多興趣班,但社團繁雜的事務(wù)讓我在猶豫再三后放棄,興趣班里高昂離譜的培訓(xùn)費用也讓我退避三舍。最后,我才選擇在廣播站里播音或撰稿,好像我真的很喜歡世界萬物。
在自己的樂園里,我可以是驕傲的玫瑰,也可以是自在的春風(fēng),也可以是墻縫的爬山虎,還可以是破舊的墻壁,可以是勤勞的螞蟻,也可以是令人生厭的蛇蟲,我可以是萬物,萬物也都會是我,我接受樂園里的所有,也在樂園里享受著所有,但這個樂園里只有我自己。
但我想把樂園的故事講給所有人聽,很多人路過,但沒有人停下來聽我的故事。
我以為老俞會聽,慢慢的才發(fā)現(xiàn),他可能也有一塊屬于他的樂園。
只不過,我邀請別人進入我的樂園,而老俞的樂園總是消失在空氣中,藏了起來。
在學(xué)校貼吧里有很多滿天飛的故事,在學(xué)校的宣傳欄上也有很多新鮮的咨詢。作為廣播站的一員,我往往比其他同學(xué)更快知道校內(nèi)的一些消息,但我并不感興趣,講故事才是我在乎的。臨近中秋,老俞問我:“中秋你回家嗎?”
“回吧,但是我不會回杞縣了,我爸媽都搬到宣城了。”
“嗯,我中秋會回家,回杞縣。”
“嗯嗯,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再后兩天,老俞沒有聯(lián)系我,我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他。
對于這種異地戀,我沒有經(jīng)驗,但我更多的是沒有依戀的感覺。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洗澡出來,室友大仙提醒我:“清,你手機一直在響,你看看是不是有急事哦。”我搓搓毛巾,迅速打開手機,老俞破天荒地給我打了4個電話,我著急忙慌地打開QQ提醒:“在學(xué)校嗎?”
“你宿舍是3棟嗎?”
“我到樓下了,給你打電話沒接。”
“在嗎?”
“去哪里了啊?”
.....
不等看完,我立刻回電話:“喂?你到我學(xué)校了?”這是開學(xué)以來,我們兩個通的一通電話,略顯尷尬。
“對啊,我都快被蚊子咬死了。你...在...哪里啊?”聲音克制又失望。
“不好意思,我剛在洗澡,我馬上下來,我過來找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給老俞道歉,或者是說他確實等了很久吧。
我嚇得在衣柜里瘋狂找衣服,一時間都不知道穿什么好?大仙看我這手忙腳亂的:“噢,你男朋友這么晚來找你,沒跟你通氣的啊?”
我“嗯”完一聲,立刻就埋進衣服堆里找衣服。
“再耽誤下去,他可能要發(fā)脾氣了吧,算了,隨便穿吧,頭發(fā)也沒干,隨便搓搓算了。哎呀,這么晚來,說不定是有什么急事要說啊。走走走走!”我心里就如同24面戰(zhàn)鼓在敲,七上八下,穿了鞋子拿了手機就要跑了。
“哎哎哎,晚上還回不回來啦?”大仙在床上吆喝。
“回來,肯定回來啊!”我扯著嗓子跑了。
一下樓,宿舍下昏黃的路燈,把人照的跟鬼影憧憧般。我轉(zhuǎn)了幾圈,沒看到老俞,著急地跟他打電話:“哥,你在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對你學(xué)校也不熟。大概在宿舍樓下面,附近好像有個食堂。”
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在黑夜里找人,轉(zhuǎn)了好幾圈,終于是在實驗樓下看見了這個高大熟悉的背影。
“找到了。”我踏著還沒穿好的小白鞋,氣喘吁吁地在老俞的背后停下來,準備拍他一下,他已經(jīng)先反應(yīng)轉(zhuǎn)過身來,穿著一身籃球運動裝,確實是蚊子的移動血庫。我還沒好好喘氣,就先發(fā)制人:“走吧,先找個地方坐。”
還能去哪,在第一次知道情人廊,我就幻想跟老俞坐在紫藤花下膩膩歪歪。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招呼:“怎么沒打招呼就來了呀?”
“當(dāng)然,是想給你個驚喜。”老俞一臉呆萌又無奈地說。
我一邊調(diào)整呼吸,一邊前面引路到情人廊。老俞乖乖地在后面跟著。路過女生宿舍樓,這高大帥氣的身影確實引起了好幾個“傻白甜”在小聲雀躍。我實在是不想無事生非,只得走得更快,想把老俞快點帶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情人廊里果然是熱鬧非凡,一對對的情侶在廊下耳鬢廝磨的,整得我像馬陷淤泥——進退兩難。老俞壓著笑容看我在廊下暴走,最后終于是找到一個空位,我才算是安定下來。
“怎么帶我來這里呢?”老俞明知故問。
“大家都來這里啊,有地方坐。”我氣鼓鼓地甩頭,想讓頭發(fā)快點干。
“怎么不把頭發(fā)吹干再下來。”
“怕你有急事。”我無奈地回應(yīng):“你怎么來了?”
“想來見見你,不可以嗎?”老俞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無趣。
“但是很晚了,你又趕不回去了,晚上住哪里啊?”我甚是擔(dān)憂。
老俞突然湊到我耳邊:“晚上開房啊。”
我立馬握緊拳頭,瞪大眼睛,往后一退:“什么啊,你滿十八歲了嗎?”壓著聲音質(zhì)疑。
看我這般認真,老俞只得投降:“晚上去舅舅家睡。這不是路過,就過來看看你。”
“中秋還沒到,你們學(xué)校就放假了?”
“對啊,我跟輔導(dǎo)員提前請了一天假。”
“那你什么時候回家?”
“明天一早啊。”
我心里的光瞬間沉下去了,原來他真的只是路過,只是順便。
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手機也一直在閃爍,我好奇地打開手機,看到QQ群抖個不停,原來是室友在八卦清清的事情。老俞湊過頭來:“什么事情,比和我待在一起還要重要。”
“沒事,室友在八卦。”清清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機。
老俞往靠背一仰,把手臂掛在椅背上,看著天空:“我過來,你難道不開心嗎?”
“開心啊。”我扭頭面向老俞,擠出了一個笑容,心里全是荒唐。
“抱抱。”老俞揚起手臂。
我順勢倒進他懷里,一起仰看漆黑的天空。濕漉漉的頭發(fā)在他手臂上擠出一條條流淌的水流,我滿頭大汗夾雜著濕發(fā),現(xiàn)在應(yīng)該“美極了”。
“唉——”我長吁一口氣,差點把我真實的情緒暴露在他面前,我又“咦”了一下,把聲調(diào)拉了上去。
“在干嘛?”老俞疑惑。
“哦,好多蚊子哦。”
老俞無奈地搖搖頭,把右手手掌打開,我安心地把右手放到他的大手掌上,他握緊了我的手,沒有說什么。
我也沒有說什么。
兩個傻瓜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在情人廊下充當(dāng)蚊子的血庫。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好久不見的尷尬和茫然,在手牽手的撫摸中,似乎有所緩和。老俞雖然偶爾扭過頭來看我,但我也只是瞪大眼睛看遠方的星空和眼前的蚊子,對他的目光,選擇了視而不見。
時間好不容易熬到了九點半,對于這種“不舒適”的體驗,我選擇禮貌地結(jié)束:“早點回去吧,還要坐車的。”
老俞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遠方發(fā)呆。
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句:“學(xué)校貼吧,你逛的嗎?”
“之前逛過,現(xiàn)在不怎么逛了,怎么了?”我疑惑,追加一句:“有什么大事嗎?”
“哦,沒事,看著玩,你沒看就算了。”老俞云淡風(fēng)輕,但一定事出有因。
“走吧。”
“我送你去車站?”我回去也還早,不如多陪他一會。
“不用,我剛轉(zhuǎn)明白了,送你去寢室樓下吧。”老俞婉拒。
“哦。”
走到宿舍樓下,我還沒開口,老俞就下指令了:“進去吧,我也要走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對我揮揮手,退下樓梯。禮貌,真是禮貌。我有點生氣地也往里走了兩步,竟看到老俞的背影一晃一晃,晃進了黑暗里。
“不抱一個再走嗎?”我心里暗暗郁悶,“是有什么事讓他不開心嗎?”
這次突然造訪,倒是給了我很多非常復(fù)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