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恒!你干什么?松手!”徐念慈上了車還要使勁把手抽出來。
看著徐念慈眼邊似有眼淚的痕跡,李允恒氣不打一處來,她就這么不想見到他?他反手握得更緊,開口說:“徐念慈,你當(dāng)我死了?”徐念慈看著握住她的那雙手,明白他在陰陽怪氣她和陳深安,但她卻絲毫不想退讓:“你不就是死了?死人當(dāng)然不會打電話?!斃炷畬葲]好氣道。
開車的梁城倒吸一口涼氣,這女的說話這么嗆,他忍不住從后視鏡看李允恒的臉色。
李允恒笑了,聽著女人說著大逆不道的話,他居然心里沒有一絲不快,他伸手抹去她眼尾的濕潤,拉過徐念慈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輕輕地捏著,低著頭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梁城懷疑地抬頭看后視鏡,李允恒什么時候脾氣這么好過?
徐念慈怔愣地看著李允恒,他好像瘦了,京都干燥,北風(fēng)刮的他眼尾紅紅的,京都干燥的天氣,他皮膚下是一絲一絲的紅線,嘴唇也干得發(fā)(fā)紅,她突然就沒有了剛剛那生氣勁,心底只剩下酸澀的不忍,她扭頭看窗外,嘟囔著問:“你去干嘛了?”
“公司的事,回了趟港城,大麻煩,把你忙忘了?!崩鈐屎鬮宋親?。
徐念慈把手抽了出來,從包里拿了紙巾遞給他,無聲間,李允恒竟然覺得心里突然不緊揪著了。
接過她那紙巾,他擦了擦鼻涕,從扶手的柜子里拿了瓶酒精噴了噴手。李允恒斜過身子看著她,沒有說話。
“看著我干什么?”
“徐念慈,你還生氣嗎?”
徐念慈不說話,低頭看著手機。
“梁城,去笙館。”李允恒吩咐完梁城,仰頭瞇上眼睛,他真的太累了,連軸轉(zhuǎn)的工作,對付不完的應(yīng)酬,他忍不住合上眼,眼眶酸澀的很。
李允恒很快就淺睡過去,徐念慈手肘撐在扶手上,手托著臉,細細地看著男人。
這人的眉毛濃密有型,睫毛很長,眼底有點發(fā)(fā)青,臉皮下是淺紅色的血絲,鼻子高挺,下巴上長出了特小的胡茬:他好像沒好好休息。
李允恒仰著頭,他的喉結(jié)偶爾因為吞咽口水而滾動,胸膛隨心跳呼吸有規(guī)(guī)律地起伏,壓抑在板正的西服下,確實很帶感。徐念慈小心翼翼伸出食指,想偷偷摸下他喉結(jié),距離只有5厘米,她猛的縮回手,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呆坐著看窗外。
車又開了20多分鐘,停在了那巷子口,梁城提醒徐念慈到了。
徐念慈搖了搖身旁的李允恒:“李允恒,起床了。”
李允恒睜開眼,眨了幾下,看著她靠近的臉,湊過去親了她額頭,“嗯,醒了?!?p> 徐念慈又不好意思了,愣在那。梁城看李允恒醒了,下車給他開門。
徐念慈緩了緩,推開門下車,小跑著走到他身邊。
慢慢走進巷子,徐念慈看見一個男的站在笙館門口,打著電話抽煙,看見他們兩個走過來,掛了電話朝他們招手。
徐念慈仔細一看,這是那晚的邵景元。
她也揮手跟他打招呼,李允恒牽起她的手就往笙館里走。
“誒誒,恒哥哥,我和你打招呼呢!”邵景元跟在后面拍著李允恒的肩說。
“看見了?!?p> “那你怎么不理我?”
“她不是理你了?還得我們兩個一起揮手?”李允恒一邊走著一邊攏著徐念慈的圍巾,不讓冷風(fēng)吹著她。
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邵景元憋不住地在旁邊絮絮叨叨。
進了小館,李允恒拉開椅子招呼徐念慈坐下,自己走去吧臺。
徐念慈把包包放好,解下圍巾,坐下搓了搓凍著的手,往吧臺看去,吧臺里拿著幾瓶酒,收拾著放柜子里的是老板蔣昇。李允恒站在他旁邊拿著茶壺倒茶,握著杯子走過來給她。
“嗯,喝杯熱茶暖暖。”
“謝謝?!斃炷畬擾踔優(yōu)?。
“餓不餓?”李允恒戳了戳她臉頰。
“還行。那是誰?”徐念慈悄悄指了指剛剛走到吧臺邊高腳凳,坐著擦口紅的女人。
李允恒回頭望去,輕笑一聲:“不知道?!?p> 見他也不知道,徐念慈低頭玩起手機。
“吃啥?二位?”蔣昇走過來,敲了敲桌子。
見蔣昇走過來,徐念慈放下手機,和他打招呼:“昇哥好!”
“你好,念慈妹妹?!?p> “吃啥你安排唄,然后,邵景元去哪了?”李允恒靠在椅背上,漫不經(jīng)心地按著手機。
“打電話呢他,那我讓廚子做?!?p> 蔣昇叫了服務(wù)生去安排后廚,他拉張椅子在他們旁邊坐下,又讓剛剛那涂著紅唇的女人過來一起坐。
“介紹一下,這是方雪?!筆Y昇抽出根煙點起。
“你們好!”叫方雪的女人打了招呼,又給蔣昇遞了個煙灰缸。
“你好?!斃炷畬刃χf。
李允恒沒應(yīng),推著煙灰缸:“能不能熄了?”
“怎么?你戒煙?”
“女朋友不喜歡?!?p> 徐念慈臉上突然熱熱的,不好意思地開口:“不用,我不介意的?!?p> “喲,這就疼上了?念慈,他只疼你不疼我了?!筆Y昇說著把煙按進煙灰缸。
李允恒笑著打了他手臂:“去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談笑間,邵景元回來了,“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小大人忙完了?”蔣昇讓人填了張椅子。
“哎!別提了,老頭非叫我去給公司里打下手,這誰能忍?”邵景元喝了口茶,開始抱怨。
“這不挺好,你也該鍛煉鍛煉了?!筆Y昇給他倒茶。
邵景元手指點了點桌子,看著李允恒和徐念慈:“嘖嘖,我們不說我那煩心事兒了,話說恒哥,你把她哄好了?”
“咳咳!話多?”李允恒挑著眉看他。
邵景元做了個嘴上拉鏈的動作,表情管理很到位,徐念慈被逗笑了,連帶著蔣昇和方雪也一起笑出聲。
“沒個正形?!崩鈐屎隳彌謾C吐槽道。
邵景元靠在蔣昇懷里:“昇哥哥,你看他!”
“滾!”蔣昇捂著嘴笑著推開他。
一會過去,服務(wù)生便把菜端上,蔣昇招呼著動筷。
徐念慈看李允恒還在玩手機,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吃飯了?!?p> “嗯,不看了。”李允恒收起手機,張嘴吃飯。
蔣昇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眼底似有一絲意外,他不想說出來,舀起剛方雪給盛的肉豆腐送進嘴里。
用完這頓午飯,幾人坐在一塊吃水果,徐念慈叉起一塊哈密瓜,坐在那聽著邵景元講他在美國留學(xué)時期發(fā)(fā)生的尷尬瞬間,因為他形容的太好,徐念慈好幾次笑出聲。
蔣昇出去接電話,李允恒接替他的泡茶工作,給幾人倒茶。
“恒哥,要不我來吧?!狽窖┢鶘黹_口道。
“不用,我一會就走了,再沖幾泡給景元?!崩鈐屎銛[擺手,拿起茶壺。
“哦好?!狽窖┺D(zhuǎn)身和服務(wù)生交代著什么。
蔣昇打完電話回來,再和幾人坐聊了一會兒。
時間也到了下午,李允恒起身穿上大衣,又拿著圍巾給徐念慈披上,“我們走了,多謝今日招待,啊昇?!崩鈐屎隳悶鶚謾C聯(lián)(lián)系梁城。
“客氣!下次去港城你請?!筆Y昇叉著腰笑著說。
“ok啊,隨時。”
李允恒先走出門,徐念慈在后面和蔣昇他們說了再見才追著李允恒出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邵景元捶了一下蔣昇的手臂:“你說,這次,多久?”
蔣昇沉默了好一瞬才開口:“你不如直接問李允恒,他哪次沒和你分享這些?”
“也是,不過這人家的感情事,我怎么能每次都問,雖然我確實八卦?!?p> “感情?”蔣昇點起煙,把門口的雪踢下臺階。
“你在含沙射影什么?”邵景元歪著頭看他。
“沒什么,你也該專心點家里的事,別讓人鉆了空子?!?p> “唉,厭煩的很,我只想一個人過著閑云野鶴的生活?!鄙劬霸ь^看著陽光,口氣天真地說。
“是嗎?這條路允恒早幫你試過了,他什么下場你也看到?!?p> 邵景元陷入沉默,蔣昇踩滅煙頭,繼續(xù)(xù)開口:“你家里就你一個正派孫輩,你想閑云野鶴,看來可由不得你?!?p> “恒哥以前發(fā)(fā)生過什么?你為什么這么說?”邵景元聲音有一些顫抖。
“你不知道?我以為你對他這些‘感情事’這么熟悉,你應(yīng)該很清楚?!?p> “我……我不知道,哎呀,你快說吧,你和他認識的比我久?!?p> 蔣昇拉著他進屋,倒了杯茶,開始和他說著:“那時候你應(yīng)該才剛成年,可李允恒已經(jīng)在美國讀完大學(xué),還有個女朋友,想在那邊有自己的事業(yè)(yè)??梢磺卸莢謁馗鄢沁^年的時候變了?!?p> “發(fā)(fā)生什么?”
“他在美國的一切,家里人都清楚,包括那個女朋友。李允恒天真地講述著自己的計劃,以為自己是家里最小的一個孩子就可以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事情的最后當(dāng)然是被全盤否定,李允恒從生下來,這人生就不是屬于他自己的,他從家里享受的一切,都要用他一輩子來償還?!?p> 邵景元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嘆出一口氣。
蔣昇把開水倒進茶壺里,看著邵景元說道:“那時的李允恒不過23歲的年紀(jì),盡管他從十幾歲就知道自己身邊的同齡人都要肩負起這樣的擔(dān)子,他還是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他嘗試過很多門路,去拉投資,可在他沒有擺明自己是恒盛集團的公子前,這些人的電話甚至根本打不通,更別說進他們的門和他們談合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知道,從小引以為傲,對旁人不屑一顧的資本,最后也成為了阻擋他的枷鎖。”
“那就用這個資本啊!既然都是這樣的身份,何不利用下去?”邵景元拍桌子,義正言辭地說。
“呵,有用的話,今天的我們就不會認識李允恒這人?!?p> “什么意思?”
“當(dāng)時他們集團的話事人還是李允恒他爺爺,李允恒他爹為了自己家這一房在集團內(nèi)成為接替老爺子的存在,將寶押在了李允恒身上,更何況,李允恒他爺爺好像是說過,要將股權(quán)轉(zhuǎn)移給李允恒,那可是一筆驚人的數(shù)(shù)字,這也是讓李允恒最終不得不回到集團的關(guān)鍵,你想想,你要是不回來當(dāng)一把手,這么多東西握在你手里有什么用?他家里又怎么放任他去?于是,李允恒美國的一切在當(dāng)時遭到全家的阻撓,他爹親自放話出去‘誰敢和李允恒合作,就和他恒盛集團再無合作的可能’,消息一出,李允恒的所有準(zhǔn)備全部化為泡影,他爹為了逼他回港城,把他所有卡都停了,他剩下的只有500美元現(xiàn)(xiàn)金,他去干了教授的實習(xí)生,還去洗碗,幫別人遛狗。知道他在美國這樣過活,他媽不忍心,叫人去美國把他硬生生綁回港城,還出手解決了他女朋友,兩人再無來往?!?p> 一下子說出這么多前塵往事,蔣昇喝了幾口茶,盯著邵景元看。邵景元在他們這群人里年紀(jì)最小的一個,玩的時候,可以一起嘻嘻哈哈,可到了正事上,邵景元到底比不上他們的沉穩(wěn)(wěn),蔣昇他們也是真心拿他當(dāng)自己弟弟一般,不由得多開口勸他,有些事,上一輩人替你選擇,往往會比你自己一遍遍撞南墻好。
邵景元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又像是恍然大悟般,抬眼看著蔣昇:“后來呢?“
“后來?后來就是你如今看到的這般,他隨時隨地都要為家里服務(wù),好在這幾年,他爹慢慢放手,他也掌握了很多實權(quán),不再是當(dāng)年剛進集團的毛頭小子了,是能寫在集團頁面上正兒八經(jīng)的董事會成員?!?p> “那他當(dāng)時的女朋友就能同意分手?”
“分不分手的重要嗎?不過那也是他明明白白,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差一點結(jié)婚了,但在各種各樣的蹉跎下,分手也是成了必然?!?p> “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那他這幾年這些女朋友,算什么?“
“李允恒從來沒有帶過這些女孩去港城,在外頭鶯鶯燕燕的,只要不在家里挑明,就可以當(dāng)沒這回事。只能說,這些女孩就是個伴兒的位置,跟在李允恒身邊,輕易地也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東西,你情我愿,這多簡單?”
“所以你剛剛,不回答我的問題,是因為你早知道這些?”邵景元不敢置信地說,他一直以為,李允恒只是浪子多情,找不到一個真正的歸宿,沒想到,這些女孩在他心里根本連情都算不上。
“我和他認識的早,不希望你也走他的老路?!筆Y昇搖了搖邵景元的肩,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