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孟家書房,檀木書架林立,歲月斑駁的痕跡在木質紋理間若隱若現。
正中央的雕花書桌后,孟父坐在略顯陳舊的皮椅上,雖極力保持鎮定,但眼神中還是透露出一絲面對強者時難以掩飾的局促。
沈闊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醇厚,仿佛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孟總,今日前來,是有一樁于孟家極為有利的合作想與您商討?!彼⑽⑻鶼擄?,目光平靜地看著孟父,嘴角似有若無地掛著一絲微笑。
孟父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笑容卻顯得格外僵硬,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沈總親自到訪,想必這合作定是非同小可。但不知沈總所圖何事?”
沈闊輕笑一聲,從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隨意地放在桌上,手指輕輕點了點:“孟氏如今在市場上雖有一定根基,但發展也面臨著諸多瓶頸。而我沈氏的這份合作計劃,能讓孟氏突破現狀,開拓全新的領域,未來的利潤空間不可估量?!?p> 孟父的目光被文件吸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心動,但多年的商場沉浮讓他很快穩住心神,抬起頭看著沈闊:沈先生,您如此慷慨,想必條件也不簡單吧?!?p> 沈闊身體微微向前傾,目光直直地盯著孟父,“孟先生果然是聰明人。我有兩個條件。第一,放孟婉自由。”
孟父聽到這個條件,臉上并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他靠向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沈先生,小女在孟家一直過得很好,不知您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
沈闊微微瞇起眼睛,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抗拒,“孟總,孟婉有自己的人生?!?p> 孟父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沈總,這條件并非不可商量。只是孟家向來注重家族規矩,恐怕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p> 沈闊輕輕敲打著扶手,“孟先生,只要您愿意,我相信那些麻煩都能解決?!?p> 孟父點了點頭,“那沈先生的第二個條件呢?“
沈闊坐直身體,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放逐孟珂。”
“什么?“孟父瞬間從椅子上站起,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
沈闊坐直身體,表情嚴肅:“放逐孟珂。她在孟家肆意妄為,惹出的麻煩數不勝數,不僅對孟婉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也嚴重影響了孟家的聲譽。這樣的人,繼續留在孟家,只會是個定時炸彈。“
孟父扶著扶手緩緩坐下,聲音發緊:“孟珂是我的女兒,她性格是有些任性,但——“
“任性?“沈闊譏笑一聲,“去年冬天,她故意推孟婉落水;上個月,她污蔑孟婉偷盜竊,遭受責罰;上周,她甚至威脅孟婉退婚,這些孟總都知道嗎?”
孟父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家丑不可外揚,沈總調查得倒是仔細?!?p> “我還知道更多,“沈闊突然壓低聲音,帶著危險的意味,“比如,江城有一對母子似乎和孟總走得很近呢。“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擊中孟父。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地靠在椅背上:“你...你怎么會...“
“十五歲的男孩,長得和您很像,在江城國際學校讀初三,“沈闊慢條斯理地說著,欣賞著孟父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母親姓林,曾經是孟氏集團的財務主管,十年前突然辭職去了江城。真是巧合,不是嗎?“
孟父的呼吸變得急促,他顫抖著手去倒杯茶,卻發現茶壺已經空了。
沈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快意。
“不知孟夫人知道這件事會作何感想,“沈闊輕聲說,“尤其是,您用公司資金在江城購置的那套別墅,寫的可是林女士的名字?!?p> “夠了!“孟父猛地拍桌,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壓下怒火,“沈總,你的條件,我答應了。但這事還需籌謀幾天,孟珂畢竟是孟家二小姐,突然消失會引起不必要的猜測?!?p> 沈闊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就三日如何?“
“三日?“孟父臉色更加難看,“沈總,這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是嗎?“沈闊銳利的眼眸直視孟父,“孟總難道舍不得?還是說,您需要我親自向孟夫人解釋江城的事?“
孟父的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頹然低頭:“沈總說笑了,我一定盡快將孟珂送出孟家?!八D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那沈孟兩家的合作...“
沈闊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孟父:“等孟總兩件事辦妥了,孟氏自然就是沈家的合作伙伴了?!八砹艘幌攣餮b袖口,“記住,三天后我要看到結果。否則...“他沒有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沈闊轉身離開書房,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晰的聲響。
孟父癱坐在椅子上,額頭上的冷汗終于滑落。
他顫抖的手指摸索著西裝內袋,掏出一支已經皺巴巴的香煙。
“爸,您沒事吧?“
一個甜膩的聲音突然從側門傳來。
孟珂穿著酒紅色真絲睡袍,赤著腳踩在木板上,像只貓一樣無聲地靠近。
她的指甲是新做的暗紅色,在燈光下泛著血一般的光澤。
孟父猛地抬頭,香煙從指間掉落:“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剛剛啊。“孟珂歪著頭,臉上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眼底卻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孟父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強作鎮定地撿起香煙:“淺淺,你先回房休息,爸爸還有些事情要處理?!?p> 孟珂卻已經走到書桌前,纖細的手指撫過沈闊留下的文件,輕輕翻開第一頁:“'孟氏集團與沈氏資本戰略合作意向書'...“
她突然輕笑出聲,“爸,沈總開出了什么條件,讓您這么失態?“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孟父突然提高音量,隨即又壓低聲音,“回你房間去。“
孟珂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她繞過書桌,突然俯身在孟父耳邊低語:“我都聽到了,爸爸。關于江城...關于那個男孩?!?p> 孟父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臉色瞬間變得灰白。他猛地抓住孟珂的手腕:“你——“
“疼!“孟珂夸張地叫了一聲,甩開父親的手,揉著自己的手腕,“爸爸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不會告訴媽媽。“
她后退兩步,臉上笑容不減,“不過,沈總為什么要趕我走呢?我這么可愛。“
孟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淺淺,沈闊對你有些誤會。你先去國外散散心,等事情平息了再回來?!?p> “誤會?“孟珂的笑容突然消失,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是因為孟婉那個賤人吧?她就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趕出孟家?“
“孟珂!“孟父拍案而起,卻在看到女兒眼中的寒意時愣住了。那不是一個十九歲女孩該有的眼神,里面盛滿了扭曲的仇恨與瘋狂。
孟珂突然又笑了,她輕盈地轉了個圈,睡袍下擺如花瓣般展開:“爸爸,您知道嗎?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她停下旋轉,直視父親的眼睛,“沈闊以為他能一手遮天?太天真了?!?p> 她從睡袍口袋掏出一部手機,在父親面前晃了晃:“您猜我剛才錄下了多少精彩內容?“
孟父的臉色徹底變了:“你...你錄音了?“
“當然?!懊鄉嫻靡獾負P起下巴,“從沈闊提到江城開始,一字不落。包括您答應三天內把我趕出孟家的那段?!八穆曇敉蝗粔旱?,帶著蛇一般的嘶嘶聲,“爸爸,您覺得這段錄音值多少錢?“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孟父的額頭滲出冷汗,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女兒。
“你想要什么?“孟父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孟珂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首先,我要孟婉永遠離開這里。其次...“她走到父親身旁,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我要參加三天后沈氏集團的周年晚宴?!?p> “這不可能!“孟父脫口而出,“沈闊剛剛——“
“那就讓媒體聽聽這段錄音好了。“孟珂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丟人的不是我。“
孟父的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頹然點頭:“...我安排?!?p> 孟珂滿意地笑了,她松開父親的手臂,向門口走去。
在即將踏出書房時,她突然回頭:“對了爸爸,您知道為什么沈闊這么護著孟婉約嗎?“
看著父親愣住的表情的表情,孟珂的笑容擴大:“看來爸爸也不知道呢。晚安,爸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