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行的反應大概是嚇到了周圍吃飯的人,一眾目光齊刷刷投過來,姜陸一無奈的示意她趕緊坐下別丟人。
反應過來的夏行行不好意思地朝著大家打招呼,把椅子往姜陸一邊上靠了靠,生怕自己再錯過什么細節。
“姜陸一,到底怎么個事兒?”
本來不覺得有多大事兒,被傅嘉浪的措辭這么一攪和,事情反而變得戲劇化了,再不解釋清楚估計都能出一集晚間黃金檔了。
“你先把餛飩吃了。“姜陸一指指夏行行的碗說
這世上她最敵不過的就是好奇心了,姜陸一一發話,夏行行也沒多想埋頭瘋狂往嘴里塞餛飩,兩三個包在嘴里,嚼都來不及嚼又準備塞下一個,是任誰攔都攔不住,吃到快被噎死的時候終于清空了整碗餛飩,抄起桌上的紙巾非常糙漢的往嘴巴一抹,神情異常堅定地盯著眉毛擰到一塊兒去了的姜陸一。
“吃完了。”
一旁的傅嘉浪看愣了,再大的八卦也沒有這風卷殘云的進食速度來的驚人啊。
看大家吃的都差不多了,姜陸一也就把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大概意思是這樣的。
【肖佳是外地轉校到附中的,性格外向特別受同學歡迎,起初她只是對姜陸一挺熱情,但是并沒有讓人覺得有什么異常,畢竟姜陸一的人氣從來也是不缺女孩環繞,只不過到了初二下半學期的時候,肖佳不知道怎么就開始認識了很多校外閑散人士,從一開始的不聽課不寫作業演變成后來的翹課抽煙打架。有一回她的某個小姐妹聽說她一直喜歡姜陸一,鐵了心的要幫她把人追上,下課攔放學堵,用盡了各種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以致于被有意者謠傳成了姜陸一勾搭校外人士的閑話,在意識到死纏爛打不起效果的時候,肖佳干脆把手段換成了反潑臟水,說姜陸一負心薄情和她在一起沒多久又把她甩了,措辭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個年紀的人最不缺真相,圖的不過是人傳人的刺激,三言兩語就能抹黑像姜陸一這種平日里高傲家伙的清白,零成本高回報,最終初三那年姜陸一除了大課,其余時間只能背著畫板躲在畫室里找清凈,也就是傅嘉浪嘴里說的被霸凌?!?p> 話太多,口干得很,姜陸一抿了一口水,抬頭發現這三個家伙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眼里不知道是同情多一點還是驚恐多一點。
“干嘛這樣看我?!敖懸槐欢⒌脺喩聿蛔栽?p> “怪不得奶奶說你沒有朋友,原來是因為肖佳?“夏行行這才意識到姜奶奶剛搬來時候囑托自己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她不知道什么情況,我也沒和她說,本身我也不是個多愛熱鬧的人?!敖懸坏故且荒槦o所謂的說。
哪怕是再聽了一次,傅嘉浪仍然是心里火氣大的很,一錘桌板說,“老姜!別的不說,我傅嘉浪一輩子都是你朋友,啊不,兄弟,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再受這檔子委屈?!?p> 傅嘉浪的熱血發言一下子把氣氛搞得有些小粉紅,黎語和夏行行用異樣的目光看了看他們,彼此會心一笑。
“好了。說也說了,你們也知道了,就不要再管了,下次她再來的話我打算直接報警了,估計她能消停點吧?!敖懸淮链烈慌缘南男行杏种钢父导卫颂嵝训馈?p> 本以為他倆又要沖動發言,誰曾想居然一反常態的乖順點頭答應了,這種異常顯然是用來迷惑人的假象,只不過他倆一臉的真誠,一時半會兒倒也是找不出他們的漏洞。
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姑且信了,反正下回也不會這么巧合的被這么多人撞見了。姜陸一是這么想的。
回教室的路上,四人同行,在無人看到的視線盲區里,夏行行和傅嘉浪默默擊掌確認了統一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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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前的天氣最要命的是下午兩點,太陽不亞三伏天的毒辣,直直刺穿了教室里用來抵擋的窗簾,匯聚成一個一個的波狀光電,你桌上一個,她桌上一個,倒是誰都沒被落下。
第一節課不管是上什么都顯得異常艱難,不管是睡了沒睡的人都盯著腫眼泡努力地用手指撐開一道縫,盡可能的去看黑板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公式。
午休的半小時全被用來和傅嘉浪商量怎么解決肖佳這個麻煩的夏行行已經喪失了自主睜眼的功能,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擊打著無形的鍵盤,打出的那行字估計是:困死老子了……
“班長!把試卷發下去我來評講?!敖迮逭驹谥v臺晃著手里剛收上來的卷子頭也沒抬地說。
那聲音于夏行行而言,仿佛是從天庭下達的指令,虛無縹緲。
叫了兩遍也沒有等來回應的江佩佩有些不耐煩了,梁浩宇搶先一步在她抬頭往下看的時候沖上講臺接過了那沓試卷。
“老師老師,給我個機會,我來發試卷?!绷汉朴钣蒙眢w擋著江佩佩的視線一臉諂媚道。
江佩佩看著平時上課只會看小說的梁浩宇突然這么積極,明顯很意外,扶了扶眼鏡很滿意地允許了,心里還以為他終于開竅了。
梁浩宇捧著試卷從夏行行身邊走過的時候叩了叩她的桌子,確定她醒了才走開。
清醒過來的夏行行投以感激的目光,只不過梁浩宇背過著身沒看見。
這之后的一下午,夏行行都沒再打瞌睡,反復的盤算著計劃應該怎么細化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合適,最后決定在晚飯時間和傅嘉浪好好籌劃。
鈴一響她就跑去一班堵了傅嘉浪,二話不說就拽著走,完全無視了站在他邊上的姜陸一。
如果她能回一回頭的話,應該是能看到姜陸一委屈的淚花都快出來的樣子,咬著唇邊默默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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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打完了飯,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的傅嘉浪,被夏行行連珠炮的針對肖佳策劃案給驚到了,不為別的,就為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全部在盤算這件事就值得他肅然起敬。
“欸,夏行行。你喜歡老姜吧?!备导卫死洳欢〉囊痪湓挻驍嗔讼男行械陌l言。
可能是沒準備好這個問題的答案,夏行行嘴巴突然開始不利索起來,磕磕巴巴的半天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后只能干咳兩聲示意他吃飯。
得到答案的傅嘉浪也識相的不再說話,趁她繼續說話之前抓緊把飯吃了。
“我想來想去,與其坐等,不如來個順水推舟,引軍入甕?!毕男行姓f。
“怎么請?”傅嘉浪把雞腿塞嘴里說
“首先她是校外生,私自進出就已經不對了,但單憑這一點肯定是不足以說服警察叔叔帶她回家喝茶了,所以我們要為她制造一點劣跡行為,足以讓她不再有機會接近姜陸一的程度的劣跡。“夏行行越說越興奮。
傅嘉浪有些發毛的問,“你要怎么做啊,你可別嚇唬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夏行行瞇著眼說
“說人話。“傅嘉浪說
“既然她當初霸凌了姜陸一,這一次咱們就把施暴者的頭銜再給她帶帶穩。“夏行行回答。
說到這里的時候,傅嘉浪的心里已經怵的很了,眼前這個平日里陽光慣了的夏行行突然全身籠罩了一層陰暗,整個人邪門的很。
“你們在聊什么?“黎語端著飯盤突然出現說。
同樣找到他們的姜陸一也朝著夏行行的方向走過來了。
為了避免計劃暴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夏行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傅嘉浪,立馬端著飯盤跑了,是個人都能看出她步伐里的做賊心虛了,果然她最不擅長隱瞞。
姜陸一放下飯,以最快速度的擋住了她的去路,等她給自己一個解釋,可卻只等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姜陸一,你放心,我罩你。“
丟下這話,夏行行又跑了,這一次姜陸一倒是沒再攔著,確定了她這么詭異的行為不是因為和傅嘉浪有什么茍且,他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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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夏行行的計劃,傅嘉浪開啟了為期一周的校內貼身保鏢行為,但是肖佳在這一周里一次都沒出現。
本以為她自己放棄了的時候,她卻在雙周休假的那天下午出現了,熟門熟路的堵住了畫室里的姜陸一。
“姜陸一。我說過我不會放棄的?!靶ぜ巡嬷乐舭籼钦f。
姜陸一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一下,專注的畫著他的畫。
角落里蹲守的傅嘉浪發現了獵物,但是沒有立馬行動,等著姜陸一去洗手間的空擋攔住了要跟過去的肖佳。
“你誰???“肖佳有些不耐煩。
“我啊,你不記得啦,上回,咱見過啊。“傅嘉浪回答
“噢,你和夏行行一伙兒的對吧,想干嘛?找揍嘛。“肖佳揮揮拳頭嚇唬到
傅嘉浪按住她的手說,“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就是和你說你別再來找姜陸一了,他和夏行行早就好了,你這樣他很困擾的。“
“什么?!“肖佳一聽直接炸了
“對啊,你趕緊回吧,一會兒他還要去接夏行行一起回家呢,這會兒估計大掃除也快結束了,應該在班里等著了吧,你看他和你說去廁所,怎么半天不出來,你這都信嘛?”傅嘉浪語氣里帶著點譏諷的意味說。
明明他的話里帶著很多邏輯漏洞,但苦于沒有好好讀書,肖佳想也沒想就信了,怒氣沖沖的朝高一二班殺過去,整棟樓里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空蕩蕩的,她卻一點沒覺得異常。
等候多時的夏行行坐在位置上等的快無聊死了,本想去個廁所,剛起身就撞見了怒氣沖沖的肖佳向她走來。
“夏行行,你真是一點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兒啊?!毙ぜ汛藭r已經因為憤怒臉都扭曲了。
獵物上鉤,夏行行忍不住笑了,邊笑邊把人往走廊里引過去,為了讓監控拍的清楚些,特意在鏡頭前露臉走了一圈。
“你笑什么?。『艿靡馐前?!你算個什么東西和姜陸一在一起?。 毙ぜ汛蠛鸬?。
覺得怒氣值還沒到頂峰,夏行行又開始了言語刺激,“怎么辦呢,他喜歡我又不是我逼的,我渾身上下哪一點都配得上吧,你看看?“邊說邊用手指戳戳自己Q彈的臉蛋。
肖佳渾身發抖,拳頭攥緊。
夏行行又把人帶著往邊上挪了挪,好讓接下來的事情能夠全須全尾的被拍下來。
“其實吧,這身行頭,屬實廉價的很,容易讓人誤會啊,小姐?啊不,小姐姐?“夏行行強裝鎮定的不斷激怒她,“欸對了,我聽說你之前是在外地上學,中途轉校的理由好像是因為墮……”
話沒說完,肖佳突然像被抓住了把柄,猛地向夏行行的方向撲了過來,不管不顧的用拳頭砸用指甲撓,換作平時的話她是近不了夏行行的身更不可能撲倒她,畢竟夏同志一米七一的個子,肖佳盲猜也就一米六樣子。
為了能夠留下證據,夏行行擋臉的手臂松了松,仍由她抓了幾下才重新擋回去,心里默念著:警察叔叔啊,你們還有多久來啊。
體力不太好的肖佳瘋了沒多久就停了動作,這倒是讓夏行行急了,這么快結束可不行啊,怎么著得有目擊證人來了才算萬全。
“怎么。長的不行,打人也不行?不是還威脅說要搞死我?這么快就停了?“
夏行行一刺激,肖佳又打了雞血一樣的強撐著站起來,揮著拳頭又要繼續。
另一邊洗完手出來準備應付肖佳的姜陸一卻發現人不見了,留下的傅嘉浪一臉的坐立難安,屁股長釘子了的樣子。
“怎么了?“姜陸一問
傅嘉浪抬頭看看時間,還沒到說實話的時候,只能咬咬牙搖搖頭。
任憑姜陸一反復問,傅嘉浪就是咬死了一句話都不說,他要走,傅嘉浪又死命攔著,兩人糾纏了十分鐘樣子,傅嘉浪突然松手大喊。
“快報警吧!肖佳去打夏行行去了!快去救人啊!“傅嘉浪說話間都快哭了。
聽到夏行行名字的一瞬間,姜陸一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四肢僵硬邁不出去一步,最后還是被傅嘉浪猛地拖走,兩條腿恢復了知覺,帶著他發了瘋一樣的往夏行行的方向跑,他不敢想,沒時間想。
傅嘉浪邊跑邊掏出手機報警,幾次手滑撥不出去,好不容易喘著氣把情況說了才算了了一樁事,抬頭看,姜陸一早就跑沒影了。
在肖佳的拳頭再一次落下的時候姜陸一手腳并用的跑來了,一米九的大個兒狼狽的像一只瘋狗。
不行不行,證人不能是姜陸一!
夏行行心一橫,把臉狠狠地往肖佳的拳頭上撞過去,勁兒大的把肖佳震得坐在了地上,這時候傅嘉浪剛好也趕了過來。
好了好了,這下可以了。夏行行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臉上的刺痛不用想也知道是破了相,姜陸一朝她奔來的時候,夏行行笑得一臉明媚,好像在說:沒事了,我都解決了。
被排除在計劃之外的黎語按照夏行行的指示先去餛飩店給大家點了四碗,結果等了半天沒見到人來,反倒是警車開來的時候吸引了一大批的人去看,店里一下子都空了。
黎語想想不對勁,心跳亂的厲害,害怕這事兒和夏行行有關,跑著往教室去,一路上因為內心的恐懼,淚濕了整張臉,直到發現了高一被圍了水泄不通的時候她徹底慌了,擠在人群里努力的往上爬。
直到看見臉上掛彩的夏行行和她身邊眼眶都紅了的姜陸一正在手忙腳亂的給她貼創口貼,傅嘉浪作為證人正在和警察交代情況。
因為高一走廊里的監控不能收取人聲,只能依靠畫面判斷了肖佳的單方面施暴行為,此期間夏行行沒有動手反抗,坐實了肖佳的施暴行為。
我打她怎么了?我未成年你還能抓我坐牢嘛?“肖佳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是被算計的那個,十分猖狂道。
“欸,言重了,就這三兩下鐵定是不夠坐牢的,但起碼你的家人有理由讓你管咱告別校園了,家里蹲教育,你不是不喜歡讀書嗎,兩全其美?!跋男行姓f這話的時候想譏笑一下,結果嘴角咧不開反倒是疼的齜牙咧嘴。
顯然她的挑釁是有效的,肖佳這人經不起刺激,一下子彈起來就要再動手,只不過眼下一堆的見證人,夏行行不可能再坐以待斃了,倆人的劍拔弩張搞得一旁的警察叔叔都心里直嘀咕:現在的小姑娘都這么強悍了?
調走了走廊里的監控,采集了證人的說辭,警察叔叔讓遲來的郝仁把夏行行的家長叫過來,并且要求肖佳把她父母也帶來,首先要去醫院驗傷,最后才是協商私了或是上訴。
原本早下班的夏國棟按照徐女士的要求,提前給閨女買好了這周回來想吃的蝦和雞翅,從市場提了一大兜子新鮮菜,進屋還沒來得及把鞋脫了,就接到了班主任打來的電話,光是聽到了打架倆字夏國棟就不淡定了,匆匆掛斷了電話直奔著學校去,一路上卡著限速狂彪車,遇到堵車就換道,遇到紅燈就轉向,十分鐘火速趕到“案發現場“
郝仁站在校門口等著家長,夏國棟急得很,來不及打招呼就直接略過他往高一年級跑,讀個高中三分之一的日子都沒過完,他閨女就已經和醫院混熟了,這哪里是念書的地方,這簡直是要他夏國棟命的地方。
“誰!哪個小王八蛋動我閨女?誰?!“
夏國棟人還沒跑到四樓,聲音已經傳的整棟樓都聽見了,樓梯間里本來還聚集著看熱鬧的,回頭一瞥到夏行行她爸怒氣沖沖準備殺人的架勢,等不及老師趕人,一個個溜得比耗子都快,這熱鬧,誰愛看誰看吧。
警察,老師,還有臉上帶著傷痕的女兒。
夏國棟的腦子轟的一下喪失了理智。
原來人在極度憤怒之下是會淚失禁的,夏行行看到紅了眼眶眼角帶淚的老爸走路都打滑的朝自己跑來,突然意識到這一切的計劃好像忘了把他和徐女士給算進去了,愧疚讓她忍不住把頭低了下去。
“行行啊,哪兒痛啊,啊,你給爸爸看看,哎喲,媽呀,這臉都花了?!跋膰鴹澟踔|女的臉左看右瞧的,一不留神手肘碰到了她的肚子。
“啊嘶——“夏行行咬著牙扭到了一邊,疼的有些顫抖。
這一下子疼在兒身痛在爹心了,夏國棟慌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一旁的姜陸一把夏行行受傷的情況說了一遍,他也沒怎么認真聽進去,直到徐女士的一通電話才算是把他喚醒了七八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