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時候不早了,我跟雅姐姐有約,就先走了,喬姐姐再見!”云溪看了看時間,臉上綻開一個甜美又略帶點急切的笑容,朝喬詩然揮了揮手,像只輕盈的蝴蝶般轉身推開了玉臨閣的門,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明媚的陽光里。
喬詩然握著手中微涼的奶茶,心頭卻如同壓著一塊浸透寒冰的巨石。葉玹那首《舊箋》的旋律和他最后那句關于“巧合”的反問,如同魔咒般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蕭雅月、蕭家遺孤、紅衣彼岸……這些身份的重疊可能性帶來的沖擊力,遠比昨夜虛擬影院中關于世界毀滅的預言更讓她感到一種切近的、刺骨的寒意。她需要立刻整理思路,重新評估所有線索。她對著柜臺后已經恢復店主溫和表情的葉玹微微頷首,也轉身離開了這間充滿謎團的“玉臨閣”。
店鋪門上的風鈴隨著喬詩然的離開輕輕搖曳,發出最后幾聲清脆的余音,隨即徹底安靜下來。
然而,這份安靜只持續了片刻。
巷口的陽光被一道折返的身影再次切割。云溪臉上那甜美單純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帶著洞察一切的了然和幾分狡黠的玩味。她輕巧地推門而入,目光直直投向柜臺后的葉玹。
葉玹對此似乎毫不意外。他嘴角勾起一個心照不宣的弧度,沒有多余言語,只是朝云溪使了個眼色,便轉身走向店鋪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他手指在架子上某處看似裝飾的凸起上輕輕一按,伴隨著一陣極其輕微的機括轉動聲,旁邊一整面墻壁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隱藏的、光線柔和的密室入口。
與此同時,柜臺后方的陰影里,一位穿著科玄部制式便服、面容普通的年輕成員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自然地接替了葉玹的位置,動作嫻熟地整理起柜臺上的器物,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密室內,布置簡潔,只有一張古樸的桌案和兩把椅子。葉玹隨意地坐下,姿態慵懶地倚著椅背,臉上屬于“店主”的疏離感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種洞悉全局的從容。他,或者說,此刻應該用“她”——指尖輕輕拂過耳畔垂落的墨色碎發,這個細微的動作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屬于女子的柔媚。
云溪反手關好密室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她看著眼前卸下部分偽裝、氣質更顯復雜的“葉部長”,忍不住“嘖”了一聲,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雅姐姐啊雅姐姐,你這魅力真是……男女通吃,老少咸宜啊。連我們這位警部的精英特工喬姐姐,都對你這個‘葉部長’的身份充滿‘好奇’呢?!彼哪抗庖庥興傅仡┝艘謊廴~玹(蕭雅月)此刻尚未完全更改的、屬于“葉玹”的清俊少年輪廓。
“嗯,沒辦法。”葉玹——或者說,恢復了幾分本音的蕭雅月,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和不易察覺的疲憊,那清冽的聲線柔和了些許,更接近她作為歌后時的音色,“誰叫‘蕭雅月’這個身份的光芒太盛,又總戴著那礙事的手套,已經引起她的高度懷疑了呢?不拋出點別的‘餌’,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讓她在錯誤的岔路上多兜幾圈,我們后面的行動會很難辦。”她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動作流暢自然。
“是啊,”云溪坐到對面,托著腮,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蕭雅月,“誰能想到,恒星集團光芒萬丈的歌后蕭雅月,和科玄部那位神秘莫測、據說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葉部長,會是同一個人呢?這易容術和變聲術,簡直絕了!”她語氣滿是贊嘆,隨即又想到什么,促狹地眨眨眼,“可惜啊,我哥那個悶葫蘆,醋壇子可又要翻了,嫂子!”她特意加重了“嫂子”兩個字,帶著明顯的調侃意味。
蕭雅月(葉玹)端著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紅暈,隨即被慣常的慵懶和冷靜覆蓋。她沒有接這個話茬,只是淡淡瞥了云溪一眼:“少貧嘴?,F在喬詩然這條線已經被激活了,她對‘蕭雅月’和‘葉玹’的關注度都會急劇上升。你剛才也聽到了,她已經開始把蕭雅月和紅衣彼岸聯系起來了?!?p> 云溪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那現在雅姐姐又打算怎么辦呢?繼續這樣雙線操作,風險太大了。”
蕭雅月(葉玹)放下水杯,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噠噠聲,墨玉般的眼眸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昂嗆?,”她輕笑一聲,那笑容里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很簡單。想辦法讓‘紅衣彼岸’徹底消失一次。制造一個無法辯駁的假死現場,讓所有人,尤其是喬詩然和那些躲在暗處的‘影子’,都認為這個危險的殺手已經死了,或者至少重傷遠遁,短期內不會再出現?!?p>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平靜,卻也更令人心驚:“然后……讓‘蕭雅月’也消失一段時間??梢允侵夭⌒蒺B,也可以是意外受傷需要靜養??傊?,讓恒星集團的歌后暫時淡出公眾視野?!?p> “接著,”她抬眼看向云溪,眼中是絕對的掌控,“用‘葉玹’這個身份,科玄部部長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以一個全新的、擁有官方背景、掌握著‘她想知道的核心秘密’的權威形象出現。在她最困惑、最需要線索的時候,遞給她一根‘救命稻草’。你說,她會不會緊緊抓???接近她,引導她,甚至利用她……是不是會變得很輕松?”
云溪認真地聽著,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她當然明白蕭雅月計劃的精妙之處,金蟬脫殼,改頭換面,以退為進。但聽到最后,她的小腦袋瓜里卻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更符合自己“小算盤”的念頭。
“雅姐姐,”云溪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小狡猾的笑容,“你這個計劃很完美。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補充建議,你看行不行?”
“哦?”蕭雅月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不如……只讓‘蕭雅月’消失?!痹葡難劬α戀孟裥切牽白尭韜笠驗檳撤N‘不可抗力’暫時退出舞臺。但是,‘紅衣彼岸’……我們可以讓她繼續存在!”
蕭雅月微微一怔:“繼續存在?”
“對!”云溪用力點頭,“‘紅衣彼岸’這個身份,雖然危險,但它在暗處,行動更自由,威懾力也更強。而且,她與‘寂夜’的配合模式已經建立起來,是奪取那些被叛徒或野心家掌控的秘寶最鋒利的刀!如果讓‘紅衣’徹底消失,等于自斷一臂,再想重建一個同樣神秘強大的暗線身份,需要的時間和風險都太大了?!?p> 她頓了頓,看著蕭雅月若有所思的表情,繼續加碼:“更重要的是,雅姐姐,你想想,‘蕭雅月’消失了,但‘紅衣彼岸’還在活動……這本身就構成了一種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可以徹底洗清歌后蕭雅月與紅衣彼岸之間的任何聯系!誰會想到,消失的歌后和活躍的殺手是同一個人呢?這樣,你就能更安全地以‘葉玹’的身份行動了。而且,‘紅衣’繼續存在,也方便我們執行接下來的那些‘不方便’讓科玄部直接出面的任務,對吧?”
云溪說得頭頭是道,邏輯清晰,完全站在了任務執行的便利性和安全性角度考慮。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為“嫂子”安全著想和推動任務順利進行的“真誠”。
蕭雅月(葉玹)靜靜地聽著,手指的敲擊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看著云溪那張寫滿“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任務好”的俏臉,墨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和……一絲無奈的笑意。她當然知道云溪這小妮子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無非是想讓“嫂子”徹底擺脫“蕭雅月”這個過于招搖的身份束縛,更方便地以“葉玹”的身份出現,這樣她那“醋壇子”哥哥云夜,就能有更多機會了。
不過……云溪這個提議本身,拋開她的小心思不談,確實非常有價值,甚至比她原本的計劃更優。
“呵,”蕭雅月低笑一聲,那笑容里帶著幾分縱容和贊賞,“倒是個……好辦法?!彼耆珱]有點破云溪那點拐彎抹角想“拐嫂子”的小心思,只是就事論事地肯定了方案本身的可行性?!氨A簟t衣’,讓‘蕭雅月’暫時退場。嗯,操作性更強,也更利于后續行動。就這么辦吧?!?p> “太好了!”云溪開心地拍了下手,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家哥哥和“葉部長”關系突飛猛進的美好畫面。
密室外,玉臨閣里一切如常,那位頂班的科玄部成員安靜地擦拭著一個古老的羅盤。而密室內,一場關于身份轉換、暗線存續,以及夾雜著少女小小私心的計劃,已然敲定。蕭雅月(葉玹)的目光透過密室的門縫,仿佛看到了喬詩然離開的方向,墨眸深處,是更加深邃難測的幽光。游戲,才剛剛進入更復雜的篇章。